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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善举遭忌(2/2)


    剧孟没有想到,这人还通情达理,也无甚傲气,但他已有成算,郑重一揖:“多谢王爷美意。草民几人出来日久,几月前又遭洪水,险些丢了性命,家中人望眼欲穿。请王爷俯允,先让草民们回家料理了,再来拜见如何?”

    剧孟说得在情在理,刘武不再坚持,笑一笑道:“好罢,下回你来府上,小王倒要学一学,你那手投壶绝技呢!”说完,招呼随从:“咱们走罢,今日高兴,去别处看看。”说完,便被从人拥簇着走了。

    待梁王一伙走远,剧孟小声道:“我们快走!”

    诸侠明白,也不说话,各自牵了马,匆匆向相反方向疾走。刚走出不远,背后有人急唤:“剧大侠,请留步!”回头看时,原来是公孙诡追上来。

    他很快来到跟前,小声道:“剧大侠,借一步说话。”剧孟不知何意,也就随他到路边。

    原来梁王让他追来,再致招纳之意。他特别说明,梁王一向礼贤下士,广纳四方豪杰。如今府内,策士有羊胜、茅兰、路乔如、公孙乘。文士有邹阳、庄忌、司马相如。勇将有韩安国、张羽、丁宽等人,可说人才济济。日后,梁王的亲兄、太子刘启登基,梁王会更有成就。说到“更有成就”,公孙诡特别加重了语气,让人觉得话中有话,似乎梁王日后能当皇上。他劝剧孟等人及早归附,并许以中大夫之职,统领王府侍卫。其余各侠,也都有封赏。

    剧孟耐着性子听完,说声“知道了”。公孙诡见他不识好歹,又道:“剧大侠,今日你我初次谋面,请恕交浅言深。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人生在世,不外‘名利’二字,如若到了梁王府,定会前途无量,名利双收!”

    至此,剧孟已经明白。这位年轻梁王,表面随和可亲,却内藏机心,有非份之想。他身边这帮人,必会怂恿他干不轨之事。自己身为游侠,岂能与他们为伍?于是,惋言推辞道:“多谢王爷抬举,也谢过中尉大人关心。我们兄弟几人,都是粗俗小民,没有见过大世面,平日懒散惯了,受不得拘束。日后,王爷旦有差遣,我等定会效力。只是不愿为官,这点苦衷,还请大人回禀。”

    公孙诡暗骂:“不识抬举的东西。”嘴上却道:“在下原是好意,莫要当成驴肝肺!”随即浓眉一蹙,半似玩笑,半似威胁道:“剧大侠,人在江湖上混,那有不摔跤的?这次赈灾花费不小,不知‘红柳庄’钱从何来?”说到这里,两只鹞眼瞪着剧孟。

    剧孟何曾怕过权贵?当场就要发作,复又一想,现在人家的地界,小不忍则乱大谋。恰好路边有块青石,用脚踏上暗运劲力,已化作齑粉。石边生着几丛野菊,俯身掐了一朵,递给公孙诡:“公孙大人,请捎给梁王殿下。此花生得低贱,长在路边,可说风吹雨淋,任人践踏,只是也有一份尊严。草民有句话:‘宁可抱香枝上老,不随黄花舞秋风’,也请转告罢!”语气软中带硬。

    公孙诡当时一惊,此人功力如此深厚,真要闹僵了,自己讨不了便宜。对方品行高傲,这是借菊言志。百花开后,花瓣都要雕零,唯独菊花不掉瓣。等于说毋宁死,也不受挟制。由此,倒对剧孟生出敬畏来,惋惜道:“人各有志,后会有期罢!”说罢,转身去追赶梁王。

    众侠围过来,剧孟把适间的谈话学说了。本来欢欢喜喜出来游玩,却让梁王一伙扫了兴。正在不快,忽然从路的对面踅过一人,大步来到跟前,抱拳施礼:“见过剧侠客,在下有话奉告。”

    剧孟不由一怔,只觉来人眼生得很。不由仔细打量,此人三十多岁,身材魁梧,燕颔虎颈,须髯如戟。穿一身赭色绸袍,腰束布带,佩斜一柄古剑。从高视阔步的气度看,分明来头不小,连忙还礼:“先生,你怎知我是剧孟?拦住我等去路,有何见教?”

