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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醉鹗救难(1/2)

    “而符离人王孟亦以侠称江淮之间。”

    ——司马迁《史记·游侠列传》

    一、

    剧孟凝神谛听,开始甚么也听不到。接着,断续传来一种奇特声音,初似蚊蚋轰鸣,渐如夏日闷雷,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不由看向远方,那是大片的湿地,再远就是大梁方向了。唯见云白天青,凉风阵阵,芦苇随风摇曳。再看方才的战场,对头正莫名其妙,不知我方为何胜而速退?有的想来追赶,被仇景喝住。仇景满脸血渍,有人给他敷药。另一些恶奴,去照顾受伤的同党。邓方受伤很重,疼得乱叫。相隔数十丈,看得甚为逼真。

    剧孟正觉奇怪,是哪里来的声音?就见西北天地间,闪出一条耀眼白线。眨眼间,这线“活”起来,变成经天长虹,银光烁烁,匹练也似。它驱赶着大群野兽,嚎叫狂逃;数不清的飞鸟,唳声惊叫,遮云蔽日般掠过头顶,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

    剧孟正看得发呆,就听白龙道:“大哥,快随我往高处躲避,迟了就来不及了!”未及回言,手腕已被白龙抓住,拉了就跑。跑出一箭之地,就觉大地颤抖,轰鸣震耳。回头看时,那片白光竟是洪水,漫山遍野,扑天盖地而来。前面的浪头似一座小山,所遇树木、巨石、野兽,一经挨上,立被卷走。声势之大,淹没之广,流速之疾,迥出人的想象。剧孟饶是胆大,亡魂皆冒,只顾逃命了。

    剧孟、白龙跑到鹿岗顶上,刚刚站定,前面的水头已由侧面涌过,浊流滚滚,骇浪奔腾。两边土崖“轰隆”倒塌,被冲垮十之四五。道边树木,有的依然挺立水中,随波起伏。有的被连根拔起,滚转浮沉而去。水头才过,平地水深两三丈,原野变成泽国。方才动手的地方,非但敌人无踪影,就连自己这面的人也被水冲去了。远近有些人马影子,在水中漂浮出没。还有破房顶、人畜死尸,随波而去。水不断上涨,相距岗顶只剩几尺了。

    不久天就黑了。剧孟、白龙坐在岗上,呆看黑沉沉的水面。除了随身兵器,没带一点吃的。最痛心是众弟兄纷纷落水,难保性命。二人痛忧相煎,一时无计可施。

    剧孟仿佛内脏被抽空了,哀声自语道:“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有这个结果。敌方覆灭,己方折了。倪猛才十四岁,原本没让他来,是我多了句嘴,害了他。灌夫家里催他回去,舍不得走,把命扔在这里。薛况新婚,还没有孩子。唉,还有瞷老大夫妇,刚刚新婚——如何对得起他们,只有自裁谢罪了。”说完,凄凄惨惨,拔剑就要自剔。

    白龙连忙把他抱住,哭道:“大哥,千万别寻短见呀!行侠仗义,难免会有疏漏。薛况他们未必会死,就是死了,虽死犹荣。老天不长眼,并非大哥之过。再说了,‘红柳庄’的事业才刚开始,惩恶扬善,还要做下去呢!”

    白龙的话,让剧孟清醒了,觉得完成未竟事业,才是最好的补过。“当啷”扔了宝剑,呜呜地哭起来。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初遇险情,白龙比剧孟镇静些。当年他的主人白家,世居汾水之阳,擅长水上功夫。他从小就会凫水。前几年,回代地寻到师叔,更把踩水、换气、水里睁眼诸般功夫,全都学会了。还得《水经》十卷,对各处江河水情,均有详细记载。所以,最先发现征兆,及时发出警讯。他已看出来,这次决口几百年不遇,至少淹没方园千里。面对汪洋,也是没有办法。

