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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十三章（第1页）
什么叫翻脸不认人？阮唐晕死过去之前又惊恐又诧异地想着裴湛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病，被害妄想症之类间歇性发作的精神科疾病，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裴湛揍晕的还是被后背上火辣辣一片痒晕的，反正再睁眼醒来，自己躺在一家医院的单间病房里打吊瓶。
仇栾坐在一边椅子上玩弄手里的香烟，见阮唐醒了，站起来问着：“怎么样？哪里不舒服，你突然高烧四十多度，人都没意识了。”
阮唐就是觉得脑袋沉，四肢飘忽忽用不上力气，看了看手背上插着吊针，也瞥见了手腕上黑紫的掐痕，心里一揪，问着：“裴湛怎么了？我怎么了？”
仇栾挺有出去抽烟的冲动，犹豫了会，啥都没透露，断然道：“你问他吧。”
阮唐莫名其妙，想一棍子打出仇栾个闷屁，他这是要哑巴吃亏了不成？他挣扎爬起来，四下里找手机，说着：“我电话呢？我要给馆长和肖科长打电话，这事儿不说明白，老子不干了。”
仇栾退回去坐在椅子上，仍旧把玩手里的烟，劝道：“他俩也得听裴湛的，你先好好打针吧，裴湛让我俩眼一直盯着你，打完针把你接回去，你还是好好攒攒力气，待会亲自问裴老大吧。”
阮唐烦躁地看了眼吊瓶，伸手就把针头扯下，血液喷出来，他胡乱按了按，说着：“走吧，不说明白闹心，说明白了我就撂摊子不干了，什么E级修复师，我还不如回高校教书。”
仇栾有点提防阮唐又有点可怜他，也没再阻止，把阮唐接回了裴湛的小别墅，阮唐甩上车门怒气冲冲进屋，一打开门被冲鼻子的香烟味呛得猛咳嗽，扇了扇眼前缭绕的二手烟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裴湛，茶几上散落着一桌子烟蒂，挺骇人。
阮唐走过去问道：“抽成这样烟雾报警怎么不响？你盖得房子消防验收不合格吧。”
仇栾本来挺紧张地跟在阮唐身后，一听这话有点绷不住，不知道该给阮唐的勇气点赞还是该给他的识时务本事默哀，清咳一声去开窗户隐身遁走了，当然也不敢离太远，就在附近护卫裴湛。
裴湛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玉质印章，抬眼问阮唐：“你自己说，还是我逼你说？”
阮唐一脑门的问号全被浇上汽油点了火，气道：“你们能不能讲人话？我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你们神神秘秘打暗号似的，在我看来就是挺神经的，能先让我明白明白不？”
裴湛也挺烦躁，刚想把那段旧事秃噜出来，抬眼看到了阮唐手背上的血，心里更烦躁，简单说着：“你后背上有个纹饰，飞凤座虎，是当年我仇家的族徽，他们家族首领是个疯子，害死了不少人，他把这个纹饰刻在了身上，跟你的位置一模一样。”
阮唐比他更烦躁，抓了抓头发说着：“所以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怀疑我是你仇家？记忆传承就让你传承这些破玩意？”
裴湛一愣，阮唐强撑着身体的不适道：“我不知道我以前是谁，也不知道你以前是谁，也不想知道，我就是我自己，能不能别拿话本似的玄幻东西往活人身上套？我之前还当你是什么稀罕人物，现在觉得你大概需要看看心理医生。我同期有个相处很好的心理博士，在京城出诊，你去看看吧，我不干了，太魔幻，接受不了。”
裴湛昨天晚上看到阮唐昏倒在地上，心理也是咯噔一下清醒几分，知道自己是情绪失控冲动了，可是关于第一世血淋淋的记忆太清晰，他看到飞凤座虎的标识后就控制不住自己行为了，哪怕处处透着蹊跷，他还是疯狂地想着仇人的标识出现了，他那个被仇人毒杀的小主人是不是也像预言里说的那样，已经活在了某处。
裴湛不言语，阮唐被烟味熏得胸闷气短，转身要走，裴湛起身，拉住阮唐手腕，正好又圈在淤青上，阮唐疼得缩了下肩膀，裴湛察觉后也立马松手，皱眉看着阮唐手背上的针眼和干涸的血迹，心里烦躁更旺盛，说着：“你不能走，在这里住下。”
阮唐气，有点气急败坏了，问着：“我报警说你非法□□。”
裴湛手已经伸进阮唐裤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阮唐手机，扔给门框边看戏的仇栾，说着：“不限制你自由，但是你必须住在我眼皮子底下，没有查明白之前，你不能放任你。”