    五、

    那人一双利眼,扫视周围一遭,低声道:“此地不便说话,请随我来。”说完,踅回道路对面,解开缰绳上马,头也不回,朝出城方向行去。

    剧孟不能不追,立刻向王孟等人揮手:“快随我来。”

    那人的马行速甚快,七侠在后紧跟。出了城门,那人快马加鞭,疾驰起来。行出十余里,进了一片树林。按照江湖规矩,追人最忌入林。白龙嘴快:“大哥小心了!”王孟劝道:“追他作甚。”灌夫道:“让他吃一箭便了。”剧孟觉得,此人应无恶意,低声劝阻:“莫要鲁莽!”仍旧追去。

    沿着林间小路,又驰骋一阵,渐渐树木稀少,看到一处庄园。庄园很大,围墙也高,不知是谁家的别墅。那人在庄前下马,举手敲门,当即有人应门。那人先不进去,也不答话,只站在门外等候。

    待剧孟追上来,那人笑道:“请到里面说话。哦,这是我表弟的一处庄子,平时闲着,见我来了,让我暂住。”

    众侠不知他表弟是谁,只觉此庄很神秘,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但是,到了这个份上,不能丝毫退缩,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了。

    剧孟回首一招,即随那人大步进庄。“咣当”一声,有人将庄门拴上。众人绕过影壁,里面是个偌大院子。院内,肃立着不少军健,都挎着环首刀。见那人进来,纷纷注目,恭敬问好。

    那人也不理会,径自把马拴在石桩上,又向剧孟等人示意,也把马拴在此处。至此,诸侠已大略猜到,此人必是朝廷中人。不由心悬一线,暗中戒备,把马拴了活扣,又各自取兵刃在手。

    进到北屋,那人热络地让坐,早有军健献上茶来。他挥一挥手,摒退了军健,这才端茶笑道:“在下窦婴,特请各位到此一叙。果然胆色过人,敢跟我来。”说完,一仰脖把茶喝了,以示无异。

    剧孟听了,立刻惊喜道:“哎呀,竟是窦王孙么?早闻足下大名,一向无缘拜识!”说完,再拜致礼。诸侠也都上前厮见,施礼不迭。

    王孙,是窦婴的字。他在侠义道上颇受尊重。虽然是当今窦皇后的亲侄,但喜善嫉恶,任侠用气,为人清廉,与江湖人交往很多。他做过吴国相国,却丝毫不受吴王的贿赂。前几年,因病去职,一直在京中闲住。

    剧孟忙问:“是哪阵香风,把尊上吹来?想是在京中不耐烦,出来散散心。”说完,将茶一饮而尽。

    窦婴却没了笑容,严肃道:“剧孟,实不相瞒。在下此来,是受皇上差遣。你们在大梁赈灾,本是一件好事,却闹得太过张扬了。各位名头如日中天。岂不闻,坊间歌谣唱道:‘赌客飞鼠神偷,浪子神箭鹗燕,北斗星君下凡,救苦救难生天。’嘿嘿,你们听听。大灾之下,朝廷无所做为,百姓眼里‘只知有侠,莫闻朝廷’。皇上就是个泥人,也有土性情罢?气得拍了桌子,命我出京察办!”语含责备,更多的却是关切。

    诸侠听了都很震惊。前几日,宋邑带来的消息,果然一点不假。朝廷丢了面子,岂能善罢干休?这一次,若不是派窦婴来,换了别人,恐怕剧孟等人已经下狱了。诸侠不由感激窦婴,但也感到心头压抑。

    窦婴见诸侠悚容,和缓了口气道:“三日前,我便到了大梁,已暗中察访了。你等赈灾一月,活人无数,也化解了民间戾气。这般义举,应受褒奖而非责难。我定如实禀报皇上,并为之关说。”

    诸侠这才稍稍松口气,都觉窦婴通情达理,纷纷表示感谢。剧孟道:“承蒙仗义,我等不胜感激。尊上知道,我等救灾并无私心。有人却想歪了,他既要面子,何不把里子也弄好。如此肚量,岂不令世人齿冷?嘿嘿,作人但凭良心罢!”愤懑之情,已溢于言表。

    “当真委屈你们了。”窦婴当然听得出来,“有人想歪了”,说的正是皇上。不由眉毛略蹙,旋作笑脸:“好了,好了,任劳任怨,乃大侠之担当,苟利百姓,问心无愧,也不必在乎别人说甚么。不过,在下尚有一事请教,你们赈灾的钱粮巨大,从何而来?还望如实告之。”

    “尊上,你好厉害!”剧孟笑道,心思却急转,该不该以实相告。看对方神色如常,决定实话实说,以诚换诚:“这本来是个秘密。只是告诉尊上,需答应在下一个条件,出我口入你耳,不可张扬出去,不然就不好在道上混了。”说罢,即看对方表示。

    窦婴点头:“这个自然!”

