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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水毁寻金(2/2)


    灵枢闭眼倒在剧孟怀里,破啼为笑:“剧大哥,总算找到你了!”众侠见情人相会,都知趣地躲开了。

    薛况、白龙指揮人手,将仇景等人的尸身扔进山涧,清理了现场。众侠回到住所,不思再睡,重开酒宴,以示庆贺。

    三、

    众侠谁也没有料到,恁般凶险之事,竟这般干净利索地解决了,既未纵火,也未伤着自己人,可说永绝后患。更让人惊喜的是,灵枢和曾厚从天而降。

    灵枢重新梳洗了,坐在左阿身边。剧孟见她仍是一袭青衣,只是比半年前清减许多,知道她吃了不少苦头,心中难过,在众人面前,却不敢显露出来。

    左阿甚喜灵枢,笑道:“哎呀,妹子长得天仙似的,这手多白呀!没想到,还有那么好的武功。多少喝一点,他们爷们儿能喝,咱们也喝得!”说着,笑吟吟地瞄了剧孟一眼,“大哥,恁好福气呢!”

    白龙生来调皮,调侃道:“灵枢妹子,说说罢,这里没外人,是怎地千里寻情郎的?”一句话,把灵枢说了个大红脸,低头一声不吭。

    众侠一再催问,才由曾厚说了缘由。

    今年春上,剧孟与淳于父女分手时,曾说过稍加安置,即登门提亲。但是,灵素回到卢县后,久等不见剧孟的踪影。从春到夏,由夏到秋,灵枢倍受相思的煎熬。由此茶饭日减,人一天天消瘦。仓公看在眼里,明白女儿心思。偏仓公回家后,诸事不顺,不久也病倒了。思量再三,便让老家人陪她去洛阳找剧孟。灵枢刚上路,便风闻黄河决口,起初未放心上。及至找到“红柳庄”,恰好曾厚逃命回来,正要出去再找剧孟。

    灵枢听了,当即昏厥过去。救醒后,又哭了一夜。第二日,便由曾厚陪着上路,寻找剧孟的下落。老家人自回卢县报信。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半路碰到山民,说一伙外乡人刚到。这才发生误会,反撞上仇景一伙。

    众侠听了,都觉灵枢痴情,为她与剧孟重逢高兴。

    剧孟早噙泪水,歉疚道:“灵妹,让你受苦了!”随即把春天分手后,母亲去世、师父有命等缘故,简要说了一回。

    灵枢细心地听了,心疼地看着剧孟,低声道:“剧大哥,你有事,我不怪你。今日见到你,就心满意足了。”

    众侠见他二人情深,都会心地笑了。白龙作个鬼脸,学着灵枢声调:“剧哥,我不怪你!”扭捏作态,逗得大伙笑个不止,连喝的酒都喷出来。灵枢见他这帮兄弟,个个豪爽热络,也就不那么拘束了。

    笑过一阵,众侠再按捺不住,七嘴八舌问道:“灵妹,适才你手里是甚么宝贝?怎地一刺,人便倒了?”

    灵枢低头道:“也不是甚么宝贝,就是束发的簪子,名叫‘青蛇簪’。适间危急,刺其致命大穴,可令昏倒。这不算甚么,诸位兄长,莫要笑话!”

    剧孟知道这个簪子,却没见她用过,更不晓得它竟如此厉害。记得以前,她没有这么好身手,便问:“灵妹,这半年可有际遇?这手功夫是跟谁学的?”

    灵枢见被剧孟看破,笑道:“是这样。”接着,扼要地述说了缘由。

    今年春天,仓公父女到家后。有一天,来了个中年病人,身材赢瘦。自说浑身搔痒,越挠越痒,非常痛苦。患病月余,遍寻名医,不见好转。仓公给他治好了。闲谈中,爹说刚从京城回来,结识了‘洛邑赌客’。他说认识你,而且是好朋友。他说,为了答谢爹为他医好病,愿意教我“以簪代刀”法。并说:不用拜师。我觉得好玩,跟他学了几个月。可惜,他受官府通缉,后来不辞而别走了。

    听到这里,剧孟已知此人是谁,心中叹息:“无影刀”韩儒很够朋友,可惜又走了。难怪灵妹功夫精进,有他指点自然错不了。

    白龙听了愈发好奇,问道:“给恶(我)看看行不?”说着,伸手去讨。

    灵枢拗他不过,从头上摘下簪子递给他。白龙仔细看了,确是一支青铜发簪,制作精巧,形似小蛇,谁会想到竟是件兵器。又递给别人传看,众人都“啧啧”称奇。左阿接簪在手,一边比划,一边笑道:“你们可要小心了,不然‘蛇簪女侠’给你们一下,保管吃饭就不香了!”

