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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第二十九章（第1页）

天上突然炸起一阵惊雷，阮唐不安地透过车窗望了望黑云滚滚的天空，看样子怕是很快就要下雨，赶紧用手机查了查天气预报，竟然是暴雨预警，阮唐心里躁动，总觉得哪儿要出点幺蛾子似的，深深呼吸吐纳，权容看他一眼，开口安抚道：“别着急，马上就到。”

阮唐抱歉道：“又麻烦您了。”

权容笑了笑，将车子开得快速平稳，按照导航的提示音，过了下个红绿灯路口就是原来纺织厂的旧址了。

阮唐小时候来过这个纺织厂。他小姑姑在厂里上班，放暑假的时候带他来参观，好写暑假作业里的作文。他头一次见到烫茧取丝，依稀记得车间里蒸腾的水汽很是闷热，他待了几分钟就受不了跑出去，跑到高大厂房一旁的山墙根，蹲在满墙爬墙虎的阴凉地儿吹风，还捉到了一只落在地上飞不起的知了，过了时节，不能飞了。

这几年纺织厂效益不好，职工好多都下岗转业了，县政府去年搞产业格局调整，干脆决定把纺织厂合并搬迁了，要把这片土地重新利用，盖成县城的第三中学。期间安置原厂职工耽误了不少时间，前段时间终于跟职工代表大会谈妥签了协议，这才开始施工。原厂拆迁跟建设新校的承办方，都是莲城建工，裴湛承包的工程。

阮唐早就隐约猜到裴湛为什么要从事建筑行业，他估计是很明确地想从莲城县这片地界儿上找什么东西，八成还是跟他要找的人有关，所以这次是终于找到什么新线索，这才激动得一头栽进坑里了？有那么兴奋那么乐呵吗！

阮唐心里更烦躁，默默骂着裴湛真是出息。思绪混乱间车子已经停在了纺织厂大门口，他拉开车门就冲出去，权容在后面喊他一句他都没听见，权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文物局的那边也刚来了几位领导，肖代正在跟他们交谈，阮唐过去打了招呼，肖代看看天色，说着：“得赶紧处理，下了雨就麻烦了，墓葬是拆第一批老厂房的时候发现的，挖掘机都下去好几米了，我看像是砸墓道上了，椁室外面的膏泥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怕弄坏了原先的密封环境。”

他一边说明一边领阮唐往现场走，心事重重说着：“怎么赶上这么个点儿，天也黑了，还要下雨，我看还是赶紧先准备防水材料吧，去问问工地上有没有大塑料布，裴湛呢？让他安排队工人来支棚子，挖防水渠，先保护起来，实在不行就铺上塑料布回撒一层薄土，先弄半回填状态，等雨停了再说。”

阮唐也着急，四下里望去就是不见裴湛的影子，看热闹的工人倒是不少，就是没个熟人，他逮着眼前的一个问着：“裴湛呢？”

对方被阮唐抓得吓一跳，啊了一声，指了指一旁的一个几米高的土堆，说着：“刚才在边上站着来着。”

阮唐往大概方向跑过去，找裴湛安排施工是一回事，他总觉得不大放心，得看到裴湛本人才行。厂房拆到一半，遍地都堆着的水泥块跟碎砖头，坑洼不平，他一脚高一脚低地跑到土堆旁，绕过去才看到裴湛正站在那里吸烟。

天色近乎全黑，一点猩红火光明灭，哪怕是没有走到近前看清楚脸，阮唐打眼一望那僵直矗立的身形，立马就断定是裴湛。

他快走两步跑到裴湛跟前喊着：“你干嘛呢！赶紧安排人撑棚子，天黑了又得下雨，照明、排水、铺塑料膜防水，一堆活，你怎么……”

惊雷夹携着闪电，用惨白耀眼的光将已经黑下来的天际短暂照亮，阮唐这才看清裴湛的脸，一时间愕然懵住忘记了语言。

裴湛额头上缠着纱布，太阳穴旁边暗红一片，怕是还在渗血，他神情肃穆，看向阮唐的目光带了几分凶相，双目因为布满血丝而发红，整个人显得陌生狰狞，要不是点燃的香烟给添了一丁点烟火气，这副模样简直生冷坚硬得不像活人。

阮唐一时愣住，半晌才问道：“你没事吧？裴湛？”

裴湛没有讲话，天上已经往下砸起了雨点，阮唐急道：“快安排人，看看缺什么材料赶紧调，东西一直在墓里还好，一旦暴露出来打破了环境平衡，腐变得很快，你发什么呆呢！”

阮唐见裴湛默不作声，又担心又着急，上前一步拉了下裴湛胳膊，说着：“你是不是想要墓里什么东西！我帮你留意着，总之先安排防水排水吧！晚上是暴雨！”

裴湛低头看了眼阮唐握着他胳膊的手，声音低哑说道：“寒剑出，故人归。”

哪怕是耳边充斥着雨声雷声人声，一片吵杂中阮唐还是把每一个字听得清清楚楚，他心头梗了下，强作镇定地点头道：“好，我知道，你振作点。”

裴湛双目仿佛映着血光，红通通戾气十足，他盯着阮唐的手又过片刻，闭上眼睛像是缓了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眸眼变得清明了几分，不再那么凶神恶煞般骇人，他有些目光复杂地看向阮唐，话语也柔和些，说着：“知道了，这就安排人手帮忙。”

阮唐松口气，转身要跑去现场，裴湛突然拉住他，说着：“你离墓道远点，土质挺松，注意安全。”阮唐应着，裴湛却仍旧没松手，继续问道：“刚才说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阮唐被他问得一怔，想了一会才说着：“你要找的人跟这个墓有关系对不对？看你懵逼样子就能猜到，关键是一把剑吗？行了，你也别这个关键时候疯疯癫癫犯病，我作为专业人士跟你保证只要东西真的在，肯定给你原原本本取出来。”

裴湛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点头，阮唐挣开手腕，跑进慢慢下大的雨帘之中。

工地上虽然架起来大灯，可光线仍旧不够亮，眼看着雨越下越大，架棚子的时间肯定不够了，只能先铺上塑料布遮挡墓道口。肖代指挥过来帮忙的工人在旁边挖排水渠，别让水流墓道里，阮唐安排人往上盖塑料膜，雨声渐大，他大喊着指挥对面工人，对面工人没听到弄错了方向，阮唐一着急，往旁边土堆一跳想越过去赶紧把塑料布铺好，结果新挖的土太松，又被雨水浸泡，阮唐脚下一滑就摔进坑里了，还好不是墓道坑，不然压坏什么东西他可就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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