    剧孟即把仇景如何为富不仁,“红柳庄”怎样劫其不义之财,中途突遇洪水,九死一生,幸被江淮船帮搭救,以及水害肆虐,不忍灾民受苦,遂费尽周折,找回黄金,与“墨子门”共同赈灾,简要地叙说了一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疑,略去游说吴王、淮南王的内容。

    听到这里,窦婴十分感动,连道:“千古侠义,莫过于此!请受在下一拜!”说着,竟真的拜下去。

    剧孟等人还礼不迭。如此坦诚相见,都觉相见恨晚。窦婴命人准备晚食,非留诸侠吃饭,众侠也不推辞。席间,酒逢知己千杯少,个个喝得红头涨脸。尤其王孟、灌夫两个酒鬼,硬灌窦婴数十碗,连呼“快哉”!

    趁此机会,剧孟问道:“近来,京城可有甚么消息?”

    窦婴喝得热了,解开衣襟,说出一番言语,直令众侠如梦初醒,愈加不安。原来,朝廷对游侠深怀戒心。十多年前,出过吕雉被刺逆案,两名刺客双双战死,同党却逃脱了。居然有人为刺客收尸,此人名叫郭中,后被抓捕处死。那把“悬剪剑”一直下落不明,皇上严旨寻觅。为此,北军派出多路人马,进行跟踪卧底,好不容易在作箭坊寻到端倪,却又不翼而飞。连卧底的人,也暴尸长安郊外。

    这些往事,已经过去了多年,如今旧话重提,仍让剧孟、白龙、薛况等人耳热心跳,不知朝廷手心里,捏着甚么把柄。

    剧孟试探问道:“那把‘悬剪剑’,至今还没一点线索么?”

    窦婴接道:“倒是有传言,好象被太子刘启弄走了,也不知真假。”剧孟想起灵枢说过的话,也就点了点头。

    窦婴意犹未尽,感叹道:“千万莫小觑此人。我这个表兄刘启,颇有心计。经他老子认可,专门修了‘思贤苑’。苑内,有六所,还设有属官。延揽死士三千多人。象郑当时、张叔、晁错,都为一时才俊。这倒好,太子带了头,诸侯国纷纷效仿,吴国、梁国、胶西、楚国、赵国,都养士成百上千。这一来,游侠炽胜,防不胜防。外加地方豪猾,独霸一方,郡县莫能制之。前几年,济南郡出了件怪事,太守睡在暗室里,竟莫名其妙地死了。有人说是天谴而亡,鬼才相信。我疑是谋杀,作案手段十分高明。”

    略微停顿,又道:“此人倒是个贪官,杀了也好。你们想,国中尽是游侠,皇上能睡安稳么?幸好,你们几位与他们不同……”

    说到这里,窦婴不胜酒力,竟歪在几案上睡着了。

    剧孟等人都以手加额,庆幸遇见了窦婴。有他回去复命,虽不能完全消除朝廷的猜忌,至少可消弥眼下危险。忙把军健唤来,安置窦婴歇息。

    留下几句感谢的话,便匆匆地去了。第二天一早,迅疾离开此地!

