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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怒惩“白眼狼”(2/2)


    剧孟、曾厚听了都笑了。剧孟道:“这个名字自然好,有气派,但有点太张扬,以赌会友,本为和气生财,何必抢尖抜上呢?”想一想道:“莫若叫‘不输赌坊’,如何?”

    曾厚、白龙都觉这个名字好,符合赌客心思,赌钱谁愿意输呢?事情就这样定下来,由曾厚督促实行。临开张的前几天,剧孟又道:“白弟,这事你参与其中,协助曾大哥、张先生。多历练历练,以后才能担当大事。”

    白龙立刻道:“小弟遵命。”

    四、

    三个月后,门前的几百株红柳都抽枝长叶,绿油油的一片,俨然成了林子。宅内格局也调整好了,还修了密室、暗道,一直通到坡外街巷的院落,那里是剧家的祖产,很少有人知道。跟着,“不输赌坊”披红挂彩,在鞭炮声中开张了。

    有剧孟这块招牌,加之设施齐全,招待周到,远近赌徒趋之若鹜。每日午后开赌,总是车马盈门,人流不息,呼卢喝雉不绝。尤其夜晚,灯火通明,噪杂喧闹,直至凌晨关门了,才稍稍安静。

    从此,“红柳庄”名声大振。时有江湖豪客,或慕名来赌,或切磋武功,剧孟一律款待。在剧孟身边,也聚集了一些朋友。内中富少张好古,栉工韩拓,儒生苟子谦,牢子李圯,最为相契。

    单说这位韩拓,四十岁年纪,身躯瘦小,脸上没有多少肉,人却狡黠世故。他是“栉工”,在金市开一“韩记”栉发铺子。这种行当起源很早。自古以来,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但为了清洁美观,人们也要经常沐发栉梳。简单洗一洗,可以在家里自己做,讲究的就要到专门的店里,请“栉工”打理。此外,男女到了成年,行加冠、及笄之礼,把头发束起来,还有对罪犯施“髡刑”——就是剃掉头发,也需专人勾当;干这些活计的,就是“栉工”了。

    几年前,剧孟到“韩记”沐发。韩拓以为他是乡间小子,草草两下完事,剧孟摇头说不好。做一个活按价两文,剧孟却给了他二百文,使店中人十分惊讶。剧孟走后,韩拓连忙打听他是谁。有人告诉他,这位公子是剧孟;韩儒懊恼不及。半月后,恰好店内冷清,剧孟又来了。韩拓曲意奉承,轻洗细梳,外加按摩、松骨,让剧孟觉得很舒服,口中连连赞好。全部活儿做完,剧孟摸出两文付账。韩拓甚为不解,忙问:“剧公子,上次活儿草率,你老给了二百文,这次格外加细,怎么倒给两文?”

    剧孟“哈哈”一笑:“这次付的,是上次的钱;这次的钱,上次已经付了。”

    韩拓当时脸如红布,忙躬身行礼:“多谢公子指教,小人再也不敢了!”

    “韩大侠莫怪,小子开个玩笑。”剧孟扫视店内,没有外人,当即躬身回礼:“贵上威名赫赫,前来洛阳栖身,小子竟然不知,还请恕罪则个。”

    韩拓见被识破,只得说出实情。他本名韩儒,原是陕县游侠,祖传的栉梳手艺,手中剃刀亦是利器,杀人于无形,人称“无影刀”。因在当地杀了对头,才逃匿这里。经过这件事,二人成了朋友。

    闲来无事时,张好古、韩拓、苟子谦、李圯常到“红柳庄”盘桓,喝酒攀谈。交谈中,也向他们打听田仲、韦九的踪迹,却都语焉不详。忽一日,苟子谦跑来说,新郑县有位大侠,姓田名仲。剧孟和白龙满怀希望,奔波二百余里,赶去相认,却只是重名而已。又一回,李圯巴巴上门告诉,濮阳有一韦姓小姐。剧孟与白龙急忙寻了去,却不叫韦九。如此折腾,次次无功而返。薛况也不见归来,二人甚无情趣。

