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正坐在楼板上,拿了通条在清洁火药枪枪的枪管,头也不抬悠悠道:“吴呆子虽然死了,但那婆娘可凶悍得很,这姐弟俩现在就是她的私人物品。三哥,你就不怕……”
“哼,有老大在怕什么?再不下手,只怕那几位也快等不及了……”
“嘿嘿嘿……”
小镇中大都是一层的木板屋,尖屋顶上盖着厚厚的麦秆或者干草,只有几米宽的街道并没有铺砖石,两边也没有排水沟,烈日暴晒下,有人走过便是浮土飞扬。
街道上除了泥土,却没有一点垃圾。这并不是因为镇民们的素质有多高,而是……农耕和狩猎为主的生存条件下,一切能看见的东西,都有不容丢弃的理由。
温度实在太高,人们大都呆在家里躲避毒辣的阳光,姐弟俩走过空旷的街道,停在了一栋两层楼房前,一楼大门旁钉着一块木头招牌,上面烙印着一团焦黑的图画,依稀是个浮着泡沫的啤酒杯。
虽然贫瘠,但不时会有商队前来收点山货,所以无名小镇难得的开了一个酒馆,还兼旅店。不过除了商人前来的日子,这酒馆基本就没什么生意,只有镇长和有枪的人偶尔前来喝几杯酒。
吴错小腿打颤走上台阶推开大门,两人走了进去,不过一会,一个浑厚的女声响彻小镇:“死丫头,又死哪里去玩了,这么久才回来?今天要是不把水缸装满,你们别想有晚餐!”
于是,木楼上的两个守卫看着进出小镇的吴忧,眼神更为炙热了,如同头顶烈阳。
当太阳落山,酒馆那大大的水缸终于满了。
四五张木桌,一个吧台,吧台后的木架上稀稀拉拉放了几瓶酒,浑浊的酒液透过玻璃瓶在灯火下闪耀出梦幻般的光晕,酒架一旁的小桌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木酒桶。靠墙一个楼梯通向二楼。
酒馆一角,姐弟俩坐在桌前拿着硬得象石头一样的黑面包慢慢啃着,桌上还有一碗汤,昏暗的灯火下,汤里几点油花泛着微光,碗底还躺着一块光洁溜溜的骨头。见弟弟快要吃完,吴忧将手中本就不大的面包撕了一大半递给吴错,吴错问道:“姐姐,你不饿吗?”
“姐姐吃饱了。”吴忧笑了笑,凑到碗边小口喝汤。
“砰……”
酒馆大门被人一把推开,四五个肩上挂着猎枪的人走了进来,三哥斜眼看了看昏暗中的吴忧,径直带人走向吧台,一拍台面大喊道:“老板娘,上酒!”
“老娘还没死,喊什么喊?老娘听得见!”
只听后厨一阵咆哮,一个人侧着身子从后厨的门挤了出来,“咚咚咚”走到酒馆一个桌前放下托盘,整个酒馆都在随着她的脚步颤抖。
老板娘是个很胖的女人,还有一双煞气逼人的大眼,她挤进吧台一瞪几人,大声道:“上次的酒钱先结了!”
“当……”几个银币在吧台上跳了几下,老板娘胖手一扫收在掌中,疑惑道:“怎么,今天的酒钱也预付了啊?刘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爽快?”
“少废话,上酒。别拿那个!想宰我不成?啤酒!”
话一说完,刘三带人围了一桌大喇喇坐下,老板娘哼哼了两声缩回伸向酒架的手,挪着步子走到酒桶边。吴忧见了,忙上前去帮忙,吴错歪着脑袋看向刘三那群人,却换来一句大骂。
“小煤球你看什么看?别影响老子的酒兴!还看?打死你!还有你,神棍,少在这里招摇撞骗,老子的火枪可不认你的神……”
这话中的神棍,正在一旁桌上吃着老板娘送来的晚餐,他可是这酒馆中唯一的住客,来了快三月,自称是光明圣教前来布道的牧师,却从不见他宣扬光明圣教的教义,只是成日穿着一件长袍在小镇中闲逛。至于他一个外乡人还能活到现在,是因为镇长见过他后下令不许动他。
牧师呵呵一笑,继续用餐。吴错如同受惊的小兽,连忙低头喝汤,只是小心听着酒馆中的声音。
几杯啤酒下肚,刘三一行的嗓门渐渐大了起来,突然传来酒杯破碎的声音,酒馆中顿时一静。
吴忧拿着托盘,看着地上摔碎的啤酒杯和一地酒水手足无措。
“老板娘……”
刘三转向吧台悠悠道。
“不是……是……是你们谁绊了我一下。”吴忧满脸通红。
“咚咚咚……”酒馆在颤抖,老板娘走了过来大手一挥,“啪!”恨恨甩了吴忧一耳光,吴忧的眼中顿时涌出泪水,正要说话,老板娘一声大吼:“死丫头,还不滚一边去,看老娘待会怎么收拾你。还有你,喊什么喊?酒水洒了老娘再打就是!”
“慢着。老板娘,我说的可不是酒。”刘三一把抓住吴忧的手,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鞋。
那是一双裂了口的皮鞋,沾满灰尘,被啤酒一泼反而干净了许多。
老板娘斜眼道:“什么意思?”
“听说吴呆子只是欠你一杯酒,他死后这两孩子就被你要来抵债了。那今天她把我的鞋毁了,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