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才正开始。
长街的商铺都已关门，妓院的门却向外大开着。
萧索的长街上终于有了人影。
一个醉醺醺的人影从街口拐了出来，摇摇晃晃地向着远处那几只暗红色的灯笼走去。
这人一步三晃，似乎醉得很厉害，却走得匆急，似乎是很兴奋的样子。
酒，能够使人醉，更能够令人兴奋，兴奋之下自然会想到某种事情，难以自控。
现在这个人很兴奋，巴不得三步两步就赶到灯笼那边。
夜空的风，声音像嘶哑的怪物吼叫。
一片枯叶飘坠而下。
转了几圈，眼看就要坠落在地，却又扬了起来，恰好贴在了那人的眼上。
那人嘟囔一声，连连伸手，竟然都没扯下来，看来醉得不轻。
于是手忙脚乱地一阵乱扯。
终于，他扯下来了。
“噗通”一声。
不幸的是，他摔倒在地。
脚下被一块坚硬的东西拌了一下。
“娘的，晦气。”
那人爬起身子，才看清脚底下一块石头，臭骂一声，站起了身子。
“这位大爷，买些桃子吧，又大又甜的桃子，好好吃。”
站起身来，他就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站在自己跟前，鼻子都快要顶着鼻子。
就像鬼突然出现在面前。
其实离人这么近的鬼可不多见。
“鬼呀。”那醉汉浑身一哆嗦，向后大蹦了一步，连连拍打着心窝。
“我不是鬼，你别怕，买些桃子吧。”那个人声音有些混沌，听起来不像卖桃子的，倒像是招魂。
不过，她确实手里挎着一个篮子，篮子上蒙着一块白布，似乎就是一个卖桃子的。
月色稀疏，依稀辨得那人的样貌。
单薄的身躯，佝偻的腰，一颗苍老的头颅，面上的皱纹就像黑夜里斑驳老槐树上的树皮，整个人就像一截掉光了叶子行将枯萎的枯树干。局部细节不甚清楚，只能从声音判断，是个老弱的老婆婆。
人都有老的时候，老了的时候模样都是差不多的，老太婆也不例外。
可这个老太婆有些与众不同。
她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月光虽然暗淡，依然能感受到那种鲜艳的色彩。
其实最引人侧目的还不是那一身的花衣服，是她白发上插得一只小红花，月色下，十分地醒目。
十分地与众不同。
醉汉不由吓了一跳，连退两步，丧气道：“老怪物，大半夜的出来吓死个人。”
老婆婆似乎耳力也不太好，以为他要买桃子，挪动着小脚向前走去：“你要买桃子吗，又大又甜的桃子，老伴说只要五文钱一斤。”
“走开，走开，老怪物，大半夜卖什么桃子，神经病……”
醉汉慌乱地从她身边绕了过去，拔脚窜出了老远，忽地又扭过头来：“你说什么，五文钱一斤？”
他转了转眼珠，暗暗一想：“一斤桃子少说也要十文，这老婆子怎么卖得这么便宜，莫非真的是老糊涂神经病，莫非今夜被我捡到了便宜？”
越想心里越是美滋滋：“拣点便宜桃子也不错，一会和我的小翠花在被窝里一起吃，别有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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