    众人听了都是大笑。笑过,这才重新转入正题,继续商议寻金之事。大伙都看向白龙,等他说出办法。

    白龙笑道:“恶(我)先给大家讲个故事,其实是件真事。有一年汾河大水,把水神庙前的‘铁牛’冲走,后来水退了,人们打捞铁牛。起先在下水处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有一天,来了个白胡子老者,让大伙到上游去找。说完,老人便不见了。人们说是禹王点化来了。后来,果然在上游打捞上来。”

    稍停,白龙继续道:“我想,这批黄金与铁牛相似。黄金都用木鞘夹着,每枚马蹄金重一斤,每鞘放马蹄金一百枚,五鞘捆扎,就是五百余斤。每辆车装两扎,这么重的东西,压在泥沙上,河水冲它不动,水流必定回撞,慢慢会把木鞘下的泥沙冲走。时日一久,装金子的木鞘就会向上水头滚动。那里原有一条驿道,两边是山崖,会阻挡一二。我想,该向东北方向去找’!”

    此语一出,立惊四座。有信的,也有摇头的,各执己见争论起来。剧孟伸手一拦:“这好办,明日去岗后一找,便见分晓。”众侠立刻都笑了。

    四、

    第二日,众侠吃过朝食,即下得岗来。方走出二三里,忽见驿道对面,有一伙人走来。剧孟等人顿生警惕,当即下马,隐在路边窥视。众侠都想,昨日刚来一拨对头,今早又有人来,怕不是好人,说不定是仇景的余党。王孟已将长剑抽出。灌夫亦张弓搭箭,只等剧孟下令动手。左阿、灵枢躲在树后。倪猛将大黄狗“虎子”拢在身边,单等机会放狗咬人。

    白龙急忙问道:“大哥,咋办?”

    剧孟小声道:“莫慌,看看再说。听我号令,不许随意出手!”

    无移时,那伙人渐行渐近。忽然,剧孟看清内中一位鬓发花白的老者,旁边跟了位年轻人,正是恩师田仲和师弟申泉。这一喜非同小可,顾不上招呼别人,立刻跑上前去,边跑边喊:“师父,我在这里!”白龙、薛况马上迎上去。

    剧孟赶到田仲面前,跪下叩礼:“师父,你老怎地来了,一向可好?”

    田仲忙让剧孟起来,一脸关切道:“听说黄河决口了,不放心啊!这不,来找你们。”说着,又把身后的七位,一一引见了,“剧儿,快见过‘墨子门’的王公钜子,这几位是他的弟子,都是古道热腹之人。”

    剧孟早就知道“墨子门”,是个颇有侠名的门派,不由心生敬重。这位王公先生,年过五旬,长得又高又瘦,面容清癯,但那双眼睛,闪出睿智精光。他穿一袭半旧葛布衣衫,打着补丁;背负斗笠,赤脚草鞋,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另外几位年纪轻些,同样简朴,也是一副古貌古心、虚室生白的气度。剧孟连忙跪拜,大声唱喏:

    “晚辈剧孟,拜见钜子和各位兄长。”

    “快别多礼!”王公忙将剧孟搀起,笑着赞道:“啊,仪表不凡,果然后起之秀!”

    薛况、白龙等人过来见礼。剧孟又把王孟、左阿、倪猛和灵枢,向田仲一行引见了。寒喧后,剧孟道:“师父远道而来,请到岗上歇息。”

    田仲见他们往岗外走,便问:“你们要去作甚?”