    一天,张好古兴致勃勃跑来,说濯龙园的牡丹开了,特意在园内订了宫庭菜,请剧孟几位赏花、吃酒,品味正宗的“钟鸣鼎食”。他比剧孟大三四岁,长得肥硕,家里有的是钱,因为喜赌,对剧孟格外巴结。这一次,为了讨教赌技,专门花大把银子,整治了酒席。

    剧孟见他盛情,便与白龙如约赴宴。张好古、韩拓、苟子谦诸人,早在园内恭候。寒暄过后,独不见李圯。一问才知道,李母亲病重,他没有来。剧孟立刻想到,这些时日瞎忙,不曾上门问候,便与张好古等人商议,可否先不开席,到李家探望,说不定能把他拽来。众人觉得有理,便一同前往。

    本是熟门熟路,拐几条巷子便到了。谁知刚走近他家,便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原来李母刚刚病故。进屋一看,冷清凄惨,李圯伏尸痛哭。家徒四壁,既没有停灵戴孝,也无棺木预备。

    剧孟忙劝李圯节哀。立刻命人,从自家布店取来成疋白布,仓促做成孝袍,让众人穿了。又拿出钱来,央求街坊买来香烛诸物,为李母立了灵位。众人拈香跪拜,哀切吊唁一回。

    吊唁后,张好古劝道:“回去吃酒罢!”

    剧孟叹道:“李圯无力安葬至亲,我,我哪还有心思喝酒?”于是,便与张好古等人商议,为李圯母亲购备棺木。

    张好古等人舍不得酒宴,出了些钱自去了。剧孟与白龙忙到日落时,才匆匆吃了口饭。此后,一连忙了多日,直到张母下葬完毕,才告辞回家。李圯万分感激,亲自送到门口,忽一打自己的头道:“嗐,有件紧要事,差一点忘了。”

    剧孟忙问何事?李圯歉疚道:“家母去世,我乱了方寸。那一日,原说给你报信,可赶上家母殁了。月前,就是你回来的那天,郡衙接到六百里文书,说朝廷悬赏的刺客同党和‘悬剪剑’,疑在洛阳。太守不敢怠慢,命郡守派人在全城侦缉。这事十分机密,直到三天前,才听到口风。兄弟,你的事我知道些,你不是刺客同党,但常与那号人交往,得小心了!”

    剧孟心下骇然,果然事情没有完。难怪最近街头巷尾,常有人窥探。甚至装成游侠,进庄察看,被识破后劝走。想到这里,也不解释,道声“多谢”,便和白龙匆匆回家了。

    回到“红柳庄”,赶忙把曾厚找来,三人在密室中反复商议,觉得不能做待宰羔羊,必须想办法辖制官府,让他们知难而退,否则永不得安宁。此后,他们日思夜想,终于有了预案,只等下手的机会了。

    五、

    光阴倏忽,又是“小暑”了。

    这一日,天气暴热。正应了“小暑大暑,上蒸下煮”那句老话。午后,剧孟带着白龙,到“红柳赌坊”察看,觉得秩序还好,当晚就宿在这里。

    赌坊,是前坊后宅的格局。共五进院子,前两进为赌场,三、四进供账房、伙计休歇。最后一进,有几间清净房舍,平时空着。剧孟、白龙来了,便歇在这里。

    少爷亲自上门,曾厚竭力招待。依照旧俗,晚食特意吃了凉拌藕、炒面和新米粥。晚饭后,正是赌场忙的时侯,剧孟便让曾厚去照料。只留账房张先生,和两名伙计做陪。

    天光还亮,暑气也消。剧孟与白龙在树下乘凉,切了井水湃的西瓜,边吃边弈围棋。张先生和两名伙计也好此道,在旁边吃瓜围看。下到中局,剧孟索然无味,心不在焉落下一子,嘴中念叨:“与薛弟分手,快四年了,如今不知他在哪里?”

    白龙也很耽心道:“是啊,这个薛老二,也不捎个信来。他一再过了约期,不会出事罢?”

