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今夜凑在此处,虽然是打着和头酒的名义,但真正的目的还是增进大族彼此之间情谊,以及听一听这位太学博士讲经论策,说不定九月的大考题目便在其中。
近水楼台先得月,抱得大腿好做官,与这样高远的目的比起来,谁会关心一个小小的宫中编撰之子与低等亭侯的矛盾。
只有与安建章坐在同一个亭子里的严玉书闻声望来,立时瞧见站在偏僻处的申小甲,面色亦是骤然一变,心想此间都是些才子纨绔,三省书院里几个比自己会打架的师兄也没来,待会若是那申小甲再想逞凶,谁能上去挡着?
申小甲却是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就像是老朋友相见一般地打了个招呼,缓步走了过去。
安建章身子又是轻颤一下,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下心神,眼珠子一转,登时有了办法,低声和严玉书商议了几句,脸上渐渐露出得意的笑容,随即高声邀了旁侧亭子里的几名才子同桌而聚,朗笑道,「诸君,才子佳人,风流雅韵,对面坐着满亭的娇俏,正等着大家展露风流呢……安某不才,刚刚已经抛砖引玉,献了几首拙作,有可能会胜出,还请诸君不吝赐教,今日只以文相较,不作其他比拼!」
最后一句咬字尤为用力,声音尤为洪亮,握着酒杯渐近凉亭的申小甲当然听得尤为清楚,也听懂了话语里的意思,今儿在这的都是读书人,只在诗文上论高低,绝不能动粗!
摇着头笑了笑,申小甲解下背上的火刀,瞧了一眼不远处那块与人齐高的巨大黑石,随手一甩,将火刀钉入黑石之中,而后继续踏步走向安建章所在的凉亭。
被动等待从来都不是申小甲的风格,所以方才在瞧见安建章的那一刻,他决定让这场夜宴回归到真正的主题上,自己单刀直入地解决问题,散了这闹剧般的和头酒!
安建章瞧着申小甲卸了兵刃,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一步完成了,接下来他不仅不用担心再挨一顿揍,还能找回醉仙居的场子,让申小甲颜面扫地,幻想了一下那美妙的画面,不自觉脸上浮起了掺杂着几分阴险味道的快意,嘿嘿笑着,「诸位可别客气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踊跃参与嘛!」
众人齐声称是,有人开始捧起了安建章的臭脚。
「安公子一句梦里花落不知有多少,那是何等奇绝,吾自愧弗如,怎敢班门弄斧……」一名书生做托,演技浮夸地称赞道。
「那一句我在你的江湖里耍过也是妙极,诙谐幽默,生动有趣……」又一名书生极力吹捧,满脸真诚地竖起大拇指。
其余人也都点头附和,纷纷向安建章投去激赏的目光。
只有严玉书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在申小甲进入凉亭之前,悄然地退了出去。
不管安建章能不能达到目的,后面的事情都是有辱斯文,而且让他一个三省书院的学子承认安建章的那些垃圾是佳作,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尤其今夜这里还有许多三省书院里真正的骄子……还是得要点脸,否则以后书院都待不下去!
安建章正沉浸在自我陶醉之中,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信赖的队友已经抽身而逃,虚伪地自谦了一番,侧脸看向刚刚踏进亭内的申小甲,故作惊讶道,「不曾想血衣侯也有兴趣前来参与,真是令人惊喜啊!安某早就听闻过血衣侯有诗鬼之名,心中仰慕已久,没想到今夜竟有幸能亲眼见到血衣侯吟诗作对,当真是三生有幸啊!」
申小甲微微错愕了一下,惊疑地看着安建章道,「你是不是喝了太多假酒,脑子里也进水了,竟说出对我仰慕已久这等疯话!」
眼底闪
过一丝怨毒,安建章面上却依旧挂着笑容,快速平息心中的怒气,暗道现在且先让你这混蛋狂妄一会,而今严玉书所说的四字真言第一个字已经完成,待会定教你这粗野之人哭得很有节奏,轻咳一声,洒然道,「血衣侯真会开玩笑,这清风馆内何来的假酒……既然血衣侯提到了水,便请您以水为题吟诗一首,不知可否?」
「否!」申小甲忽地想起前世看过某部穿越剧里也是有这等类似的情节,不想重蹈他人之路,又想到自己当初在月城已经对不起很多诗人了,不想再做抄书公,微微摇了摇头,十分干脆地拒绝了安建章的提议。
「嗯?」安建章没有想到申小甲会这般直接地拒绝,在他和严玉书的算计中,有诗鬼之名的申小甲该是会极为爽快地答应下来才对,皱起眉头道,「你该不会是不行吧?这么小的年纪就江郎才尽了?我曾听闻你斗酒诗百首,还以为你的才华犹如大江大河,滔滔不绝……没想到,流量竟是这般少,连条小溪都不如,真教人好生失望啊!」
众人哄笑,说着些伤仲永的弯酸话,满脸讥讽。
第三百零三章 亭下作对(一)(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