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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密室屠龙(1/2)

    “是时济南瞷氏亦以豪闻,……”

    ——引自司马迁《史记·游侠列传》

    一、

    回到“红柳庄”,剧孟先与薛况、白龙相见。剧孟学艺六载,庄内一应事体,都由薛况帮忙照料。白龙学成了一身本事,半年前从代地归来。

    剧孟仔细打量二人,薛况长高了不少,两只笑眼,多了睿智和机警;白龙一表非俗,宛若翩翩佳公子。薛、白觑看剧孟,见他目光神足,太阳穴凸起,言语愈加沉稳。三个伙伴相隔六年,如今重新聚首,只觉光阴倏忽,都已长大成人。那份生死情义,尽在火辣辣的眼神里。

    剧孟问了家里的情形,薛、白一一作答。剧孟听罢,感激道:“这几年,我不在家,多亏你们照料了。”

    薛、白同道:“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何须客气!”

    剧孟这才把自己六年学艺,如何归途中遇到灵枢、宋邑等人,以及长安之行,捡紧要的说了。薛况、白龙听了,都道:“这趟长安应该去,这才是侠义本色。”又埋怨剧孟,该把仓公父女请到家里来,盘桓些时日,让他们见见日后的“嫂子”。到了此时,剧孟颇觉后悔,已是经晚了。

    接着,剧孟又把张回丢剑,受邀到制箭作坊勘察,发现北軍的卧底,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许多人因贪图此剑,而丢了性命;“悬剪剑”从此不知所踪,亦不知黄雀是谁,都一一地说了。

    白龙嗔道:“这个张老爷子,怎这么不小心。这种东西丢了,恐怕永远找不回来。咱们担惊害怕,都白费了!”

    薛况道:“依我看,以前咱们阅历少,真小瞧这件事了。幸亏早将剑还了,不然永无宁日!”

    剧孟一脸无奈,想想确很后怕。朝廷、诸侯国和江湖一样凶险,表面无事,却步步陷阱,稍有不慎,就会招惹大麻烦。于是有感而发,把瞷家飞来横祸,姚恩匆忙报信,以及瞷老大婚姻不谐、私通姚恩之妻,如今姚恩在瞷家做管家,种种情事说了。

    薛、白听了,十分惊奇。只觉世界真小,居然姚恩到了济南,又鬼使神差,让他见到剧孟。薛况忙问:“大哥,可曾审问那厮,杀李圯的凶手是谁?”

    剧孟道:“自然审了,他供出了凶手,就是赵调!”

    薛况道:“我正要跟大哥说呢,当初咱们猜的不错,凶手就是这厮。你们走后,我又勘验了现场,洛阳所有的客栈都问过,没有赵调的踪迹,好像他只在废社落脚。有一回,河东有人来,说在安邑见过白衣人,自称赵调;我连夜赶过去,可惜晚一步,让他溜了。”说到这里,自责道:“终是小弟无能,至今没有找到这厮。”

    剧孟劝道:“况弟不必烦恼。赵调为人阴险,咱们要再下工夫。我就不信了,他能上天入地?只要他不死,早晚会显出原形!”说完,皱紧了眉头:“为兄还有紧要的话,跟你们要商量。”

    薛、白同道:“大哥请说。”

    剧孟道:“这次长安之行,愚兄算开了眼,懂了不少天下大事。”于是,把那天酒宴上,与仓公、宋邑和“长安三子”等人,议论朝政和当今皇上的话,学说了一遍。脏官太多。远的不说,光咱们经历的,就有好几起了。”说着,掰着手指计算,“闻家受欺、苍公遭陷,加上瞷家临祸,可谓接二连三。听人说,倘若把官员都杀头,有冤枉的;若隔一个杀一个,必有漏网的。你们听听,百姓是如何议论世风的!”说完一脸悲愤。

    薛、白亦有同感,附和道:“世道如此,百姓涂炭,根子还在皇上。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是伪君子,百官又怎会好了?剧哥,你说怎办罢?”

    剧孟道:“这件事,我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岂有救世良方?我等蝼蚁小民,人微言轻,唯有‘行侠仗义’而已。俗话说:路不平,有人踩。拼将一腔热血,无论水里火里,但凡遇到不平事,就去管!”

    这话言简意赅,掷地有声。薛况、白龙与剧孟心意相通,自是热血沸腾,同道:“大哥前头引路,小弟生死跟随!”