    正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阵悲戚的哭泣声,搅得剧孟愈发心烦,便问:“哪里来的啼哭?”

    张先生回道:“隔壁布庄的,闻老先生在哭。”

    剧孟有些不信。他知道,闻家开着一个大布庄,买卖兴隆,日子过得安稳。虽说膝下无子,有些缺憾,但为人厚道,买卖诚实,很受四邻敬重。如今听他伤心啼哭,不免诧异问道:“他为甚啼哭?”

    “还不是老实厚道,才被人欺啊!”一位伙计放下刚啃过的西瓜皮,随口搭言。

    “有这等事?”剧孟眉头一皱,放下手中棋子。

    “唉,这是去年冬天的事了。”张先生叹口气道:“一日午后,闻老先生正在店里闲坐,一后生上门乞讨,说家住睢阳,来洛阳投亲不着,也无盘缠,只好流浪街头。老先生见他可怜,命人给他端来饭食。闲谈中,知道他粗通文墨,就收留了,让他在店中代管帐目。这后生姓姚名恩,自是感激不尽。勤勤恳恳,也不多言,与店里伙计也相处甚好。几个月下来,很得闻老先生好感,于是与老夫人商议,决定收他为义子,留宿在家。不久,又让他去家乡把娘子李氏接来同住,待之如亲生儿女无异。”

    “啊,想不到商贾之中,也有这般侠义之人。”剧孟很是赞叹,“待明日,倒要去拜见拜见,都是街里街坊的,平日倒失敬了!”

    “唉,谁知坏就坏在这里!”张先生愤愤不平,“那姚恩却会经营。他让人往江南贩来上好缯绸,薄如蝉翼,自受富户欢迎。从吴越趸来葛布,廉价耐穿,在百姓中销路更好。没几个月,生意做得红火,盈利超过以往数倍。他也渐渐露出本来嘴脸,先是把所赚金钱,尽往自己屋里藏匿,后来,又嫌自己所住厢房太小,硬要闻老先生让出正房,让他与娘子居住。这还不算,又吩咐厨下,每天饭菜先送至正房,吃剩的东西,再让闻老先生两口食用。听说……”

    “听说甚么?”剧孟急问。

    “听说,姚恩耳根子软,好些坏主意是李氏出的。李氏原不是好货,在家时便勾蜂引蝶,得个混名‘风摆柳’。这下狼狈为奸,合伙算计老东家。嗐,这姚恩恩将仇报,分明就是‘白眼狼’!”

    剧孟听罢,怒从心起。猛拍几案,棋子立刻蹦起来:“老先生何不去告官?”

    张先生摇头道:“‘白眼狼’买通了郡府上下,主簿竟袒护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父子争执,勿需对簿公堂。’轻轻一句,就把老先生打发回来。上告无门,这才夫妇对哭,已经连哭数夜了。”

    剧孟倏地站起来,喝道:“贪官不管,我管!”说完带了白龙,让伙计领路,开了后门出去。正好隔壁,就是闻记布店的后门。

    伙计敲开后门,剧孟一行也不搭话,循着凄惨的哭声,走进东厢房。屋内很简陋,全不象布店老板的住所。昏暗的灯光下,闻老先生躺在破席上,正在发烧。老夫人坐在旁边,对着几碗残羹剩饭,低头哭泣。众人见了无不凄然。

    剧孟抱拳施礼道:“老先生休要悲伤,剧孟前来拜见!”

    闻老先生听得人声,惊慌抬头,睁开昏花老眼,一时弄不清是谁。随来伙计连忙介绍了。闻老先生素知剧家的声势,只是没有往来。今见剧公子亲自上门,忙挣扎起来,只是拭泪,一时说不出话来。

    剧孟最见不得弱者受欺,立刻安慰道:“老先生遭歹徒肆虐,方才得知,令人义愤。晚辈敢问,你老对‘白眼狼’,还有甚么指望不?”