    剧孟是“旱鸭子”,突遇这般大水,忧急攻心,一时乱了方寸。起初悲伤过度,苛责自己,欲要自裁;继而痛哭发泄,嚎啕大哭,直哭了个把时辰,才慢慢冷静下来。

    白龙忙了一天,人早疲乏,心神一定,吃夜风一吹,歪在一棵树边,鼾声睡去。剧孟不去惊动他,独自起身徘徊,估摸是子时光景,练起拳脚功夫。练了几遍,周身血脉畅通,解除了劳乏。再看周围,涛声依旧,夜风振衣,渐有凉意,天色更黑了。剧孟正在纳罕,从小练就的目力,专能暗中视物,此刻竟连数丈远近,都瞧不清楚。倏地眼前一亮,便见一道金光,由东方斜射出来。原来,朝阳早已升起,只因云层太厚,雾气又重,才难辨晨昏。

    眨眼间云层渐开,半边天幕映出赤色朝霞。水面上,成团成片的浓雾,随着晓风扬去。不一会水雾散尽,便是云天琅琅,粲然夺目。时值下旬,一轮诺大淡月挂在西边天际,可谓日月同辉。剧孟刚要叫醒白龙,他已被耀眼的阳光惊醒,突地跳了起来。剧孟笑问:“睡够了么?”

    白龙揉揉眼睛:“日头这么高了,大哥怎不喊恶(我)?”说到这里,忽露喜容,脱去外面衣衫,顺着坡道跑过去,跟着一个腾跃,箭一般射向水里。

    二、

    一道水痕过处,白龙再冒出水面时,已在三丈开外——那边,正是昨日的战场。他凫到一棵大树跟前,换了一口气,猛地往水里一头扎去,浪花乱溅,半晌不见人上来。

    剧孟倒不担心,只留心觑看。过了盏茶功夫,白龙才由水中冲起,双手抱着一块长木板,双足踹水,横波断流凫过来,转眼到了岗前,半身立在水中,把木板扔到坡上。

    剧孟立即想起,那些马车沉在当地,也许被其么缠住了,没有被冲走,赶忙下岗来接应。白龙重又转身,如鱼越浪,照样凫回原处。隔一会,又捞上一块木板。往返几次,取来四块木板和一根车柱,这才走上岗来。一面擦身上泥水,一面解下腰间的缰绳,“嘿嘿”笑道:“昨日竟未想到,木板会卡在那里,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搭个木筏,就可脱险了!”

    剧孟刚要答话,忽听岗后有东西撞击,立刻向后面跑过去。原来,岗后成了水湾。漂着树枝杂物、人畜尸体,还有檩木之类。他连忙下去,把有用的木头拖拽上来。白龙赶来相助,笑道:“足够恶(我)们用了!”

    二人一齐动手,将几根檩木挷扎了,铺上几块门板,用马缰捆牢。又装上扶手,做了木桨和尾舵。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一只实用的木筏便成了。他们高高兴兴,把木筏推入水中,人也纵上去。一人划桨一人把舵,一声“开船了”,木筏漂流而去,很快进入洪水主流,行速飞快。眨眼间,鹿岗消失在身后。白龙一时忘情,用代地口音,哼起《卖豆歌》:

    卖豆儿的绕街上叫,

    有个馋大娘听见了,

    要买,腰中又无钱和钞。

    要赊,又恐邻居笑。

    寻几根头发换换瞧。

    女儿叫声妈呀,问他睡鞋儿要不要?

    他若要,咱家还有一大抱。

    卖豆儿的哈哈笑,

    尊声奶奶请听着,

    恶(我)的豆儿,五香甘草炒熟了,

    恶(我)不赊,卖的都是现钱钞。

    先买后尝,还不许饶。

    急得她双脚儿站在门槛上跳。

    馋得顺着嘴儿口水吊。

    这是乡间俚曲,说得是卖豆货郎与女子互相调情。白龙唱得风趣俏皮,调儿又怪,逗得剧孟直乐,顿时勾起兴致,见景生情,向着无边洪水,引吭高歌:

    浊水涛涛,能奈我何?

    不屈方为本色。

    世道不平,用剑挽破;

    任侠舍命,原本该做。

    人生曲折,恰似赌博,

    问输赢,

    只当叶舟颠簸!

    白龙知道,大哥乃习武之人,平常很少吟诗。今日有感而发,直抒胸襟。前三句见景生情,述说虽遭大难,仍不服输。中间三句,点出任侠舍命,方为作人本色。后三句,将人生比喻赌博。最难得,是不计输赢,权当船儿颠簸。这份胸襟,不愧是领头大哥。

    他把脚伸进水里,拍打着水花,笑道:“大哥,好诗啊!”

