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山田康夫，此刻气定神闲、胸有成竹，只见他摘下黑色面罩，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来，那安祥和善的笑容，在此刻看来竟是如此的狰狞凶残。
天际的轰鸣声已渐渐逼近，该有的防空警报却未响起，值此生死攸关之际，无数的念头涌进楚雄脑海，日机都飞临后方腹地了，重庆的其它地方该是何景象？不管怎样，先把眼前这老小子打发了再说！
楚雄紧咬牙关，暗运真气至四肢百骸，全身筋肉绷紧如张开的弓弦一般，双足一点，嗖的一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山田康夫。
此时的山田康夫方显作为“人忍”的本领，只听噌的一声响，根本看不清他手上有何动作，那一长一短两柄刀已变魔术似的握在手中了。迎着楚雄快如奔雷的来势，他旋身而进，两柄刀被他舞动得连影一片、呼呼生风，用“泼水不进”来形容亦毫不为过。
两人一接，便混作一团，再难分清谁是楚雄、谁是山田康夫，依稀只见一蓝一白两道身影纠缠交织，上下翻飞，无数刀光变幻莫测，和着铿铿锵锵密如雨点的金属碰撞声，更有火星点点绽放如花……
短短的十几分钟，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交手了多少个回合，终于如炸裂一般呯然分开，各自退了好几步才立住身形。
楚雄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白衬衣被横七竖八地割了许多细缝，殷红的鲜血正从细缝渗出，他双手下垂，双刀已断，刀身通红，从手臂上的伤口渗出的鲜血正顺着刀尖滴落。
山田康夫望着楚雄冷笑连连，他自己周身上下竟不见一处刀痕。他笑罢张了张嘴欲说什么，话未出口却先来一阵咳嗽，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强忍住咳嗽，道：“这、这是什么武术？”原来他竟是被内力震碎了五脏六腑。
楚雄先把气喘匀了，才缓缓地道：“中国功夫，想学啊？一辈子吧。”
这时，飞机的轰鸣声已近得仿佛就在头顶上了，楚雄却无力迈动沉重的脚步。他看着山田康夫倒下的同时，轰隆隆强似打雷的巨响落在了屋顶，眼前一黑，楼似乎塌了……
国军和军统的救援人员赶到的时候，在废墟中找到了龙文彬和徐飞的尸体，却始终不见楚雄的。最后的结论是：他们三人在与日本人搏杀时都被炸死了，只不过楚雄的尸体已被炸得分崩离析，凑不齐了。三人都被追授青天白日勋章。
但民间却传闻，楚雄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走了。就在日机轰炸的当天，醉红楼那位卖艺不卖身的名妓柳姐儿也失踪了。有人说，她和楚雄都去了延安，也有人说，曾在紫云山见过一对隐居的男女，像是他俩……
1995年8月的某天下午。
骄阳像半个世纪以前一样，从容地洒在嘉陵江水波澹澹的江面上。在江陵镇码头附近的沙滩上，一群赤身裸体的小娃儿正在浅滩嬉戏，从他们晒得黝黑的皮肤可以想见，整个暑假他们都经常来此玩耍。
居于这座江边小镇的男人，大多数都会游泳。当他们还是娃儿时，也经常背着家里的大人，结伙成群地下河耍水，在玩耍嬉戏中慢慢地就熟悉了水性。但是也有冒失大意或运气不佳的，还没怎么学会，就把自己的小命送给了嘉陵江。
这群小娃儿共有七人，大的不过十三四岁，小的才十岁左右。其中两个一胖一瘦的娃儿，显然还没学会游泳。别人都是一个猛子扎往水深处，再浮出水面环游一圈游回来。而这两个小娃儿却是小心翼翼地走到水深至胸的地方，再把头埋进水里往回游，姿势显得很笨拙。
离这群娃儿不远的河面上有块突出的礁石，一位身着青衣黑布鞋的老者闲坐其上，正在凝神垂钓。他头戴一顶大草帽，帽沿下露出几缕花白的头发，左手拿着一瓶白酒，不时地啜饮一口。
那两个不会游泳的娃儿刚从水深处游回岸边，趴在浅滩上，兀自努力地划动手脚，练习着蛙泳动作，像两只搁浅的小海龟。
瘦娃儿侧头望了望那个垂钓的老者，对胖娃儿道：“肥龙，你看那个老头好怪，他穿的是布鞋，但是一点儿都没打湿，你说他是怎么走到那块石头上去的？”
肥龙循着瘦娃儿所指望了望，道：“这还不简单，他肯定是打光脚板走过去再穿上鞋子。”
瘦娃儿从沙滩上站起来，作了个飞的姿势，“我觉得他是飞过去的。”
“飞过去？哪有会飞的人嘛？”肥龙站起身，边说边往水深处走去，“我看你是电视看多了，我妈说那些都是骗人的……啊！”他偏离了前几次走的方向，竟走到了一个落差较大的深凼，突然脚下一陷，被水没了顶，一番挣扎以后，堪堪冒出头，刚一叫出声，就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冒了出来，一沉一浮地挣扎，离岸越来越远了。