    经此表明心迹,三人的心贴得更近了。从此,“红柳庄”掀开新的篇章,不再是单枪匹马,小打小闹了,而是联合同道,做出惊天举动。

    二、

    三人正憧憬未来,就见丫环在房门探头探脑。

    剧孟打了下头,“哎呀”叫道:“净顾了咱们说话,忘了去看娘亲!”说罢,匆忙向后院踅去。

    剧孟来到后堂,母亲正与范柳条、丫环们闲话。老人家气色还好,只是白发多了,脸上添了皱纹,显见老多了。六年未见慈颜,剧孟哪还忍得住,叫一声“娘亲”,跪伏在地啼哭起来。

    骤见儿子回来,剧母先是一怔,见儿子身高膀宽,一副大人模样,不由喜极而泣,将他揽入怀里,“儿啊,儿啊”唤着,母子哭成一团。

    范柳条不是外人,就是当年郡守胡进悔过赎罪,献出的那个丫头。当时十四岁,做了闻老夫妇义女。如今出落得如花似玉,已作少妇妆扮。前年,由剧老夫人作主,嫁给了薛况。这些,剧孟是知道的。

    柳条儿百灵百俐,一边陪泪,一边笑道:“剧哥回来是喜事呀!还哭甚么呢?”一口江南软语,让人听着受用。

    剧孟停住不哭,抬头问道:“弟妹一向可好,多谢照料母亲。”

    柳条儿福一福,抿嘴一笑:“剧哥回来就好了。薛况他嘴又笨,人又憨,不知办坏多少事儿呢!也不用谢,都是自家弟兄,可谢个甚么呢?”一张八哥似的巧嘴,倒把剧家母子都说笑了。连旁边的丫环们,也抿嘴偷笑。

    剧母见儿子长大,又学了浑身武艺,拭泪笑道:“你爹要是活着,该是多高兴啊!”剧孟忙又劝解了。剧母边说,边望着儿子:“好,娘不说这些。剧儿,安生在家待几年,我看着也高兴些……”

    看了娘的眼神,剧孟不忍拂逆,忙应个“诺”字。忽然,瞧见枕边有个拨浪鼓,是自己儿时的玩具。不由百感交集,知道娘亲思念儿子,欠娘的太多。忙问:“这几年娘都好罢,身子可还硬朗?”

    老夫人爽快道:“好呢,多亏了况儿、龙儿照应。去年,添了个头晕的毛病儿,不碍吃、不碍喝,你不用惦记着。”说完爱抚地看着,“剧儿,你也不小了,该提亲了!你不在家的时候,来过好几个媒人呢!”

    剧孟自然想起灵姝,有心告诉娘亲,但觉着刚进门就说亲事,有些抹不开面子,忙道:“娘,孩儿知道了。”

    老夫人眉开眼笑:“娘还等着抱孙子呢!”她见儿子满脸风尘,知道外面还有应酬,便道:“你看,我乐糊涂了,今儿个先不说这个。快去洗个澡,换换衣衫,怕是都汗臭了。见着你,平平安安的,娘就放心了!”

    正在这时,家人慌张跑进来,禀道:“瞷家老大来了,他戴着孝呢!”剧孟顿觉不妙,马上辞别娘亲,三步两步奔回前院。

    三、

    剧孟赶回前院客厅,见白龙、薛况陪着一虬髯大汉说话。此人一身重孝,满脸憔悴,神情愤懑,正是“蔫豹”瞷伯焰。剧孟忙问:“老大,给谁戴得孝?”瞷伯焰的泪水,只在眼窩里打转,竟说不下去。待情绪平稳了,才结结巴巴说明了来意。

    原来,瞷家兄弟匆匆赶回济南,正是出了弥天祸事。祸根不是别人,就是新任济南太守李鼍。

    李鼍这个官,是花钱买的。此前是个落拓书生,入赘到财主家。老泰山有钱,花了十余万金,为他谋得此位。他贪婪蛮横,上任半载,已逼死几条人命。偏又附庸风雅,喜爱奇石,不知受谁的挑唆,非要强买瞷家珍藏的石头。知道此石的人很少,不知为何,竟传入郡守的耳中。后来,瞷家买通一名后厨,才弄清事情的原委。

    半月前,忽有白衣人到郡衙,投帖求见太守。此人鹞眼鹰鼻,不是当地口音。出手阔绰,初次见面,就送上价值不菲的“灵壁石”。石高二尺,阔尺五,作山峰状,大部分白如凝脂,通透惮奇;唯山顶有绛色纹路,仿佛树枝伸展,浑如天成。下配紫檀底坐。轻轻扣击,玉振金声。李鼍暗自掂量,此石至少值万钱,不由笑逐颜开,让至后堂叙话。寒暄后,李鼍极赞此石。来人道:“好教太守得知,如今另有一石,若相比较,灵壁如粪土耶!”