    剧孟道:“胡诌几句,不算甚么。有了木筏,咱们一定把老本翻回来!”一时,二人吐出心中郁闷,有说有笑了。只是烈日当空,火烤也似,晒得二人头脸、肩背生疼。

    又漂流个把时辰,已将正午时分。忽然狂风大作,一座云山突由日边高起,云边金蛇乱闪,雷声殷殷。转眼之间,乌云铺天盖地压过来,眼前立暗,倾盆大雨,宛如天河倒泻。迅雷急闪一个接一个,震得骇浪群飞。二人一筏随同浪涛起伏,犹如一片树叶,上下抛掷于狂澜之间。要不是白龙精通水性,剧孟武功深厚,即使不跌入水中,也会被大雨砸得闭过气去。

    这场暴雨,接连下了两个多时辰。等风停雨住,二人稍稍缓了口气。天上残阳如血,下面滚滚黄流,周围一无人迹,令人心中无底。白龙抹把脸上雨水,耽心道:“剧哥,事情不妙了,昨日黄河决口,也是这个时辰,水流这么急,不知漂出多远了!”

    剧孟反倒不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漂到哪儿算哪罢!”

    白龙道:“恶(我)们两天没吃东西了。幸亏天热,又灌了一肚子黄汤,一点不饿,要不饿也饿熊了!”他从小是大肚汉,最怕饿饭。

    剧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安慰道:“真难为你了。这回逃生了,我请你吃烤猪肘,保你管够!”

    白龙道:“别说猪肘了,连个猪屁,恶(我)也没闻见呢!”

    二人调侃一回,精神放松了许多。

    不久天就黑了。天上没有月亮,周围黯淡无光,只闻“哗哗”流水声。木筏窄小颠簸,二人强打精神,丝毫不敢合眼。就这样,又漂流了一天一夜。

    白天,偶见水中高树上有人影。水流湍急,木筏一闪而过。傍晚时分,前面现出了大片水绿影子,白龙喜道:“大哥,前面就是陆地了,那绿色是庄稼吗?”

    剧孟摇摇头:“大概不是陆地,怎连间草房也没有?”果然渐渐漂近,是连绵不绝的芦苇荡,白龙不由泄气。剧孟却喜道:“哎呀,这回可好了!”

    白龙忙问:“怎么好了?”

    剧孟笑着解说:“苇子多生在水浅的地方,你说,离陆地还会远么?是不是有救了?”白龙立被点醒,又高兴起来。

    正说着,就听芦苇荡对面,“当、当”锣声连响。锣声过后,有人高声作歌:

    独栖山林小,

    壮志冲云霄,

    御风伸利爪,

    金鲤出波涛。

    情怀久未伸,

    岂为腹中饱。

    醉里乾坤大,

    有志比天高。

    剧孟知道,这歌的前四句,说的是“鹗鸟”。此鸟外形威猛,目光犀利,鼓风掠波,只需双爪一抄,便抓到一条大鱼。时人对鹗极为推崇,将目光四顾,称为“鹗视”,把推荐贤人称“鹗荐”,又说“鸷鸟累百,不如一鹗”。歌者自比鹗鸟,咏志抒怀;让他想到一个人,心说:“要碰到他就好了。”忙朝那边划过去。

    三、

    不一刻,就见一只大船,绕过大片芦苇,朝这边驶过来。船头上,站一布衣后生,正是那位歌者。他身旁是两筹壮汉,身后有人摇橹。相隔渐近,后生嘴皮微动,似在说甚么。跟着有人高喊:“难友莫急,我们来了!”

    不一刻,船筏相互靠近,一位船工估摸远近,掷出一根缆绳,白龙早抄在手里。双方用力,木筏抵近大船,相隔还有五七尺,剧、白轻轻一纵,落到大船甲板上。后生赞声“好俊的功夫”,双手一揖:“二位受苦了,快请舱内歇息。”说完,继续指挥大船搜寻救人。

    剧、白见主人辞色恳切,道声“多谢救命”,低头进入舱内。已有几个救上来的灾民,正拧干衣衫,吃着干粮。一名船工见剧、白进来,立刻送上食水,特别叮嘱:“饿了几天,慢慢吃,别撑坏了。”二人几天没有阖眼,吃着干粮,竟往舱板一歪睡着了。

