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陈，她要是长得跟东施似得你还引荐不？”一向不开玩笑的衡信居然说出这么句话，大家都没看出来是玩笑还是认真的。
“飞贱哥这话说的好，别嫌小弟肤浅，难看的人来咱兴趣小组不是污染环境！这美人儿就不同了，既让咱们弟兄看着养眼，也能提高人气！”陈乐凯倒是坦白，但说出的话还有一定道理。
“操，老陈你意思是咱小组的女生不漂亮喽？”马子祥眼睛紧踅摸着对面的女孩儿，虽然有几分姿色，但要跟小龙女比可差一大截，听陈乐凯的话有点不爽，不由得再次逗他。
此言一出，王易佳和季心怡眼睛可就瞪圆了，先斜一眼挑衅的马子祥，又把目光落在陈乐凯脸上；衡信和李青的眼神也带着几分不悦，盯着陈乐凯的脸；帅小泽也是始终笑呵呵地看着他的脸从黄变红再变白再变红。
“神贱哥，你可别拿我开玩笑了，就她那小模样咋敢跟咱小组的姐姐比呢！嘿嘿，刚才一时口误，嘿嘿嘿！”陈乐凯可被吓一跳，他赶忙满脸赔笑的说，完了还傻笑看着王易佳和季心怡点头作揖。
“老陈，别装了，全年级都差不多知道你喜欢那妮子了！”帅小泽笑呵呵地说，忽然又想到语文老师，收起笑容认真对陈乐凯说：“别说哥们儿不给你面子，要是你能让她哄语文老师当着大伙面笑笑，加入小组的事儿，我打包票！”
“组长，这话不是开玩笑吧？只要语文老师笑了，不管什么原因都行？”陈乐凯乐了，这个比较容易，不用孙晓雨出面，他自己都能搞定。
“君子一言！”马子祥接着陈乐凯的话把说，替帅小泽答应了。
“驷马难追！好嘞，各位请好吧！”陈乐凯笑嘻嘻地走了。
上课铃响了，六个人向教室走，王易佳扭头问帅小泽：“真打算收孙晓雨进小组？那以后咱的事情，很轻易就能传进高老师耳朵！”
“当然不是真的了，贱头儿又不傻！再说咱贱头儿也不是君子呀！”马子祥又替帅小泽回话。
“哎，神贱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谁说人贱就不是君子了？”帅小泽瞪了马子祥一眼，压低声音说：“说话当然得算话！我只是想试试那臭婆娘是不是面部僵硬！”
几个人低声笑了笑，快步走近教室准备上课。
吃午饭时间，十六个人围在一起兴高采烈地吃着聊着，喝着汽水。
陈乐凯慌里慌张跑了过来，没到餐桌跟前就喊：“组长，快躲躲！有人来找你麻烦了！”
“老陈，你慌啥嘞？粮仓失火啦？”刘烨刚在最边坐着，见陈乐凯的狼狈像，猜着准没好事。
“让组长赶紧躲一下，孙晓雨来找事儿了！”陈乐凯紧张的说。
“开玩笑，帅某人有躲人的先例吗？”帅小泽不屑一顾的说，眼睛接着扫视众人。
“老陈一边玩儿去，让她尽管放马过来，堂堂七贱会怕个黄毛丫头？”高大铭也是不嫌惹祸大的主。
“陈乐凯！你怎么在这儿？”人随声到，一个穿着绿军装宝蓝色筒子裤的女生站到陈乐凯身旁，脖子上的红围脖盖住半边八一领章，一条油黑的马尾辫垂在脑后，正怒视着等他给个说法。
“啊？晓雨，哦——哦——我知道你要找帅小泽，就提前过来看着他，不让他跑！”陈乐凯先是一惊，又迟疑着说，悄悄向帅小泽眨眼睛。
“操，老陈你变得倒挺快！”马子祥拿筷子指指陈乐凯，这小子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你是帅小泽？你凭啥说我不能把语文老师逗笑了？你凭啥要做对老师不尊重的事儿？你凭啥指使我做事儿？”孙晓雨瞪完陈乐凯直接把目光转移到马子祥脸上，眼睛瞪得溜圆，虽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眼睛里却满是纯真。
“嘿嘿嘿嘿！”马子祥先是抱着臂膀玩世不恭地看着她笑，然后用筷子指着她，学着她的语气说：“你是孙晓雨？你凭啥对着我这么说话？你凭啥说我让你逗语文老师？你凭啥说有能力把语文老师逗笑了？你凭啥说我指使你做事儿？你凭啥说我不尊重老师？”
“你，你，你不是好人！”孙晓雨被马子祥气得结巴起来！
“你，你，你凭啥说我不是好人？”马子祥歪着脑袋，继续学她语气，引起众人哈哈大笑。
孙晓雨气得顺手抄起刘烨刚的米饭碗，嘴嘟嘟着，急的就要砸马子祥，碗在手里举举又停住，既不敢砸又不愿意放弃，僵在那里了。
刘烨刚慢悠悠站起来，玩笑似得说：“姑娘，要饿了就坐下来吃饭吧！酒足饭饱再跟这人继续算账！”
“哼，吃就吃，谁怕谁？”孙晓雨竟直接坐在刘烨刚位置上，若无其事地吃了起来，又是夹菜又是扒饭，连刘烨刚的米饭、筷子、汽水都占用了。