    李鼍不信,来人道:“大明湖畔,瞷家有一方奇石,名曰‘吐雾’。此石颇有灵性,玲珑剔透,有九十九孔隙,每值阴雨天气,孔孔生烟!”李鼍立刻惊叫起来。

    白衣人续道:“重要的是,太守如何能天天鉴赏它。”

    不等来人说完,李鼍恨道:“鄙人想它,已非止一日,如何才能弄它到手?”其实,他自来济南视事,就察访得清清楚楚,瞷家树大根深,势力很大;更何况瞷氏兄弟,都是江湖中人,极不好惹。故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来人诡秘一笑:“小人略施小计,当唾手可得。”

    李鼍贪婪道:“请君教我!”

    那人道:“请大人附耳过来……”如此这般,说出一番鬼主意。随后,白衣人告辞出衙,骑白马走了,此后再没露面。

    第二日,李鼍派人到瞷家下帖,说话相当客气:“恭邀瞷太公来郡衙,一同鉴赏吐雾神石。”瞷太公本是石痴,听说新任大守好此道,以为遇到知音,就让姚恩跟随,携石过府践约。

    李鼍将太公让至后堂,先是小心陪话,继尔请太公展示奇石。瞷太公净手焚香,然后示意,让姚恩捧出一只楠木匣,置于几案上,拜了三拜,这才亲自打开匣盖,轻轻请出“吐雾石”。又从匣中,取出陶座,及一只银瓶,往陶座注入些许清水。

    李鼍绕石细看,但见石身灰绿,高不过盈尺,却峰峦叠秀,湿润剔透。不多不少,正好九十九孔隙,当真鬼斧神工,世上难寻。

    偏天公作美,太公进门时,还是烈日当头。这一会,忽有凉风吹过,乌云上来,飘起清凉雨丝。可也怪煞,一些石孔渐渐吐雾生烟。须臾,外面黑云蔽日,雷声阵阵,大雨滂沱。所有石孔,无不吞云吐雾,蔚为壮观,若有神助。不一刻,外面云收雨歇,红日高悬。屋内石头的烟雾,也就渐渐停了。

    李鼍看得痴了,心如百蚁噬咬,立刻说要买此石。

    瞷太公嗜石如命,自然不肯。李鼍百般乞求,情愿将自己的几十块珍奇藏石,再加百顷好地,换这块石头。瞷太公只是摇头,最后实在被逼急了,便道:“太守乃父母官,莫夺他人之美!”李鼍恼羞成怒,将瞷太公扣作人质,且放出狠话:“以石换人”。太公秉性耿直,抵死不肯。李鼍气极败坏,将太公毙于杖下。

    那一日,姚恩将太公尸身抬回庄里,瞷家阖族悲痛,誓报此仇。但人人明白:太守乃一郡首官,谁能奈何他?兄弟寅夜守灵,私下议定:老二留下料理丧事。老大不远千里,去洛阳找剧孟,为太公雪冤!

    说到这里,瞷伯焰泪如雨下。剧孟最见不得人受欺侮,立刻道:“狗官人面兽心,草菅人命,岂能让他再活!这一回,不独为瞷兄报仇,也为百姓除害。薛弟,你留下看家。我和白弟走一遭,屠了这条恶龙!”

    薛况急忙打断:“剧哥,听我说!你离家六年了,才刚进门,说甚么不能走,娘那里就不好交待。如果信得着我和白龙,让我俩走一趟,如何?”薛况的言语,让剧孟浑身火热。

    他知道,薛况、白龙有其一,即能办好此事,更何况二人联手。但是,瞷老大千里求助,让别人代劳,怕拂逆老友之心,不免沉吟不决。刚要说话,忽有仆人进来禀报:“颍川灌夫造访,正在门外等候!”

    朋友上门是常有的事。但灌夫非比一般,剧孟久闻他的名声,不能丝毫怠慢。人家刚来投奔,第二天主人就外出勾当,不是待客的道理。想到这些,便与瞷伯焰打个商量:“老大,我这两个兄弟,能为不在我以下,他们先跟你去,此仇定会报得;如果万一受阻,我再去不迟,你看如何?”瞷伯焰并不说话,因为不了解这两个人。

    白龙瞧在眼里,知道送颗“定心丸”才行,决定露一手。他说:“瞷哥,请看仔细。”说着一拍几案,旁边茶碗应声而裂。瞷老大惊愕,白龙笑道:“这碗,便如贪官脑瓜!”