    因有王公等人在场,剧孟不好明说,便道:“师父和王公前辈还未吃朝食罢?弟子陪各位师长,先回山村吃饭、歇息。噢,他们去草荡打野味。”田仲不再多问。

    于是分作两路,一路剧孟与田仲诸人回村;另一路王孟、白龙诸人自去寻金勾当。

    剧孟陪着田仲、王公诸人,步行上了岗子,来到他们借住的农舍,先洗了手脸。不一刻,摆上朝食,一边吃着,田仲说明来意。

    自从派申泉传令,让剧孟劫夺仇景的不义之财,就一直惦念着。后来听说黄河决口,愈发担心。先派人到济南瞷家打探消息,恰巧瞷伯焰夫妇刚刚逃回。他们提起当日洪水,仍惊魂不定,并说剧孟等人生死不明。田仲又派申泉赶往洛阳,幸喜曾厚脱险归来,却无剧孟的下落。田仲焦急万分,当即同申泉往古吹台来。半路遇到王公,才知道他们正各处奔走,设法赈灾。田仲与王公相熟,就将剧孟的事告诉他,并说有宗黄金,如果找到,可解燃眉之急。于是,两拨人合在一处,一同前来杏花岗。

    听说瞷伯焰夫妇已平安归家,剧孟自是欣慰。见师父提到赈灾,连忙回道:“我们几个,也是为了这件事,才重返这里。赈灾大事,有师父和王公前辈主持,最好不过。只是突发洪水,现场被冲得面目全非,黄金已经无影无踪,至今还未寻到下落。”

    “不用过于犯愁,”田仲安慰道:“黄金不会长翅膀,总能找到。我担心的是,有了黄金还不行,那玩艺儿不能吃、不能喝,要兑成现钱和粮食,才能赈济灾民。”

    剧孟忙道:“弟子愚钝,还未及细想,幸亏师父及早提醒,自该先做安排,免得临时忙乱,误了大事。”

    王公笑道:“这些事,鄙人已派出门徒与一些商贾联络了。只要有黄金,不日可运来粮食和铜钱。至于赈灾地点,也看好了,大梁城南的庞庄,地势较高,交通便利,正好赈灾。写账先生,可由门徒充任,他们粗通文墨,账目一定会清楚不错。”

    剧孟连忙拜谢:“一切靠钜子鼎助!”

    赈灾大事商议妥当,剧孟忽然想起心中埋藏多年的疑问,再拜道:“钜子前辈,小子不惴冒昧,有一事斗胆相询,不知可问否?”

    王公笑道:“剧少侠,你无需客气,我与你师父相交有年,有话但说无坊!”

    剧孟见得到应允,这才郑重道:“大约十多年前,小子初去长安。回来时,夜宿一个山村,遇见一位女英雄,赤手空拳打得虎豹,还有一位老婆婆,曾救小子一命。老婆婆说有个儿子,一直在外求学。”

    剧孟话未说完,王公早泪如雨下,哽咽道:“剧少侠,你遇到的人,正是老母和拙荆。说来,快三十年了。我二十二岁离家到齐、鲁游学,投奔‘墨子门’。这期间,只回去过一次。本门都是这般啊!”

    剧孟趁机询问:“弟子愚昧,一向不知贵门的情形,还望前辈教诲。”

    王公拭把泪水道:“说来惭愧,却是本门的骄傲。自春秋以来,墨、儒本是两大显学。儒家,代表贵族利益的治世之学;而墨家,则代表穷苦百姓。所以,儒家日益发展,而本门受到排挤……”随即,王公择其要点,讲述了墨家的主张。

    墨家的创始人,是宋国人,名叫墨翟,出身于工匠,后世尊称为“墨子”。墨子有十大主张,其中最关键的是:“兼爱非攻,尚义尚贤”。儒、墨最大的不同,儒家代表贵族的利益,而墨家为平民着想。比如,儒家主张尊卑有序,墨家主张人生而平等。儒家主张学而优则仕,世袭为王,墨家主张从百姓中选贤任能,乃至国君。为了这个理想,门下集合了一大批义士,他们轻生薄死,殉身赴义,极富救世热肠。墨家内部,组织严密,纪律严明,首领称为钜子。