这下完全出乎大伙意料，包括陈乐凯在内的十七双眼睛都疑惑地相互看，没人相信这戏剧般的变化，也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女生。
大伙继续坐下吃饭，帅小泽还故意拿语文老师当话题，说她多么认真谨慎，严师出高徒之类的话，大伙笑呵呵跟着附和，装作不知道孙晓雨是高映月的女儿。刘烨刚碗筷都没了，无奈地摇摇头，小声叫陈乐凯去点饭口买了两份饭和汽水，两个人分别挤到李青和高大林旁边，热热闹闹吃了起来。
吃完饭大伙往宿舍走，刚走到楼梯口，孙晓雨又把马子祥给堵住了，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说：“帅小泽，你还没回答我为啥要逗高老师笑呢！”
“嘿嘿嘿嘿！”马子祥先冲帅小泽努努嘴，王易佳笑着迅速拉帅小泽下楼，他仍然笑呵呵的抱着肩膀，歪着头看孙晓雨说：“孙晓雨，你还没回答我为啥说我让你逗高老师笑呢！”
“你，你能不能不要学我说话？”孙晓雨眼睛怒视的瞬间又平静了些许，眼神里散发出淡淡地不忍，语气也略微缓和的说：“放心，我不为难你，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逗高老师笑！”
“好吧，不学就不学！”过了一会儿，马子祥估计帅小泽已经快走到半路了，换了个语气说：“坦白说我也不愿意学你说话，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逗高老师笑！呵呵呵……”
马子祥笑着顺楼梯往下走，其他人也笑呵呵地下楼。
“你骗人，为啥你会不知道？是你让陈乐凯告诉——”孙晓雨这才感觉到事情不对，茫然地望着马子祥的背影喃喃地喊。
“姑娘，我告诉你为什么他不知道吧？”刘烨刚打断她的话，猛然觉得这丫头挺单纯的，居然不忍心看马子祥继续耍她，站在楼梯口回头看着她说：“其实他是马子祥，帅小泽这时候只怕快回到宿舍了。”
“啊，怎么这样呢？你为什么不早说？”孙晓雨竟然走到刘烨刚跟前，黝黑的双眸注视着他，语气里已经没有半丝埋怨，“你要早说，我也不用现眼了！”她开始觉得眼前这个瘦子是个好人，只少比刚才那帮看她被耍也不言语的人好，甚至比陈乐凯还要好出许多，因为他老半天都没提醒自己半个字。
“这不能怪马子祥，要不是你气势汹汹来找帅小泽麻烦，他也不会强出头，你该事先打听一下，人人都知道我们七贱不是好惹的！也是你先把他当成帅小泽当头质问的，他才顺着你的话逗你玩儿，其实都没有什么恶意！”刘烨刚一边解释一边顺楼梯往下走。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帅小泽在哪个宿舍？要么你带我去找他好不好？”孙晓雨还想着找帅小泽理论，她那里想过刘烨刚根本不可能让她找他麻烦。
“其实你没必要找帅小泽，他也不会给你说什么理由，大家随口说着玩儿呢，你不要太认真，你是不了解，我们这些人虽然好玩儿但都没坏心眼儿，就拿帅小泽来说吧……”刘烨刚边走边和她介绍兴趣小组的核心十几个人，两个人并肩聊着，孙晓雨有时认真地点头，有时还报以甜甜的微笑。
身后几米外还跟着一个陈乐凯，看前面仰慕的人和别的男生聊得如此投机，而他既插不上话也不舍得离开，并且还不敢靠太近，只好这么不紧不慢地保持几米距离，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五项全能竞赛开始了，帅小泽、王易佳、李嘉、章凤巧被分到第一中学考场；马子祥、季心怡、李青、慕容媛媛、尤玉娇去了鹿港二中；高大铭、刘烨刚分到城关第四中学，衡信、陈乐凯分到高级中学；还有几个同学分到九中和十六中。
唯独袁欣敏被分到偏僻的三十八中，她心情糟糕透了，帅小泽竟然和王易佳分到一起，还有闺蜜李嘉；而自己孤身上路不说，连个陪同老师都没有。还好她老爸够体贴，天不亮就起床帮她收拾好应用文具，骑着他的幸福摩托车送她，到考场时间还早，她让老爸回去又吃了个早点才进三十八中。
碰巧在学校门口遇见高育红，寒暄几句以后，告诉袁欣敏上午考完试到办公室找她，两人一起吃午饭。
吃饭的时候，袁欣敏才仔细打量高育红；小半年没见她似乎胖了不少，一身粉白色相间休闲运动装几乎撑得满满的，白色平底软鞋，脸还是那么清秀，白皙透着粉红，虽然不怎么笑，却仍然那么漂亮。