    薛况怪眼一翻,“哈哈”笑道:“不瞒老大,整治个把脏官污吏,好比裤裆里掏卵子,手到擒来!”说着,比个掏裆的手势,把几人都逗笑了。薛况自己不笑,道声“看我手段”,左手拿起空茶碗,右手往碗里一指,凭空现出一股水线,随着“哗哗”声响,碗里注入热茶。

    这太神奇了。剧孟看在眼里,心中暗笑:两位兄弟功夫又精进了。白弟的“隔物打物”,已颇具火候。薛况的“悬空取水”,实为窃门“幻术”,虽非真功夫,却炫惑耳目。哥俩一唱一和,瞷老大不知底里,必会折服。

    果然瞷老大看呆了,当即言道:“两位兄弟,俺信得过!”说着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瞷家阖族,感恩不尽!”

    事情就这样确定下来。剧孟叮嘱道:“这次济南之行,千万审时度势,不可鲁莽。与当年对付胡进不同,那次是略施惩戒,这次取他性命。李鼍乃一郡太守,握有生杀大权,加之生性残忍,报复心强,只能暗中行事。切记,不能暴露是谁所为,否则后患无穷。还有,那个挑唆的白衣人,殊为可恶,务必查清了,一併除去。”薛况、白龙一一应允。

    剧孟说完,来不及穿好鞋,即跑出去迎接客人。

    四、

    剧孟来到门外,一粗壮少年正立在那里。此人浓眉大眼,体格精壮。一袭蓝色绸衣,腰挎环首刀,背负宝雕弓;牵着乌骓宝马,昂首嘶鸣。人马衬在一起,愈发的龙拿虎跳。

    少年见剧孟满脸含笑,倒履相迎,忙拱手道:“小弟灌夫,家住颍川,特来拜会剧大哥!”

    剧孟还礼不迭:“哎呀,久闻老弟大名,今日幸会,还在风地里站着做甚?快快请进!”亲热地拉了他手,领进庄里。来到客厅,分宾主坐下,一时献上茶来。

    灌夫顾不上喝茶,即说明来意。他在家乡杀了人,匆忙逃亡出来。三日前,灌夫在一小酒肆喝酒,已喝了五坛,正醉伏几案。忽闻有女子啼哭,立时跳将起来。问时,方知恶棍调戏老板女儿。寻到后堂,少女已被扯破衣衫,正要施暴。灌夫大喝一声,一拳将恶棍打个满脸花,又连踢几脚,七窍流血死了。灌夫顿时酒醒,知道闯了大祸,不敢回家告之父母,便连夜逃出来。

    说至此处,灌夫道:“剧哥,如有不便,小弟这就去休!”

    剧孟岂肯让他走,忙道:“就住在这里,怕他个鸟!无人敢泄漏消息。查得紧了,自有密室暗道,一藏保管没事,即使官兵围住,也可一走了之。这不算甚么,当年我祖师朱家大侠,曾藏匿逃犯数百人呢!”

    灌夫顿感心热,欣慰道:“进门之前,还心存犹豫,怕‘红柳庄’徒有其名,今日一见,方知传闻不谬,小弟没有投错了门!”

    剧孟见他有话直说,只觉此人诚实可交,忙唤家人摆上酒来。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你一杯,我一杯,越喝情分越厚。趁着酒酣耳热,灌夫一述衷肠,讲说了自己的家境。

    灌夫原本姓张。其父张孟,是颍阴侯灌婴的部曲,因屡立战功,赐为灌姓。灌夫天生异懔,开得硬弓,习学了家传的“五射”箭法,即“白矢”、“参连”、“剡注”、“襄尺”和“井宜”。若说射左眼,绝不会射到右眼,得个“颍川神箭”称号。又任侠使气,嗜酒如命,常喝醉了酒,打架闹事。

    一次,有个告老还乡的官绅摆寿筵。此人一向吝啬,想以此敛财。灌夫赠十个大钱作为贺礼。到赴筵时,他带着常与同饮的一伙人前往,他们全穿短衣破裤,趿拉烂草鞋,浑身腌躜、臭哄哄的。守门人只放进灌夫一人,挡住众人不让进。灌夫厉声叱骂,一拳打翻守门人,携众蜂拥而入,一时声震屋宇,满堂宾客无不愕然。寿星老收了灌天贺礼,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灌夫一伙肆意喧嚣,直到醉饱才踉跄而出。说至此处,灌夫得意非凡。

    剧孟甚对脾胃,大声道:“当为此事,浮一大白!”