    大船又搜巡一回,没有发现甚么,天色渐黑,这才掉转方向驶向陆地。后生进到船舱,见方才救起的两位难友已经睡着了,连忙叫醒:“二位兄台,醒一醒,这么睡会着凉。”剧孟、白龙立刻警醒。

    后生歉然道:“适才只顾忙乱,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剧孟、白龙忙起身还礼,自报了家门,也打量对方。这位年纪尚轻,相貌堂堂,可惜眇了一目,左眼戴只黑色眼罩。正思想他是谁?对方已拉住剧、白的手道:“哎呀,想不到二位兄长来了!‘洛邑赌客’、‘莲花浪子’,当今天下之大,哪个不以识君为荣?嘿嘿,老天把二位送来,小弟快活死了!”

    剧孟忙道:“恕在下眼拙,适间没有认出来。大难中遇上王帮主,救命之恩,有生难忘!”他说得错,此人正是江淮船帮的帮主,姓王名孟,人称“醉鹗剑客”。

    王孟反倒惊奇了,忙问:“贵上怎知道我?”

    剧孟笑道:“闻钟乃知山藏寺。起初听见吟诗,猜个大概,及至见面,方确定无疑。只因‘醉鹗’,名气太大,如若不信,不妨说说贵上来历,说得不对,在下认罚。”

    王孟不信:“你我素未谋面,你怎会知道?”

    剧孟道:“贵上从小家里很穷,祖籍符离集,以贩烧鸡为业。父母省吃俭用,供你读书。塾师是位侠客,不仅传授学业,还教你武功。后来父母双亡,你离开家乡,流落至破釜塘,以摆渡为业。有一次,船帮前帮主刘金鳌外出,被仇家盯上。在老鹳河汊,埋伏二十多个杀手,突然发难。刘帮主所带八名手下,个个武功不弱,被打个措手不及,全部战死;刘帮主身负重伤。恰逢你路过,抵死相救,将对头全部毙命,而你损伤一目,忍痛摘下眼珠,将帮主背回总舵。从此你入了船帮,屡有建树。老帮主临终前,将帮主之位传于你。”

    听到这里,王孟瞪大独目,连忙摆手:“切莫谬奖,折杀小弟了。小可‘萤火之光,照人不亮’,岂敢贪功于世!”

    白龙笑嘻嘻插嘴:“你当恶(我)不知道,你‘喝酒整死’恶霸的故事,要不要恶(我)说一说?”

    说完,不等王孟同不同意,管自说下去:“多年前,当地有个渔霸,骗奸了某渔户的女儿,女子无脸见人寻了短见。渔户哭诉无门,在渔霸门前吊死。你知道后,亲自找上门讨还公道。渔霸求饶,你道:‘恶(我)也不杀你,恶(我)带来一担鱼,清炖红烧由你,一日吃完,便饶你活命。’渔霸以为‘侥幸’,及至见魚百斤,吃了必然撑死,央求换个死法。你说:‘那就拼酒,你一杯我一杯,谁先喝死,认命!’渔霸喝了五坛,再没有醒过来。你喝了六坛,还说不过瘾。事情传开,都知‘醉鹗’见义勇为!”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孟不再否认。只觉闻名不如见面,剧、白二人确是知己,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三人交谈一回,这才知道,经过几天漂流,已到了千多里外的淮河流域。此地名叫夏丘,属吴国地界。地势低洼,有淮、浍、漴、潼、沱五水交汇,故又称“五河口”。周围全是水网地带,西有沱湖,东临破釜塘,南有女山、花园二湖,水面极阔,多达三万六千顷。当地人靠打鱼笼虾,簖蟹翻凫,寻觅衣饭。如今帮业兴盛,有六桅罛船四艘,舴艋三十艘,其余划子、哇船,也有三、四百条。

    平时王孟不管帮内事务,全交夫人打理。他只喜喝酒交友,扶弱抑强。今日清晨,听说黄河决口,已漫到本地,便备了舟船,在附近水面救助灾民。从早忙到晚,已救起十几人。三人正说得入港,就听外面有人喊:“到了!”

