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双却意犹未尽,皱眉道:“就这些?”
贾康年嗯了一声,“就这些。都是无聊书生杜撰出来博人一笑的,公子不必当真。”
年轻道士仰头苦笑,“你家公子也不愿意当真呐,可是南疆那边有许多人亲眼见到了这么一个女子,如何能视而不见?”
书生楞在当场。
良久,陈无双才甩了甩脑袋,“要是她只为找个俊俏郎君,孙兄啊,这可是你的机会来了,能不能挽救云州乃至整个天下于水火,你这不禁嫁娶的道家祖庭掌教责无旁贷。康年先生稍后去找一趟大寒,把书上的内容写下来传回京都,让我三师叔再送去南疆,给那边的修士看一看,帮不的上忙两说,好歹能让他们心里有个数,不至于猜来猜去。”
贾康年答应着起身,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立刻去找面馆老板娘要纸要笔,亲自手书。
几丛篝火旁越来越热闹,百余名修士分成两拨,一拨在听魏光序讲解剑法修行,那些人不敢指望镇国公爷能把司天监的绝学传给旁人,能听同样四境修为的横剑门门主指点迷津,也是受益匪浅;另一拨人多数不是剑修,聚在常半仙身边,听那邋遢老头吹嘘过往经历,花紫嫣侧耳听了几句就皱起眉头,那老头把陈无双剑山采剑的功劳都归在他神乎其神的卦术上,引得不少江湖游侠儿纷纷恳求这位老前辈为自己卜算个前程。
穿上蟒袍的常半仙脾气见长,倨傲的很,但凡来问前程吉凶的一概不理,倒是有含羞问个姻缘的女子上前,就笑得满脸皱纹堆叠,来者不拒,且起卦测算一反常态的分文不取。
陈无双默然坐了一会儿,杂七杂八想了很多事,这才偏头问道:“姑姑跟段前辈所学的医术,有没有能解毒的精妙法子?”
花紫嫣多数时候都在痴痴盯着蟒袍少年看,怎么都看不够,侄儿这一问,顿时让她花容失色,以为是陈无双中了什么毒,忙着起身就要把手搭上他脉门诊断,“什么毒?”
镇国公爷任由她扣住至关重要的脉门,笑着摇头道:“不是我中了什么毒,我是想问姑姑,天一净水之毒,除了离恨仙丹之外,可有别的解毒方子?”
孙澄音本来想起身回棚子里跟段百草攀谈几句,一听“天一净水”四个字,又重新坐了回去。
花紫嫣悚然一惊,她今日已经听陈无双从头说过,百花山庄满门皆灭的根由就是一颗不知从何而来的离恨仙丹,而因为师兄弟手足之情死在云州的白衣判官,其爱妻就是身中天一净水奇毒,这些事情都是跟那神秘的黑铁山崖有关,丝丝线索几乎织成一张大网。
“姑姑不敢妄言。仅凭你先前所说,实在难以确知天一净水的毒性究竟如何,能不能解,总要见着中毒的人,诊断过其脉象、询问过其症状,才能有个初步判断。中毒的人···是谁?”
陈无双重重叹了口气。
墨莉知道他不忍提及,勉强出声回答道:“是与我师弟沈辞云两情相悦的一个姑娘。”
花紫嫣只觉心头一片苦涩,当年花家兄妹四人里,年纪最小的花红晚曾对沈廷越一见钟情,用情极深却羞于开口,后来沈廷越娶妻的消息江湖人尽皆知,花红晚哭了整整三天,说此生不愿意再嫁旁人,那时候身为姐姐的花紫嫣只叹小妹命苦,现在看来,真正命苦的是那一袭月白长衫呐。
沈廷越的爱妻死于天一净水,多年之后,悲剧又在其独子身上重演。
犹豫了一阵子,花紫嫣轻声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学究天人,如果能见那姑娘一面,或许能想出法子来。事不宜迟,无双你尽快找到沈家侄儿和那姑娘,我师父的性子有些···他老人家不会在北境逗留太久。”
陈无双猛然想起在西北杨柳城时,常半仙说过的一席话,站起身来大步流星就往棚子里走去,一把拽开许佑乾,朝面色不悦的段百草问道:“前辈此来中土,可是为了寻找一样东西?”
须发皆白的神医心里一动,淡然道:“是你姑姑告诉你的?”
陈无双嘿声笑道:“不是我姑姑所说,是那邋遢老头料定了前辈想要什么。不瞒您老,我知道雨师瓷瓶的下落,而且愿意奉送给前辈。”
段百草霍然起身,眯起眼睛,“所言当真?”
陈无双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踏实了几分,“当然。”
如果连段百草都救不了彩衣,那这世上就再没人可以指望了,陈无双撩起蟒袍衣摆就跪下,“不是跟前辈谈条件,不论如何,那件异宝晚辈都愿意送给您老。只是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前辈出手救一个人。”
听许家小侯爷讲了陈无双所有经历的段百草,早有所料,“是那个彩衣姑娘?”
陈无双坦然点头称是,从来不自称老夫的段百草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救人只有一个规矩,看着不顺眼的,哭死在我面前也无济于事。你便不来求我,不提雨师瓷瓶,看着顺眼,哪怕她真是个妖女,我也非救她不可,想死都不成。你起来吧。”
陈无双笑着起身,“彩衣姑娘,我看着极是顺眼,想来前辈也是如此。”
段百草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能看见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