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当时完全没意识到栖颜就是一只傻鸟，居然还有点心疼他。
虽然媏殁只是浮荒数十个妃子里并不受宠的一个，直到浮荒身死没能有幸孕育他的孩子，所以没有作为母亲的体验。但我好歹活了几千年，又死了几千年，看过足够多的事，心里清楚栖颜其实算是无辜的。我与鹓雏的仇恨跟他一点关系没有，浮荒死的时候不知道他还在前几次轮回里呢，说不定后来在黄泉路上我都曾和他擦肩而过。
为了让自己狠下心，我最后只能劝自己说，要怪就怪往生台把他扔进了鹓雏的肚子里吧。
没错，在朱雀离开后，恢复体力能进行正常思考的我很快做出一个决定，那就是蛰伏待机。等我再长大些，就找时候杀了栖颜再自尽，让鹓雏一族彻底消失。反正都做到这程度，不如来个一干二净，正好我很讨厌这一世轮回，至于事成之后会怎么样，那已经无所谓了。
浮荒的死在我心里种下仇恨，黄泉路上的数千年徘徊在我心里种下寂寥，现在除了这两样以外我已经什么都没剩下了。
所以此后一百年，我都在努力去模仿一个婴孩正常生长时的过程。好在朱雀平时都比较忙，除了喂我补液和教栖颜法术以外，与我们接触的时候并不多，由此我也不用整天演戏。栖颜倒是大部分时候都守在我身边，但哪怕他不笨，一个小孩子也发现不了多少端倪。
一百年后，我总算不需要朱雀用补液喂养了，也渐渐“学会”说话，还能用些简单的小法术了。
朱雀一直是副可靠兄长的样子，倒是曾拍着胸说要照顾好栖芽的某个真正的兄长，一点都不可靠。
栖颜除了在学法术时表现出天赋异禀外，什么事都笨手笨脚的。这一百年来大多都是朱雀的那些侍从在照顾我，尽量不让他来帮倒忙。
不过他还是一直保持乐呵呵的蠢样子，难得遇上安排到什么事给他的时候，他就跟捡着宝似的高兴。
仿佛做了这些才能证明他是栖芽的哥哥。
朱雀教我说话的时候，第一个词就是哥哥。
“可，哥？”我装出发音不准的样子，用一张认真的小脸应付着。
他抱起我，对着栖颜，“是哥哥，来，哥哥。”
“哥，哥。”
“对了，栖颜看看你妹妹多聪明。”
栖颜没有接话，只顾瞪大眼睛看着我发呆。
“怎么了？”朱雀把我放回床上。
栖颜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我看见了，朱雀也应该看见了，眼泪在他眼睛里打转。他在强忍着让它们不流出来。
但朱雀就像没看见一样，转身继续教我别的词。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叫栖颜的时候，他都会是这个模样。可他也不多说什么，我自然不会问缘由，朱雀也没有问。
想来，大概是栖芽这一声哥哥，让他真实感觉到在世上他并非是举目无亲孤身一个的小可怜吧。
做出杀掉栖芽和栖颜这个决定时曾有过犹豫吗？当然是有的，媏殁从来都不是薄情的，不然也不会对浮荒如此痴心。我也想过要不干脆就放过他，自己离开就够了。
可后来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明白与其把他单独留在世上，那还不如让他死了更好。
那就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