其余的孩子一见这阵势，皆吓得游回了岸边，愣了半晌，也不知是谁发一声喊，都回过神来，却没有一个去救那肥龙，尽都飞快地穿上衣裤，一哄而散了。
唯独瘦娃儿奋力朝河中扑去，他比肥龙还要矮一点，当水没过他肩头时，两人相距仍有将近两米，他伸手、伸脚，怎样都够不到肥龙。
眼见肥龙快不行了，他把心一横，朝肥龙猛扑过去，却忘了自己也是不会游泳的。两个娃儿在水中一触，便抱作了一团，如秤砣落水一般沉了下去。
独坐礁石怡然垂钓的老者，早将这一幕收于眼底。看见两个娃儿抱成团沉了下去，他立即站起身三两下脱光了衣裤鞋子，骂了声“笨蛋”，左脚一踮，高大的身躯如离弦之箭一般往俩娃儿沉没处掠去，竟是脚踩水面而不沉，转瞬便至，随即钻入水中，将两个淹得半死的娃儿分开，一手挟一个，游回了岸边，将他俩仰面平放在沙滩上。
老者先是对胖娃儿肥龙施救，也不做什么人工呼吸，只一番推拿，使他呛出了几大口水来，便恢复了呼吸。
当老者对瘦娃儿施救时，不禁发出“咦”的一声惊叹，紧接着又对其周身骨骼一番拿捏之后，老者眼中竟显出异常惊喜和激动的神采……
“他死了吗？”瘦娃儿苏醒后，看着闭眼躺在自己身旁的肥龙，担忧地向老者问道。
“死不了，等会儿就醒了。”老者已穿好了衣裤，渔具等物也都收拾好了。他抱臂于胸，饶有兴味地看着苏醒过来的这个瘦瘦的小娃儿。
“是你救了我们吗？谢谢你，爷爷。”瘦娃儿面对老者，作势欲跪。
“站起来！”老者手一挥，竟凭空带起一股劲风，使瘦娃儿无法跪倒，“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哦，但你救了我们的命啊！”瘦娃儿对老者的话好像懂了，但又不是很明白。
“救了命也不必下跪！”老者身量异常高大，面目冷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看到眼前这小娃儿有些害怕的样子，不禁暗自好笑，缓缓蹲下身子，和缓了语气，问道：“你叫啥子名字？”
瘦娃儿一直惶恐地望着巨人般的老者，直到看见老者脸上显出了笑意，心头才终于放松下来。他本就不是那种胆怯怕生的小孩，此刻心弦一松，遂大大方方地回答：“我叫江海洋。”
“江海洋？你这名字全是水，你却不会游泳，哈哈哈……”老者笑容可掬地看着江海洋，这娃儿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动间水汪清澈，里面蕴含的童真、顽皮和倔强，一览无余，让人印象深刻，“我问你，你不会游泳为啥子还要去救他？”
“肥龙是我的兄弟伙，再说我还以为自己会游泳呢。”江海洋挠着湿而凌乱的头发，有些难为情。
好小子！老者从他眼中看出他语出真挚，心下甚是欢喜，硕大的手掌抚着他的头，微笑着点头道：“好小子，身子骨虽瘦得像只猴儿，但筋骨奇特，适合习练上乘武功啊！”
咦？这老头说话怎么跟电视里那些大侠一样呢，看起来又不像是疯子，难道……
看到眼前这小娃儿双眼发直、一副呆像，老者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了，“小子，我问你，想学功夫吗，呃，顺便也学游泳？”
“功夫？”江海洋闻言立刻回过神来，一双大眼睛充满向往的神采，“就是那种从岸上飞到那块石头上去的功夫吗？”
“啊？哈哈，对！就是那样的功夫，还有比那更厉害的，想学吗？”老者已站起身来，背负双手，高大的身躯如泰山耸立，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态。
等了好一阵，却没听见回答，老者疑惑地俯视江海洋，见他秀眉微蹙，似在想着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怎么，还有啥子可犹豫的么？”
“我妈没多余的钱给我交学功夫的学费。”江海洋微红着脸低下头去，嗫嚅道。
“学费？哈哈，楚某收徒还要学费？哈哈哈……”老者仰头朗声长笑，这小娃儿太逗了，“放心，我不收学费。”
“那你可就吃亏了，”江海洋仰起头来，一脸灿烂的笑容，但眼睛里却分明有一抺狡猾的神色在闪烁，“我现在就拜你为师吧，楚老师好。”他端端正正地站直了，深深地鞠躬，心头欣喜不已，功夫梦就要实现了！
“啥子我啊你的，这算啥子拜师礼？跪下磕三个头。”老者嘴上训斥着，但他有着少许皱纹的脸上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
第五章 “你敢打我妈，我就砸死你！”（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