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那些个吃着瓜子花生看好戏的,不约而同的将口中还未来得及吞下去的瓜子花生米、酒水这些和着血水一同吐了出来,众人不由得在心底骂了一句‘小心眼’。
一场问剑之后,闹剧到此而至,之后所谈的就是正事了。
青峰之上,两人再次面对,详细听李醇述说对李长气将来的安排之后,女子只有“不同意”三个字。
无论如何,她也不愿意李家这一支的独苗再次行如此危险之事,或许有些自私,可她宁愿李长气上城头镇守,也不愿后者前往那处伤心之地。
至少,在城头之上,她还可以时刻照应着,而去了荒原,便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冒险了。
李醇早已料到会是这幅场面,只是连说服李明月都做不到的话,更别说那位了。前者还算讲理,可后者那真是半点不讲道理,哪怕是将李长气直接拿链子给绑了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
想到这里,他起身向着长气城遁去,李明月紧紧跟在他身后,想看看前者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长气城巫殿前,已经有一名老者在此等候多时,正是此前李长气有过一面之缘的墨老,也就是他压下了浩然气现世的消息,如今,他手里拿着一副古卷。
不多时,李醇已经带着李明月来到此处,没有多言,墨老直接展开画卷,随着一股时光波动扩散开来,剑域内的十万载光阴完完全全地展现在三人面前。
这便是墨承这一名天巫的使命,镇守剑域天时流转。
十万载光阴如同一条岁月长河,每一片浪花,都代表着剑域内的一个生命在剑域内所经历的一生,有过去,亦有推衍而出的未来,只是未来充满着不确定性,即便是一域天地地推衍之力,也不见得是准确的,而这种未来,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着。
在久远岁月前,曾经有先贤提出开辟岁月长河一事,只是耗费无数时间也未能得果,不过由此而来的术法演变却是十分惊人,此时的这一卷岁月画卷,便是其中一法。
虽无法跨越时间去改变未来,确能记载一域之地所发生的一切事物,同时亦可以此片天地之力去进行未来的推衍,每一个人所经历过的人生轨迹都如同一条线条,无数线条在这幅画卷之上构建成为璀璨图画,而未来便是者图画的衍生。
随着画面一转,时间已经来到二十年前的柳城,三人静静地立于此处画卷内的天地,看着当年发生的一切事情。
八月底,有一名幼儿伴随着一柄长剑缓缓地落在柳城,之后那刺耳的哭啼响起,引起了一名老人的注意,膝下无儿的老人自此收养了那名孩子。
孩子没有名字,唯一能证明他信物的只有一柄长剑,因此,之后的五年里,他被老人叫做阿剑。
阿剑五岁那一年,有一名身负双剑、双鬓雪白的剑修寻到了他,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学剑,自此那个孩子多了一名师父,也有了属于他自己的名字——李长气。
再之后,李长气八岁那年,那名剑修不得不离开前往书海州,再后来,那名被孩子称作福伯的老人也离开了人世,也就是从那一年起,那个孩子的身边再次只剩下来一柄剑。
再之后,便是十八岁的那一年,他独自踏上了剑宗。
画卷到了这里已经结束,三人自此离开此处天地,至于画卷所推衍的未来。便无需去看了,剑修,从不信命。
出了画卷之后,李明月抹去眼角泪滴,再说不出拒绝之话来,她没有权利去对那孩子的未来做些什么,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他的未来就已经被安排好了。
这是他父亲与他师父都已经在暗中铺垫好的道路,或许从她的角度来看,有些自私,她想的是活着便好。
可自李长气伴随着浩然气落在柳城那一刻起,自己那名死守浩然城的大哥就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将来的道路,而至二哥找到他的那一刻,便已是同意了大哥的安排,可他也给了那孩子一个不是选择的选择:“偌,要跟我学剑么?”
这一刻,她有些恨自己那不声不响就已经消失的大哥与二哥了,只是木已成舟,李长气已经踏上了剑修的路,之后要做什么、想做什么都已经不是她所能改变的,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为那个孩子铺路。
她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怒火,可故人已是故人,最终,万般思绪都只能化作一句轻叹:“这样做,对他公平么?”
说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发出一声讥笑:“是啊!有什么不公平的呢?活着就好。”
李醇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深远的望向天空。什么时候有过公平呢?该死之人不死,该活之人不得活,自古如此。
李明月没有理他,而是化为一道遁光向着长气城西边的柳城飞去,她想看一看那名收养李长气的老人,也想见一见那位教书育人的祭先生。
十一月十三日,大雪封天的日子里,季家来了一位客人。
李明月走后,李醇入了一处酒肆,一人独饮。
三十年前剑宗七秀,即便是放眼十万载内也都是天资绝佳之辈,若是还活着的话,其中有数人都有机会打破那道虚无的界限,成为一名十三境剑修。
只是如今还活着的,只有李明月一人,而她,亦是其中天资最高之人,踏入十三境已是板上钉钉,可自浩然城那一战的消息传来后,李醇便只希望将来永远也不要看到那一幕。
月既已不圆,想要破境,便只有心碎,也只能是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