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邪灵界,夙沙心里越不舒服,她抬头看玄漠,发现玄漠也是紧皱眉头。
她握住了他的手。
“如果可以,我们不要伤到他。”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完看了彼此一眼,会心一笑。
此刻的邪灵界,宁淮的双目已经变得赤红,他的阵法是以整个邪灵界的生灵为媒,所以需要消耗七个时辰来启动,一旦启动就无法终止,除非有人自愿奉献自己几万年的修为。
然而这个人竟然出现了,她就是夙织。
此时的邪灵界,罕见的飘起了大雪,地处炎热熔岩之内的邪灵族,都被这美丽的景色震住了,他们在欢呼雀跃,而一个时辰前,夙织刚刚送走自己与宁淮的亲生骨肉。
她生那孩子的时候,邪灵界就下雪了,夙织很高兴,她趴在窗户上,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紫鸳带着孩子逃往人界。
紫鸳问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夙织想了想,说那就加阿雪吧,毕竟,她在邪灵界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里下雪,这孩子,一定是雪的化身。
紫鸳抱着小小的阿雪,正欲走,夙织突然扑过去一把将阿雪抢过去,声音哽咽:“你能叫一声娘么?”
阿雪睡的香甜,并没有回应夙织。紫鸳也低头垂泪,不知道说什么。
“娘身上最宝贵的,莫过于我的日月双环了,那是一把上古神剑,还未铸成,娘不喜欢用剑,就拆分了化为日月双环,如今娘……也用不着了,紫鸳,你抱着阿雪。”夙织将阿雪递到紫鸳怀里,伸手召唤出日月双环,使劲儿一用力,日月双环忽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光散去后,夙织手里的日月双环已经变成了一把未铸成的神剑,戾气尤存。
“紫鸳,夜瞳栖身于这把光明古剑中,你们切记不能将他唤醒,我听我师傅说,夜瞳是上古时的铸剑师,铸剑时因未铸成此剑而以身殉庐,戾气很重,莫要让他伤了阿雪。”夙织交代完,将光明递给紫鸳,她摸了摸阿雪的小脸,差点哭出来。
紫鸳忙道:“女王殿下,您快去阻止冥王,我会带着公主躲得远远的,永远也不会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好,好……”夙织强迫自己不看阿雪,直到紫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蹲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朝宁淮启动阵法的地方走去。
雪落满了邪灵界的大小宫殿,夙织每走一步,就能听见她的族人在欢呼雀跃的声音,她又想起第一次在北泽见到漫天飞雪的场景,然后认识了夙沙和无极。
夙织觉得,也许是自己将要死了,她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夙沙,这么多年来她把宁淮对她的不爱,全部怪罪到夙沙头上,夙沙从不跟她计较,其实她心里还是承认夙沙这个姐姐的。
还有无极,也许再年少闯荡六界的时候,她心里也不是没有对英俊潇洒的无极产生过好感,但也是转瞬即逝,很快便被兄弟情所取代。
那些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如果能够时光倒流,她很愿意再次认识无极和夙沙reads;日久贱人心。
夙织终于走到了宁淮面前,这个男人此刻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当年瑶池初见,他温润如玉,她一见钟情,这么多年过去了,夙织仍然这么全心全意的爱着他,即使他如今已经变成这般模样。
“阿淮。”夙织张了嘴,企图把宁淮呆滞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宁淮听到有人叫他,他缓缓的抬头,又是夙织。
“你要做什么?”他以为夙织反悔了,但这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夙织摇了摇头,苦笑道:“阿淮,你把我的修为拿去吧,这个阵法耗费时间那么久,收集的灵力也只有那千分之一能入你身,你将我的修为拿去吧。”
宁淮看着她不说话,似乎有点愣住。
夙织又向他走进了一步,她很想告诉宁淮,他们有了个女儿,叫阿雪,这场大雪大概就是为了纪念阿雪出生才落下来的,可是她不敢说,最终,她都不敢说。
宁淮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确定?”
夙织点头,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她就已经暗暗决定了,她希望日后六界安稳了,阿雪还能再回来看看邪灵界,那时候,夙织不希望这里是一片废墟,比酆都还寂寞。
宁淮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脸色突变,猛地伸手抓住夙织的头,夙织的灵气溢了出来,她闭上眼,忍受着身体上的痛苦,其实,她想着,死在宁淮手里,也好。
总比自己孤独老去好,这一刻,随着体内灵力流失,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真的活的很累,一个人,孤独的过了这么多年。
夙沙等人赶到时,宁淮已经梳好了头,静静的等待着他们。
“宁……淮……”夙沙有些艰难的开口,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宁淮端坐在夙织的王位上,衣服穿的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淡淡的,似乎又属于某种忧伤。
“于我而言,世间最美好之事,莫过于我转过身,眸中只剩你的容颜。”
宁淮缓缓的说完这句话,然后站起来,双手附后:“怎么,夙沙,你要杀了我么?”
夙沙和玄漠并没有亮兵器,玄漠的内心尤为纠结,只有言诺冷冰冰的声音透过空挡的宫殿,直逼向宁淮:“你这样丧心病狂,简直是人人得而诛之!”
“丧心病狂?哈哈哈哈……”宁淮忽然笑起来,玄漠和夙沙担忧的看着他,“夙沙,阿漠,动手吧,我杀了月神和天判,也杀了夙织,你们看,我就是如此丧心病狂,人人得而诛之。”
“你说什么?!夙织她……”夙沙简直不敢相信,他怎么可以连夙织都杀害了!
“姑姑,为什么没见那位孟姑娘?”司临在身后小声提醒了句,夙沙这才注意到孟荨翎不在,可她所感应到的那气息,不就是当初给孟荨翎的那块儿玉石么?
宁淮见夙沙皱眉,慢慢的从怀里拿出当年那块儿玉石道:“小孟死的时候,我看到这个东西,便拿了过来。夙沙,我不舍你奔波,就没有将它扔了。”
感情,有时候是最无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