    六、

    这一日,北山夫妻正在店中卖酒,门前来了一伙骑马的客人,共是七个。个个骑着高头骏马,鞍辔鲜明。身上俱紧束短衣,腰带弓矢刀剑。次第下了马,走入店中来,解了鞍舆。

    凭多年经验,北山知道豪客上门,不敢丝毫怠慢,忙上前接了,替客人牵马归槽,安排住处。他偷眼一瞥,当中一少年带条狼狗。还有一俊俏女子,身披墨绿色披风,鬓边插朵黄色菊花,说话叽叽咯咯。仿佛说,连日赶路辛苦,如今到了偃师,也该歇歇脚。其余客人,亦是爽辣气派,威风懍懍。

    一个后生自去锉草煮豆,喂马饮马。他们洗过手脸,自到豆棚下吃酒。北山与浑家忙将熟牛肉切了,大盘地端上去。还有腊鱼、风鸭、野猪肉,一同整治了按酒。须臾间,如风卷残云,算来吃了二十斤肉,倾尽了十几坛酒。众人吃完店中的东西,还叫未畅,遂打开皮囊,取出鹿蹄、野雉、烧兔等物。

    内中一人,三十来岁,红脸膛,短胡须的,笑道:“这一趟真快活,可叫主人同酌。”

    北山推逊一回,才来坐下。把眼逐个瞧了,只见北面左手那人,斗笠垂下,遮着脸,看不分明。猛见他抬起头,北山顿时魂不附体,只得叫苦。原来,他正是那个皂衣少年。北山暗想:这番却是死。前日一、二人尚不敌,今日人又多,如何是了?心中突突乱跳,如小鹿乱撞,不敢吱声。

    坐定一会,北面少年忽把头上斗笠一掀,高呼:“北山别来无恙么?往昔同行攀谈,至今想念。”

    北山面如土色,不觉双膝跪下道:“望好汉恕罪!”

    少年跳离席间,跪下去扶北山,挽了他手道:“快莫作此状。让众位哥哥看了,羞死人。此前在饭店中,我和四哥见你自夸天下无敌;心有不平,却教小弟作一番轻薄事,与你作耍。多亏你鼎力相助,与我等逼真演戏。几个鹰爪没有难为你罢?”言毕,即向囊中取出蹄金一枚,放在几案上,随口道:“聊当一敬,快请收起。”

    北山如同作梦,顿时呆了,怕又取笑,一时不敢应允,只说:“那天在下服了解药,不一会恢复正常,骑了骡子便走。不敢再去大梁,返回偃师安家了。”

    说完,推了推黄金,偷眼看着少年。少年见他不敢收下酬金,便道:“北山也是好汉,快快收了去!”

    北山见他如此说,料是不假,进后堂与妻子说了,欢欢喜喜,一同出来将黄金收拾进去。两人商议:得遇如此豪杰,不可轻慢,须再杀牲开酒,索性留他们玩耍几日便好。北山出来称谢,就把此意说了,并请教诸好汉姓名。

    至此,那少年才引见道:“北山,好教你得知,在大梁城外赈灾的,便是我等七人。大哥剧孟,人品高洁,尊称‘洛邑赌客’。二哥王孟,人最耿直,因喜杯中物,人称‘醉鹗剑变’。三哥薛况,妙手空空,人称‘飞鼠神偷’。四哥白龙,生来多才多艺,‘莲花浪子’便是他了。五姐左阿,广陵人氏,轻功绝好,人送美名‘飞燕’。在下贱名灌夫,箭术我说天下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不是我吹牛,你曾亲眼见过。老七倪猛,别看他的年纪最小,武功深不可测呢!”

    灌夫编出这套说辞,虽然溢美,倒也靠谱。剧、王、薛、白年纪稍大,听了微笑不语。左阿见夸赞自己,“咯咯”地笑。倪猛年少,知道六哥为自己长脸,红着脸不吱声。

    灌夫又对众位哥哥道:“这位北山大侠,向有威名,绰号‘铁臂王’呢!”

    北山闻听,早吓个半死,连忙捣蒜般叩头:“小人哪敢班门弄斧,圣人面前卖书。小人是条虫,有眼无珠,极是怠慢,让小人再敬几杯!”说罢,给诸侠满上酒,依旧跪下,陪七侠一同干了。众侠见他说得诚恳,亦敬重他。

    剧孟道:“既是灌弟故人,如此盛情,可多盘桓几日。”又扭脸对王孟、左阿道,“二弟、五妹初来,正可顺便游玩游玩!”左阿、灌夫、倪猛听了,拍手叫好。众侠开怀畅饮,极是高兴。

    左阿笑道:“今天各位兄长高兴,小妹无以为敬,愿献一技,以侑酒助兴。各位也都露上一手,算是酬谢主人,这样可好?”