    墨子本人摩顶放踵,苟利天下,必奋力为之。楚惠王四十五年,公输般为楚国造云梯之械,准备攻打宋国,他听说后即从齐地动身,“百舍重茧,裂裳裹足”,走了十天十夜,到郢都晓以大义,终于制止了战争。受他的影响,墨家徒众大多经受艰苦的磨炼。禽滑厘事墨三年,手足胼胝,面目黧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腹?的儿子杀人犯法,秦惠王因其年长无他子,意欲赦免,他以不可不行墨家之法,毅然下令将儿子立刻处死。他们急公好义,多有“杀己以存天下”的无畏精神。楚肃王时,当时的墨家钜子孟胜,答应为阳城君守城,并以半块璜玉为凭,后楚肃王派兵攻城,孟胜为践诺言,他与一百八十名弟子全都悲壮地战死了。

    在祖师墨子逝后,墨家分成“游侠”、“游仕”和“论辩”三派。本门属于“游仕”派,主张游说诸侯国,入仕推行墨子主张。有汉以来,“游侠”和“论辩”派,人才凋零,影响已经日微,只“游仕”派人数还多。本门钜子,先后有高石子、公尚过、子墨等人。因王公严己宽人,上一代钜子去世,便传位于他。从此,王公日日忙碌,更无闲暇回家。

    王公说至此处,一脸凝重道:“墨家弟子,人人以义为宗旨,也就是个‘侠’字。”

    几位弟子听钜子这般说,也都现出刚毅之色。剧孟听了极受震憾,深觉像他们这般活着,才有意义。一时,屋内沉静,都为王公的话所感染。

    田仲打破沉寂道:“剧儿,今日见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我和王公也不在此久留,马上赶赴大梁准备。你这里尽快寻找黄金,我们在大梁专望。此次黄金数量巨大,赈灾用不了这许多,可将剩下的资助‘墨子门’一些,他们专门济贫,需要些钱备用。再剩下的,就运回‘红柳庄’,以后救助穷苦百姓罢。”

    剧孟一边应允,一边挽留师父多住几日,并要给师父送些黄金。田仲很欣慰,笑道:“剧儿,你能办大事了,为师很高兴。我可不要那劳什子!你是知道的,师祖朱家大侠,是何等高风亮节,我粗衣淡饭,足矣!”

    王公则郑重施礼道:“剧贤侄,老朽敬谢不敏,代表鄙门上下和黎民百姓,多谢救民义举!”

    剧孟连忙还礼:“千万不要这样说!”

    在送别师父和王公的路上,剧孟又将与灵素相爱之事,简略地禀告了。田仲想起适才见过的小姑娘,笑道:“剧儿,你眼力不差。你为令堂守孝满了三年,师父到洛阳为你主婚!”

    王公诸人也都凑趣,七嘴八舌地祝贺:“哎呀,新娘子恁地漂亮!”“定要讨杯喜酒喝呢!”

    直说得剧孟脸上绯红,低头道:“到时候一定请各位赏光!”渐说渐行,剧孟直送出三十里外,才道别回来。

    剧孟回到杏花岗村,已是午后时分。剧孟见王孟诸人一派欢天喜地的样子,知道寻金必有收获;还未开口问,白龙已按奈不住,笑道:“剧哥,恶(我)说甚来?一去就找到了!”

    原来,按照白龙说的去找,果然在鹿岗的后湾,有许多冲来的杂物,待把杂物清除干净,下面是淤泥,试着挖了两三尺深,露出几个未开封的木鞘,还有零散的金锭。又挖了几处,都有斩获。没有车马装运,就先恢复原状,并做下暗记。王孟笑道:“白弟真立了大功呢!”

    灵枢小声对剧孟道:“你这些兄弟真了得呀!”

    左阿“咯咯”笑道:“嗨,长这么大,也没见过恁多黄金呢!”薛况道:“这回我认输!”灌夫、倪猛乐得在地上翻跟头。

    白龙谦逊道:“这算啥!恶(我)家学渊博,自然慧眼识金。”故意绷住脸,却又忍俊不禁。众侠见他滑稽,也就开怀大笑。

    待大家乐夠了,即商议如何起运黄金,并决定马上派人与“墨子门”联络。随后,用了十多天工夫,陆续挖出大批黄金,经过清点,大致没有遗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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