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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半夜春凉(1/1)

    “翠玲,翠玲”一声声呼喊响彻耳边,如在梦中,又如在尘世。

    “这不是在做梦”迷迷糊糊间,云木睁开了眼睛,但见月光如水,从半关的窗子里洒进屋来。而那一声声“翠玲”,却随着月光,不停淌进耳中。

    “外面有人在叫翠玲。”云木脑海中刚转过这个念头,他老娘已从门外冲了进来,急匆匆地说:“阿木,你听,有人在叫翠玲,翠玲她走失了么”

    “翠玲走失了”云木心中“扑腾”一下,不自禁地想道:“难道是听爹娘要把她嫁给县城里的老头,负气而走的,她会不会过来找我她要是来找我,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把她藏起来”

    正胡思乱想间,他老娘已递过来一件衣服,拿起一根松节做的火把,道:“我们也去找找,若帮忙找到翠玲,说不定你七叔七婶一开心,就拒了朱老爷的礼聘了。”

    云木甚是懒惰,道:“娘,你不是说入夜后村外都是恶兽,一不小心被叼去了怎么办还是在家里睡觉踏实。他们这么多人,说不定过一会儿,就把翠玲找到了。”

    妇人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自己媳妇都快丢了,还只记得睡觉。外边喊声这般大,哪只恶兽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村子外转悠”也不管云木情不情愿,一把拉起床,拖了往外便走。

    一出门外,便见星光闪闪,四面山坡之上,都有火把闪耀。云木一怔:“怎地这么多人在寻翠玲”正疑惑间,迎面火把晃处,走过来两个妇人,都与云木他娘年纪相仿,却是刨狗娃和落豆风的老娘,两人都是一脸焦急。

    云木老娘道:“狗娃他娘,风子他娘,你们也来寻翠玲么到底是怎么回事,老七家翠玲走丢了么”

    “呸”的一声,落豆风老娘朝地上重重吐了口口水,骂咧咧地道:“鬼才帮他们家寻女儿呢我们是来寻风子和狗娃的。这两个龟孙子和翠玲一样,都是吃了晚饭后,在自家门口转一圈就不见了。”

    云木老娘惊道:“风子和狗娃也不见了”

    落豆风老娘道:“何止是风子和狗娃不见,小虎子、大饭饼、小青鱼,村子里好多的孩子,都不见了呢”

    云木老娘侧耳倾听,果然夜风之中,不时传来一两声“虎子”“饼子”等其他呼喊,只是比不过呼喊“翠玲”的人多,不留神听,还以为喊的都是“翠玲”。

    刨狗娃老娘瞧见身后的云木,道:“云木,你在家里你知道狗娃他们去哪了么”

    云木心中“喀噔”一下,一个念头浮现而出,只吓得心中砰砰乱跳,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吃了饭就睡了,没在门口玩。”

    “没在门口玩,就没不见。”刨狗娃老娘的声音已快哭出来了,“会不会是山里的老枭出了门,在村子里抓童男童女我就知道这年头不太平,狗娃啊,可怜我老刘家这一根独苗啊”

    “你个乌鸦嘴”落豆风老娘从后面拍了刨狗娃老娘一巴掌,骂道:“人还没找着呢,你就咒儿子死肥花那婆子卖女儿卖的大面子,把驻在牛头山的郡兵都招来了上百个,有他们帮忙,孩儿们肯定能找到。别啰嗦了,我们快回去转转,说不定孩儿们只是结伴玩个耍,这会儿都回家了。”

    两个妇人急急忙忙,又往家中赶。云木老娘听闻这么多孩童都失了踪,再也不敢带着儿子找人,道:“阿木,我们快回家。”

    云木道:“不去找翠玲了吗”

    妇人道:“还找什么他们肯定是被老枭掳了去,吸阳气喂枭崽了。快回去,快回去,别呆会让老枭闻到童男的味道,把你也掳去了。”

    云木也不反抗,任由老娘汗透的手牵着自己,又返回家中。妇人将大门窗子,以及所有的小洞窟窿,都捂得紧紧。然后捧出云木老爹的灵位,在香案上点了柱香,念念叨叨的只是许祝。云木打了个呵欠,道:“娘,我去睡了。”妇人说:“快去睡,快去睡,我在这里给你爹上香,叫他来守着你,别让老枭掳去。”

    云木回到房中,将房门紧紧反锁了。傍晚时刨狗娃的话语还在脑海中回荡:“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们大伙的事,肥花这般欺负你,我们会给你寻这个公道来。”他强捺心中的震动,打开窗户,轻轻跳了出去。

    夜晚繁星,火光处处,蹑手蹑脚离家十几丈后,云木往后山狂奔而去。一片槐林后面,有一处溪流冲刷出来的山洞,春雨时节洞中盈水,现在夏日干涸,这个山洞却是他和刨狗娃、落豆风等孩童最喜欢的玩处。

    果然临近山洞,便听一个女孩嘤嘤的哭声。落豆风的声音道:“狗娃,我们还是把四丫头给放了吧这么多声音来寻她,若被寻到,我娘肯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怕什么”刨狗娃的声音倒甚是老气横秋,“肥花想把四丫头嫁给朱老爷做十三小,让云木哥以后当光棍,我们这些兄弟,怎么能不帮他出一口气你别担心,我们就把四丫头藏一夜,让肥花多担心担心。明天一早放了她后,我们直接去县城里拜仙师,只要有一人拜了仙师,谁还敢找我们的碴”

    “可可”落豆风的声音一听就没多少底气,“你不是说要说服云木哥跟我们一道,去县城拜师么现在我们掳了四丫头来,云木哥又不知道,明天早上,他会跟我们一起去县城吗”

    刨狗娃得意洋洋地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云木哥这个人,最受不得人家对他好,我们好好地跟他讲,十有八九,他是不跟我们去县城的。可等我们明早把四丫头一放,让他知道我们为他出气的事后,他心里过意不去,肯定我们前脚刚到县城,他后脚就跟上来了。死丫头,哭什么哭我们关你一夜,你又不少一根毛,云木的老爹为你老爹断了腿,你娘还嫌他穷,关你一夜还债,有什么打紧的”

    云木听到这,咳嗽一声,跳进山洞道:“刨狗娃,你个狗娘养的,想害死老子啊”

    洞中几个孩童见到他,都甚感意外。刨狗娃道:“云木哥,你怎么来了”

    云木道:“我再不来,你娘和风子的娘都要上吊去,你们快放了四丫头,朱老爷的管家把牛头山的郡兵招来了,迟一点,你们都要被捉去打板子。”他环目四顾,借着刨狗娃手中火把的微光,看清了洞中人数,除了刨狗娃和落豆风外,就只有一个胖乎乎的小虎子,和坐在地上哭泣的翠玲。

    “怎么只有你们几个人,其他人呢”云木问。

    刨狗娃一怔:“什么其他人”

    云木道:“大饭饼,小青鱼,石章子,还有其他的小孩子,他们藏在哪儿”

    刨狗娃更加奇怪:“我怎么知道他们藏在哪儿吃过晚饭,我和风子虎子骗四丫头说村后有一只大孔雀褪了毛,叫她来捡,然后就把她架到山洞里来了,没看见大饭饼他们啊”

    云木一惊:“你是说大饭饼他们没和你们在一起”

    刨狗娃道:“当然没在一起,他们那些人傻的傻,笨的笨,谁耐烦跟他们一起去拜仙师”

    云木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道:“别说其他的了,我们先把四丫头放了,然后各自回家,家里人若问起,就说在家门口起了阵风,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至于怎么回家的,也推说不知道,大人们问得急,就大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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