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溥虽然年纪最小，可是身份地位毕竟不同，反而坐到了本来属于袁崇焕的位置上，而他们二人则是顺次坐到下首的位置。
郭广看了二人一眼，欲言又止，袁崇焕笑道：“郭副使有话直言，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个性！”
郭广闻言便不再遮掩，开门见山道：“下官此番从中左所赶来，有些发现不知当讲与否？”
朱常溥马上便明白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王爷这个身份必定会让他产生许多顾忌，当下道：“此番商讨为的是宁远兵变，不论是非对错，只要有想法就请讲出来。”
郭广道：“下官觉得毕大人死因可疑，而且兵变也尚有诸多不明朗的地方。”
朱常溥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几人之中也只有他一个对宁远当前的情况最为了解，首先便是要看看他的见解。
郭广继续道：“当年毕大人在河北定兴县任知县的时候就是爱民如子，政绩杰出，还有当地百姓为其立生祠。在宁远城我虽与其共事不多，可也素闻其贤良，宁远周遭数座城池皆赖其所筑。可以说最不可能发生兵变的地方就是毕大人治下的宁远城，然而事发截然相反，其怪一也。”
这一点朱常溥虽说不了解，可是袁崇焕当即点头表示同意，同为万历年间的进士，他还是非常了解毕自肃其人，也可以说是这乱世之中少有的良臣名将了。
“其二则是毕大人并非胆小贪生之人，素有顶天立地的豪气，而在兵变未平之际却是以死谢罪，这绝不像是其所为。况且其自缢之前并未与下官有过任何表露，不可能好端端的就在半夜自杀谢罪了！”说到这里，郭广倒是叹了口气。
本来引发兵变而自杀是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毕竟大明的牢狱可是有名的残酷，但是随着他们对毕自肃性格的分析，这一切就变的不怎么普通了。因为毕自肃不惜死，更不害怕那些令人色变的酷刑。
“那你们可曾验尸，是否有什么发现？”朱常溥问道，既然死亡有问题，那么最明显的就应该在其尸身上。
郭广叹息一声：“仵作验尸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肯定是自缢而死。下官也亲自探查尸身，可惜并不懂验尸，不过尸体上确实未发现颈上勒痕之外的其它伤痕。”
朱常溥心中一动，问道：“郭副使，你可记得毕大人颈上的勒痕是否交叉？”怕其听不明白，又亲自比划绳印在脖子后的位置。因为从绳印来推测死者是自杀或者是他杀，既是最直接也是最有力的证据。
因为自缢的绳索悬于梁上，直接垂直向下，不会在死者后颈留下交叉的痕迹。只有他人谋杀才会将绳索左右交叉用力向反方向拉动，这样才能快速置人于死地。
“这个？”郭广慢慢回忆着、思索着，猛然肯定的道：“有交叉的痕迹，虽然很淡但是下官可以肯定看到了。王爷，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朱常溥冷冷一笑：“说明毕大人是先被人勒死，然后伪装成自杀的样子，混淆视听。不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既然兵变已经发生，他们要的结果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杀死毕自肃呢？”
朱常溥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杀人的动机与目的何在？
见朱常溥接连问出几个问题，露出思索的神色，袁崇焕道：“王爷不必着急，下官或可解释一二！”
“哦？”朱常溥急道：“快讲！”了解对手的目的对他们快速平变绝对是最有帮助的。
“其实也不难看出来，王爷可曾记得昨日我们相见的时候，那城头如兵临城下、剑拔弩张的样子？”
回想起他们一众士兵紧张兮兮，放着东门北门不守，而是将大军调到西门和南门。朱常溥恍然大悟道：“他们这是想用毕大人的死来吓唬他们，让他们造反！”这可是用心险恶啊，哗变和造反可是性质上的不同，虽然仅在一线之间，可是跨过那条线便是千万人流血牺牲。
“不错！”袁崇焕笑道：“幸好下官也是乔装打扮，扮作普通人进城，要是大张旗鼓的进来。可以想象只要有心之人稍作鼓吹，即便是我也肯能已经死在乱军之中了，如此一来京城必定出师北伐，而宁远之众必反！”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况且几人也不是那么差劲，几经揣度便将那帮神秘人的用意给揭露出来。
袁崇焕也不再藏私，将这几日安插在东北十三营的眼线探查的情报也都拿了出来，说道：“这营中领头的就是杨正朝、张思顺几人，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程大乐领的一营按兵不动，并未参加哗变，此番平变已是胜券在握！”
朱常溥提醒道：“袁大人别忘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那十几个人！”
郭广疑惑道：“隐藏在黑暗中的人？”
朱常溥则是简单给他介绍了扮作商人偷偷入城的事情，郭广道：“如此一来，那杀害毕大人的会不会就是他们？”
“极有可能！”朱常溥道：“而且我怀疑袁大人也会有危险，既然他们杀害毕大人并没有达到目的，那他们极有可能会将矛头指向袁大人！”
郭广闻言也觉得有理，忙道：“王爷所言甚是，下官稍后就加派人手保护袁大人！”
袁崇焕呵呵一笑，不以为意道：“无妨，这帮小人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朱常溥见他胸有成竹，转而了然道：“那倒也是，祖总兵有万夫不当之勇，那个白面小将莫寒恐怕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当防还是要防的！”
袁崇焕拱手谢道：“多谢王爷关心！所谓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死，我袁崇焕既来辽东又何惜此头！”
豪言壮志当是如此，朱常溥、郭广皆是受其感染，要想收服这样的人着实不易，不过却也更得朱常溥看重。
午后，狂风渐起，飞沙又至，温暖的阳光也隐没于浓厚的云层之中。
校场之上，皆是干土黄沙，在狂风中肆意飞扬。
第十章 巡抚谋杀（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