    说罢,二人碰杯满饮。一时,喝得兴起,浑身燥热,便赤膊拼酒。灌夫连干几杯,大呼:“快哉,快哉!”

    剧孟见他使得宝雕弓,便问:“不知贤弟开得几石硬弓?”

    灌夫照实道:“四、五石弓,也还开得。”

    剧孟佩服得紧,因为寻常好手,不过开一石弓,折合百二十斤力气。自己喜射,练了十几年,也只开得三石不到。灌夫恁小年纪,竟有这番膂力,当真不可小觑。讨过他的弓来,试拉—回,果然不得满弓。红着脸道:“愚兄佩服、佩服!”

    灌夫见剧孟豪爽谦逊,由衷言道:“小弟久闻大哥仗义,当面一见,果然待人以诚。”二人愈加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当晚,再设宴款待,与薛况、白龙、瞷伯焰都厮见了。都是年龄相近的少年,自然豪气干云,形迹都忘,免不了讲说江湖轶事,助兴下酒。说到为瞷家复仇,灌夫便嚷着要去,剧孟死活劝他不住,便道:“为兄把贤弟留下,实有要事相托。‘红柳庄’常在风口浪尖,要有备无患,我早想训练一批弓箭手,此事非老弟莫属,不知可否帮忙?”灌夫听说有这个差事,才不闹了。

    饮宴直到三更天气,尽兴而散。自此,灌夫便在“红柳庄”住下,着手训练弓箭手。

    五、

    这日午后,剧孟与灌夫在客厅弈棋。正念叨薛、白走了二十多日,怎无一些消息,也不知勾当如何了?忽地,仆人跑进来禀报:“二爷、三爷回来了。”

    话音未落,薛况、白龙已笑嘻嘻地进来。剧孟、灌夫忙问:“勾当如何?”

    薛、白也不答话,只嚷“口渴”。早有仆人斟上茶来,二人连饮数杯,解了渴,这才挤眉弄眼道:“嘿嘿,密室屠龙,有趣得紧呢!”剧、灌催他们快说。白龙见吊起他们胃口,这才抹了嘴边的水沥,不紧不慢,讲述了此行经过。

    那一日,薛况、白龙和瞷老大起个绝早,骑了快马赶赴济南。一路上,瞷老大不放心,几次问薛况报仇从何处入手,薛况只是吱唔。白龙忍不住,催他说出来。薛况却道:“还不到地方,怎能事先想好?”

    白龙见他昨日拍胸脯,“裤裆里掏卵子”,今日就缩回去,不免嘲讽:“薛老二,你要不行,就把剧哥请来!”薛况听了,也不生气反驳,只笑一笑。瞷老大却心中打鼓,担心能不能报仇。如此,一路各想心事,待到第五日半夜,三人神不知、鬼不觉,进了瞷家庄院。

    进庄一问,瞷太公的丧事已经办完,哀痛却不稍减。为了保密,薛、白没有公开露面,只在密室与瞷仲水相见。寒暄过后,薛况先问:“近日庄内如何,郡衙有甚么动静?”

    瞷仲水道:“事发第二天,郡衙加强了戒备。那厮鬼主意甚多,开始缩在衙里不出来;后来弄个假替身,企图引诱咱们动手,妄想抓住把柄,灭我全庄,嘿嘿,我才不上他的当呢!”说完,看薛况、白龙的脸色,请他们拿主意。

    到了这个时候,薛况、白龙方知对手不是一般的狡诈,不能不格外加小心。薛况想一想道:“二位瞷家哥哥,莫着急;取狗官人头,小弟已有草稿。大家一路奔波,实在劳乏得紧,可否先睡一觉。明日一早,小弟与白龙实地勘察,回来再与两位定夺。千万记住一条,姚恩有嫌疑,莫让他知晓我们来了,免得走漏消息。”说完,打了个哈欠。

    瞷家兄弟满口答应,自去小心安置。薛、白就在这间密室休歇。待瞷家兄弟出去,白龙向薛况可有妙计?薛况对他耳一回,白龙笑道:“薛老二,真有你的。裤裆里捉卵子,让他替身无用。”说罢,二人蒙头大睡,一会鼾声如雷。

    瞷家兄弟安排妥当,再回密室,见二人沉沉睡去,也就胡乱挤在一起睡下,只是心中无底,一直没有睡好。

    第二日清早,天气晴好。薛况扮成道士模样,从庄园角门闪将出来。他穿青色道袍,束发盘髻,戴扁平混元帽,手托“仙钵”,足踏云鞋,摇摆行来。白龙扮成叫化,远远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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