阮唐气道：“我不是你那个劳什子仇家！什么玩意儿！我不是！跟我没关系！”
裴湛疲惫地捏了下眉心，低声说着：“你最好不是。乖配合一下，查清楚就没事了，暂时在我身边住下。”
阮唐不理会，愣是往外走，裴湛拉住他胳膊，发现手掌下阮唐皮肤的温度烫手，顺势就把人拽眼前摸了摸脑门，皱眉烦躁问着：“不是打针了吗？怎么还发烧？”
阮唐甩开裴湛的手，硬是往外走，裴湛被他反抗得心里烦躁得想把整个别墅都用刀给砍成稀巴烂了，忍着脾气拉住阮唐，深呼吸一次，说道：“没查清楚就因为你身上出现的印记伤害你是我的不对，我道歉，但是为了查清楚也为了你的安全，你要留在我身边。”
阮唐平时软绵好说话，其实也是倔脾气，就是挣扎要走，裴湛气得用力扯坏阮唐那件折腾半晚上已经皱皱巴巴的衬衣，强拉拽着阮唐去了卫生间，让他站在三面镜子的洗漱台前，一夜的香烟已经让他嗓子沙哑，他按着阮唐肩膀强迫他看向镜子，哑着嗓子严肃道：“上次出现这个印记的人，屠杀了两个名门老老小小几百号人，包括我的……爱人，是个阴毒的疯子，万一就是你呢？印记可以重现，记忆呢？万一哪天记忆回来你就变成了那个杀人魔疯子，你想杀谁？杀我还是我正在寻找的爱人？嗯？觉得很荒诞很玄幻？对，我就是这么荒诞又玄幻的过了一世又一世，几百几千年就这么过来了，你他妈觉得是玩笑？可笑吗？我爱人死了可笑吗？我找不到他了可笑吗？”
阮唐看裴湛眼睛已经发红，心里乱成麻，慌张否定道：“我不是！你疯了吧！”
裴湛把阮唐抵在冷冰冰的镜子上，毫不留情道：“你他妈最好别是！就算是也把肮脏的想法收起来！所以你不能离开我眼皮子，没一刀砍了你已经是给你人权了，滚，上楼老实呆着。”
阮唐清清白白长这么大，实在闹不明白怎么就一朝被冠上屠杀狂的罪名了，实在莫须有，憋屈，太他祖宗的憋屈了，这绝对不能认，也不能忍，无奈身体太弱鸡，被裴湛抓着根本动不了，又怨又冤又气，眼眶一热，怒视裴湛的小脸上咕噜就滚下来两串眼泪珠子，裴湛抓着阮唐肩膀的手一僵，抬手擦掉阮唐挂在下巴上的眼泪珠子，也是头疼欲裂，低哑声音说着：“对，我疯了。”
阮唐仍旧在高烧，他推开裴湛，脚步虚浮往外走，裴湛泄气似的靠在镜面上，从镜子里看阮唐离开的背影，自虐似的掐着眉心，指甲划破皮肤渗出了血。他知道自己怕是早就疯了，疯到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阮唐在门口仍旧被仇栾拦住了。
仇栾指了指裴湛的方向，什么话也没说，就是摇了摇头。
阮唐心塞，后背已经不痒了，改成疼了，浑身高烧后背刺痛，又被裴湛气了一场，晃悠两下咕咚撞在地上又晕过去了。
裴湛一怔，快步过来抱起阮唐，仇栾在门口抱着胳膊道：“老大，我觉得有点棘手。”
裴湛没空搭理他，抱着阮唐上二楼卧室，自言自语似的疲惫道：“坚持下吧，我可能快解脱了。”
裴湛刚上楼，肖代风风火火杀过来，也被仇栾拦在门口，肖代气急败坏道：“这都什么事儿！裴湛疯魔你也跟着疯魔？助纣为虐欺负我这边的人呢？我调查了调查，镇墓兽有一对，馆里那个兽面不是袭击阮唐的那只，人面镇墓兽才是，而且当时袭击位置差不多就是印记出现的位置，秦钱那个二百五弄的黄酒八成也有问题，还没来及去查，裴湛跟阮唐肯定被有心人算计了，你让我过去，我不放心阮唐。”
仇栾不挪地方，说着：“我守着呢，放心。现在先让裴湛冷静冷静吧，他弦儿崩太久了，好不容易看到一丁点相关的线索，甭管仇人恩人，都当成救命稻草呢，你先别掺和，你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让他自己冷静下吧。平心而论，阮唐在裴湛身边，其实更安全。”
耳力过人的裴湛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沉默着把阮唐安置在床上，看着他烧得脸颊通红，心里那种烦躁的感觉又涌上来，起身去给他湿了条毛巾放额头上。
裴湛看阮唐安眠，一时间也觉得累，经年积攒的心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颓然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看着阮唐，盯着盯着，很长时间没有过安眠的他竟然不知不觉也睡着了，还做了美梦。
梦见江西杏子红，梦见鲜衣怒马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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