“高老师，真想不到能在这儿遇见你，你最近还好吧？”袁欣敏吃饱了，微笑着对高育红说，发自肺腑感激她的招待。
“凑合吧！我结婚了，男人是这个学校的，石忠，是我同学，你应该也见过！”高育红柔声说着，还在继续吃饭，饭量也比以前大多了。
“哦，我记得石老师，真羡慕你，能和喜欢自己的人结婚，还一起做理想的工作！”袁欣敏确实很羡慕她，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喜欢的在人一起生活，还有共同理想共同工作。就拿袁欣敏自己来说，明明喜欢政府工作，却还要顺着帅小泽的理想把考中专当第一志愿，最惨的还是两个人未来非常渺茫。
“没什么好羡慕的，两个人窝在偏远学校里，没理想没前途，一辈子碌碌无为有什么好？还是你们年轻人有前途！”高育红停下手里的筷子，幽幽地看着袁欣敏说，眼睛里闪烁着些许不易看懂的哀怨。
袁欣敏心里一沉，没想到以前语气悠扬饱满的高老师，居然带出这么消极的语句，忍不住想安慰她：“高老师，其实做教师挺好的，帅小泽我们都很羡慕做教师，还不止一次说过以后考中专！”
“哦？他真的这么说？”高育红略微迟疑了一下，平淡的说：“你们真这么想吗？做教师一个月几百块工资，养家都难！”
“是啊，如果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吃糠咽菜也是幸福的！”袁欣敏眨巴着眼睛说，她确实憧憬过跟他做一对平淡夫妻，一起教书种田，像荷塘边遇见的老奶奶那样春播秋收，闲暇时和老伴儿拣垃圾赏荷花，既有意义又充实，如果他能活到老的话。
“嗯！你们年轻，有的是大把大把机会！”高育红淡淡的说，忽然站起身子，看着袁欣敏，“袁欣敏，跟我到宿舍去休息一下吧？刚好我前段时间给大铭打了件毛衣，一不小心给打小了，你顺便试试能穿不？”
“啊？”袁欣敏乍一听给高大铭织的毛衣，心里就觉得怪怪的，寻思着男孩儿穿的毛衣不是黑就是蓝，自己一年轻小姑娘怎么穿的出去，可一想人家高老师毕竟是一番好意，连忙说：“那好吧，谢谢高老师！”
“别客气！走吧！”高育红说着转身向外走，袁欣敏紧走几步跟她并肩出食堂，顺着林荫小道向宿舍区走去。
高育红住的双职工宿舍很大，但很简洁。门口靠窗户一张桌子摆满各种书籍，桌角的相框都面朝下扣着摞上了书；一把陈旧的罗圈儿椅挨桌子放着，旁边就是双人床，白色蚊帐卷起来挂着，粗布的彩色条纹床单，一条大红被子叠放得整整齐齐，一个枕头蒙着蓝白条纹枕巾在靠窗床头放着。枕头正上面墙壁贴着一副铅笔素描画，画中是花海中间的高坡上一对男女背靠背偎依着，女的娇俏可人像极了高育红；男的虽是侧脸却也俊朗清秀，袁欣敏甚至觉得这画面和这人都眼熟。
袁欣敏没来得及扫视其他地方，高育红就拿起旁边高低柜上整齐叠放的白毛衣，让她穿上试试看。她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着高育红的面脱掉外套，穿在身上实在不合适，虽然花色很漂亮，质地也很舒服，可偏偏是肩也宽袖也长，就赶忙脱下来。
她弱弱地看着高育红说：“高老师，好看是好看，可我穿不成，感觉大的多！”
“哦，是啊，”高育红淡淡的说，似乎早知道这样的结果，“那就替我送给别人吧，刘烨刚或者谁穿咋样？”
“高老师，刘烨刚比我还瘦呢！帅小泽还差不多！”袁欣敏认真地说，刘烨刚那身材穿更撑不起来，随口就提到帅小泽。
高育红似乎才想起有帅小泽这么个人，眼睛也亮了一些，看着袁欣敏慢慢说：“哦，是吗？既然这样，那就送给他吧！”说着从旁边拿起一个纸盒子，将毛衣整齐叠好装进袋子，递给袁欣敏，“别跟任何人说是我打的，就说是你自己或者你妈打的吧，这种四平针混合元宝针谁都会！”
“啊，那好吧！”袁欣敏答应了，心想高老师大概怕高大铭知道，原本打给自己的毛衣穿别人身上，肯定会不高兴。
“你躺我床上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要考试！”高育红说着在椅子坐下，拿起桌上一本《远处的星光》认真看了起来。
袁欣敏答应着和衣趟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集合铃声响了才向高育红告辞，拿着装毛衣的袋子走向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