    “上天不公哇!”老先生气得颤抖,“当日我见那厮贫困无援,心存恻隐,不想引狼入室。他忘恩负义,竟要逼死我夫妇二人,独占财产!”说至此处,老泪纵横,“坏人当道,虽欲驱赶,可怜我年老无力,奈何他不得呀!”

    “如此好办!”剧孟浓眉一蹙,即命伙计去后面,把姚恩那厮唤来。

    无移时,踅进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穿华贵衣衫,却长相葨琐,颈脖前倾,面颊无肉,一双三角吊睛眼。他摇头晃脑,手捏一把蒲扇,大喇喇问道:“哪个剧大官人唤我?”

    剧孟早就怒火万丈,见他态度不逊,兜脸就是一拳。那厮中拳,当时扇子脱手,仰面倒地,鼻青脸肿,一只眼乌青,鼻中淌血。忍痛爬起来,一手捂着伤处,居然嘴硬:“何方蟊贼,竟敢打上门来?”

    剧孟抢上一步,运力一脚把他踢飞,从屋内直滚到院子里,跟着赶将出来,用脚踩住他胸口,厉声喝问:“打上门来,这是谁的家门?”

    “这是闻家的家门。”那厮声音已低了。

    “呸!”剧孟猛啐一口,厉声斥道:“老先生姓闻,你算甚么东西?”

    “我是他的螟蛉之子!”

    “有何凭证?”

    “苍天为证!”

    “苍天有眼,焉能容你这白眼狼!”说着脚下加劲,直踩得那厮叫将起来:“剧大侠饶命!饶命!”

    “打这嘬鸟!”“问他可知罪?”白龙和伙计都拍手叫好。

    “哼,我以为你是条汉子,硬到底呢,谁知是个脓包!”剧孟见众人助威,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吩咐伙计,“剥下这畜生的衣衫。把那个贱人也领来见我!”

    两个伙计上前,把姚恩身上的衣衫剥下,只剩内衣和犊鼻短裤。不一会,进来一妖娆女子,正是李氏。她一进门想撒泼,但见姚恩光着身子,知道犯了众怒,忙去搀扶丈夫,哆哆嗦嗦,裙底竟沥出尿来。

    剧孟斥道:“你们听着,恩将仇报,禽兽不如,立刻给我滚,滚出洛阳城,永远不要让我看见!”说到这里,就觉有人拽自己,回头一看竟是韩拓,便问:“韩兄何时来的,有事么?”

    韩拓道:“公子,请借一步说话。”

    剧孟知道必有要事,便随他到角落里。韩拓凑到刷孟耳边道:“公子,姚恩这厮,小人也,不可招惹。既出于义愤,蹚这浑水,就该使出霹雳手段,以绝后患。如果贵上不便出手,愚兄可料理他。”说着,做个杀人的手势。

    剧孟一凛,知道韩拓经多识广,洞察世事,此乃肺腑忠告。转念一想,虽说姚恩忘恩负义,令人不齿,但罪不至死,此刻坏他性命,下不去手,便摇头道:“多谢韩兄提醒。只是,我从不随意杀人,万难从命。”韩拓顿觉多嘴了,甚至有些后悔,剧孟心地善良,作为朋友教唆他杀人,的确有些不妥,便不再说甚么。

    剧孟倒没有这么想,转身回到屋内,喝道:“‘白眼狼’你听着,从今往后,再不许踏入城内一步,倘敢违抗,哪只脚进,打折哪只。我叫剧孟,吃了豹子胆,找我就是!”

    姚恩爬将起来,满眼怨毒,梗着脖子道:“好你个剧孟,算你狠,咱们走着瞧!”李氏忙捂他的嘴,狠命劝道:“你不要命了?”

    剧孟也不理会,即命四个伙计,连夜把姚恩一家押至城关,驱逐出洛阳城。闻家夫妇见恶魔驱出,如重见天日,对剧孟千谢万谢。坊里邻居无不拍手称快。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让剧孟想不到的是,姚恩衔恨在心,加上恶人挑唆,“红柳庄”祸从天降。事情的发展,竟不幸让韩拓言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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