    四、

    王孟招呼大家上岸。码头后面是大片稻田,塘渠纵横交错。天早黑透,周围看不清楚,唯见繁星满天。地上余热还未退净。蛙鸣蝉噪,此起彼伏。同船的五七个灾民,下船后即用担床抬走,另行妥善安置。

    王孟则陪着剧、白二人,步上高阜,上面有所大宅,十分气派,门口悬挂灯笼。进了大门,绕过影壁,进到二进院的一间客厅。屋内陈设华贵,酒气甚浓,原来墙角堆些大大小小的空酒坛。墙上有幅墨宝,写道:“百事皆除,唯余剑酒。”笔走龙蛇,骨气洞达。落款正是“符离王孟”。

    剧孟暗道:主人旨趣高雅。刚分宾主坐下,便闻马嘶之声。王孟说声“请稍待”,便向外面走去。跟着,便听王孟和好些人说话,似查问灾民的安置情况。来来往往,人声杂踏,仿佛救上一少年。

    隔了片刻,王孟走进来,歉然道:“事情忙乱,让二位久等了。二兄的住处,已安排在跨院静室,饭开在那里,这就请过去!”

    然后,他在前面带路,一同来到一所跨院。正房里,点燃儿臂粗的蜡烛,长条几案上,已经摆好肴馔。一盆蒸鲂鱼,一盘素笋,一碟拌藕,一盘炒芹,一海碗清濯鹧鸪。外加绿豆稀饭,腌渍小菜,还有葱花麦饼。一坛好酒,刚开了泥封,溢出阵阵醇香。剧孟、白龙愈发饥肠辘辘。

    王孟笑道:“听说二位兄长到了,拙荆怕下人做得腌臢,亲自下厨,做了几样菜。天气热,略备了些清淡的。”说罢,殷勤地筛酒。剧孟见他提起内子,客气问道:“弟妹,怎不一起来用饭?”

    王孟笑道:“方才‘虎子’,噢,我的一条狗儿,极通人性的。从西岸救上个孩子,昏迷不醒,她正施救呢!”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有人高喊:“来了,来了!”伴着一阵银铃般笑声,进来一位俏丽女子。此女桃李年华,白生生的清水脸儿,一双秀目,黑白分明。不施脂粉,却无不滴粉搓酥,真个“江南姝丽,秀骨天生。”她,便是王孟的妻子左阿,人称“广陵白燕”。

    左阿人很洒脱,立即上前与剧、白二人见礼,脆生生笑道:“奴家,拜见二位兄长。几样菜肴,不知合不合口味?”随即为客人盛粥、布菜,干活很麻利,然后入席,为自己添了酒。王孟伸手让道:“二位兄长,请先用一点稀饭,压压火气,然后我们喝酒。”

    剧、白觉得主人考虑周到,各喝了一碗绿豆稀饭,就了一些小菜,精神好多了。王孟这才笑着举杯:“准备仓促,不成敬意。我夫妇二人,为兄长洗尘压惊!”

    盛情之下,剧、白万分感激,一齐举杯道:“落难之人,受此款待,有生难忘!”也即干了酒。然后,品尝了各样菜肴,果然清淡可口,交口赞道:“弟妹烹饪,好手段!”

    左阿脸现红霞,瞥了王孟一眼,笑道:“承蒙二位哥哥夸奖,村妇粗手,哪得好滋味?如还中吃的话,不过是兄长饿了,又格外捧场呢!”

    剧孟、白龙见他们琴瑟和谐,一齐赞道:“王帮主好福气,天天有美味佳肴,真神仙过得日子!”

    王孟听了自是受用,偷瞥了左阿一眼,笑道:“平常她才不动手呢,都是下人做饭。今日不同,二位兄长来了,这才特意下厨。”

    剧、白“哈哈”大笑,二人都未成家,却也瞧科王、左感情极好。左阿妍姿艳质,聪慧爽快;王孟外貌粗犷,言辞随和,确是一对神仙眷属!

    酒过三巡,说些江湖轶闻,气氛愈加亲热。王孟端起一杯酒,满脸祈望:“剧兄、白兄,小弟有句不知进退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剧孟立刻道:“请帮主赐教。”

    王孟道:“你我一见如故,在下斗胆,欲与二位结拜金兰,不知能否高攀?如肯俯允,请干了此杯!”说得极是至诚。

    剧孟当即举杯:“在下早有此意。”一扬脖把酒干了,照一照杯底,涓滴不剩。

    白龙欣然道:“那还用说!”一仰脖把酒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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