    不等别人搭言,她又道:“院内有棵大杨,上有喜鹊窝一个,我去看有无小鸟?”出去片刻,已自转回,手中正有只扑翅的鹊子。北山知道,院内并无梯子,树高五丈开外,转瞬取了鸟来,这份轻功当真了得。众侠见了都畅饮一杯,连声赞好!左阿也就松开手,那鹊儿扑扑翅子飞了。

    王孟道:“我家左阿,样样好过我,我只喝酒比她强些,就来个‘虹饮’如何?”说罢,他把面前的酒杯斟满,右手一拍几案,这杯跳了起来,趁势略一吸,杯中酒像一道水箭射出,众人正在惊诧,酒已入口。他擦了擦嘴,笑道:“小技耳,众位兄弟见笑了。”

    北山几曾见过这等功夫,手心早被冷汗湿透。

    白龙咧咧嘴道:“我的功夫比几位都差多了,只是水性好些,眼下不在河边,无法施展。这么罢,我练手闭气功夫如何?”

    剧孟笑道:“白弟会‘闭气导引’,憋几天如同儿戏,我们也等不得这久,就免了罢!”

    左阿有些不愿意,嘟着嘴道:“偏大哥为四哥说情,罚大哥露两手!”说罢即问别人,“你们说好不好?”众侠早闻剧孟剑术了得,当今罕有人能够匹敌,都拍手赞成。

    “好,请诸位看仔细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剧孟已拔剑、出剑,收剑,一气呵成。跟着,屋顶跌落一条青蛇,已身首异处,“吧嗒”一声,一个小小物事掉入酒杯。众人还未看清,剧孟已举起酒杯:“蛇胆已在酒中了,敬此间主人罢!”遂把杯子递过去。如此绝技,众侠和北山莫不叹服。

    北山颤抖着手接了。杯中,果有一雀卵似的绿色蛇胆。他走南闯北多年,知道蛇胆明目清热,食用大有脾益。按照规矩,此酒敬献席中长者,便大着胆子,一闭眼喝了。随后灌夫、倪猛也都露了一手,吓得北山从足底冒凉气。

    北山傲一生英雄,经此一番,再不敢说大话,从此弃弓折箭,守着营生度日。但有过往行旅客人,总要叙说七侠的威名和好处。

    众侠一连在北山家,吃住了三天,把偃师的名胜古迹,甚么商都遗址、商汤王冢、首阳山的苏秦墓、吕不韦的大冢头,还有田横自刎的尸乡亭等,都一一玩遍了。

    第四日一早,众侠与北山辞别。

    北山送到门口,忽然道:“前几日,小人听诸位闲谈,提到个叫赵调的人。小人本不该插嘴,受各位恩惠,有话不敢隐瞒。小人一生做捕快,去过不少地方,记得南阳有个恶霸,姓赵名调,人称‘白蛇郎君’,不知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剧孟面露喜色,忙问这个赵调的像貌、住址。

    北山道:“有一次,奉差捕捉采花大盗,追到宛城。大盗藏在赵家,费了不少周折,才缉拿归案。交涉中,见过赵调,鹰鼻鹞眼,很是狡诈。”北山所言,恰与红姑娘提供的印章吻合。剧孟再次谢了。

    诸侠继续奔赴洛阳。一回“红柳庄”,剧孟即派曾厚去南阳打听赵调的行踪。自己陪着诸侠,游玩了周围的风景,诸如龙门、苏秦故里、孔子观周处等,都玩遍了。又连日饮宴,讲说些江湖轶闻。

    如此快快活活,过了一个月,王孟、左阿夫妇才择日启程,回归五河口船帮总舵。临别时,剧孟送给他们十车金银细软、当地土仪。另外,专送王孟一柄古剑,五十坛酎酒,各色精致酒具,外加大宛良马。给左阿的是十颗明珠,百匹洛阳产的冰纨、罗绮。

    恰巧颍川有人来,说起灌夫打死人的命案,因恶棍孤身一人,没有苦主告状,更兼恶名昭著,所以官府也未深究。时限一过,也就不了了之。灌夫离家日久,也就自回颍川,剧孟苦留不住,亦送他许多物事。

    冬日将临,天气渐寒。剧孟叮嘱薛况、白龙好生留守“红柳庄”,自骑了“月照狻猊”,径往齐国卢县践约,与心上人灵枢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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