“噗。”
李瑕忽然按住姜饭的手,将他手里的刀捅进卢宜舟的胸膛。
卢宜舟愕然,愣愣瞪着眼看着李瑕。
“忠直之臣?你们有扳倒丁大全的本事,却揭不破他粉饰的太平?这太平,到底是丁大全粉饰的,还是大家配合他一起演出来的?”
李瑕不慌不忙,道:“看来,朝中忙于争权,暂时是管不到西南一隅了。”
卢宜舟恍然才明白,李瑕那带着嘲讽的“我放心了”是何意思。
他已直挺挺地倒下。
江春眼见着血泼洒在书房当中,惊得完全呆在那里。
李瑕让了一步,淡淡扫了姜饭一眼,道:“记住,下次杀官,不要先把人捆起来。”
“小人……小人不明白。”
“手腕上会留下勒痕,得先让他活血,明白了?”
姜饭呆呆看着卢宜舟的手,点了点头。
他上前,摁住了黄素仁,便要去解其手上的绳索。
“这个就不用了。”
“是。”
又是一声“噗”响。
江春吓得不轻,惨白着一张脸,良久才缓过神来。
回不了头了。
“非……非瑜啊,这……这总不能将所有的上官都……都……”
“没关系。”李瑕道:“朱安抚使是被卢宜舟下药弄晕的,明白吗?”
“为……为何?”
“当时,老君山上,卢宜舟见势不妙,派人弄晕了朱安抚使,想掌控兵权投蒙。没想到易将军镇住了局势,卢宜舟一计不成,于是退而求其次,让我送他到叙州。”
“那……那现在,卢宜舟死了,朱安抚使该醒了?”
“伯父想得周到。”李瑕道,“这样吧,卢宜舟见我率军归来,担心他与纽璘的传信已被我知晓,带着朱安抚使乘小船逃跑,打算献神臂城降蒙……朱安抚使醒来之时,会正好看到有士兵为了救他,在船上杀了卢宜舟。”
“这……各种细节可要安排妥当了。”
“伯父说的是。”
这一声声“伯父”入耳,江春多希望李瑕不要再这般唤自己了。
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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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饭,你挑几个信得过的人去,你就不要去了,朱稷孙认得你。”
“是。”
姜饭抱拳应了,转身出去。
屋中仅剩下李瑕与韩祈安。
“我本以为阿郎会一直控制着朱禩孙。”
“拖太久了不好。”李瑕道:“杀了也不好,引人怀疑。”
“但要做仔细了,万一朱禩孙起疑,他知道自己是如何晕的。”
“没关系,黄素仁一直就是他身边的军大夫,当时我弄晕朱稷孙时故意打开过他帐里的药箱。黄素仁与卢宜舟过从甚密,证据很多。”
韩祈安道:“若他醒来,要调走泸州军又如何?”
“我打算带泸州军到成都去。”
“这么快?”
“时不我待。”李瑕道:“在战功面前,一切的诡计都只是小道。我们要的是一直胜利,而不是把所有心思用在对付谁。”
“是。”韩祈安懂自省,道:“阿郎要的是叙州城、泸州军,这是本;朱禩孙只是末。是我没分清。”
话到这里,韩祈安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啊,蒙哥亲征之际,这宋廷朝堂上想的依旧是党争。”
“在他们看来,做的也没错,不除奸党,何以专心抗蒙,攘外必先安内嘛。”
话虽如此说,李瑕显然懒得掺合这些事。
是以他一刀捅死卢宜舟。
丁大全肯定不是好人,但对付丁大全的就全都是好人吗?
大宋朝这场雪崩当中,有几片雪花是无辜的?
无论如何,仅从今日之只言片语当中得到的消息,李瑕已预感到,宋廷对川蜀的支援必然缓慢。
孤军奋战的蜀人,真能击杀蒙哥吗?
他突然再次感到心悸,这次,他似乎捉住了那缕飘渺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