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里醒来之后，剩下半夜我一直不曾再入眠。也并非刻意去想什么，但那些过往就是停在眼前不肯离去。
第二天早上天刚微明，房间门就被敲响了，我以为又是栖颜。自从他八百岁以后，朱雀便让我们分房居住，我留在原来的房间，他搬到几步外的另一间。
刚开始他还很不习惯，经常半夜跑回来找我说话，后来真是不堪其扰所以托侍从去打了小报告，我每晚才终于能好好睡觉。不过他每天早上去练功的时候都会顺道来跟我打招呼。
我伸手拿起外衣，一边披上一边应着，“来了！”
因为才睡了半晚上，现在还是有些困的，所以心里难免烦躁，走过去就直接猛地拉开门。
“我说你······哎？朱，朱雀大人。”我看清来人后吓了一跳，门外站的不是预料中的栖颜，而是朱雀。
他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打量着我，还不忘解释道:“昨天陪栖颜练习的时候下手重了点，估计他今天要躺一整天了。刚才去看他，他说早上没见着你不习惯，想让我叫你过去。”
真是麻烦，不过碍于朱雀已亲自来了，不好推脱，我便应了下来。
“那我帮你梳理一下头发，收拾整齐些才显得你重视，栖颜应该会更高兴一点。”朱雀看着我乱糟糟的头发笑着说。
于是我乖乖地坐到晶镜前，把梳子递给朱雀。他站在我身后接过梳子，左手托起我那一头火红色头发，右手拿起那把怯山玉梳子一下一下慢慢梳着。
没想到他梳起头来如此熟练，每一下都非常顺，不像栖颜那只傻鸟每次给我梳头都能让梳子卡着我的头发。我看了一眼晶镜中的朱雀，他的翠蓝色长发齐顺地披在肩上，如此倒也不难理解他的手艺从何而来了。
此时他在我身后一脸温柔看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倒真像个给妹妹梳头发的好姐姐。因为他那样貌和娴熟的动作，真的很难说是哥哥啊。
“朱雀玄鸟，艳而不妖。”我想起书上对朱雀一族的描述，不觉间竟轻声念了出来。
镜中的朱雀微微一笑，“书上的东西就是要看过便记住，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上。”
说起来，他的声音也很细，虽然并非女子那种尖细，但不仔细听还真是雌雄莫辩。
“朱雀大人。”
“嗯？”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不过脸上笑意没有消失。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当初为何偏偏选中他们四个做四象神兽，天帝一直没有细说缘由。但只要他们到了这个位置上，共为一界之主，就和原来的族系不能再有任何关系。因此，那之前的事便成了他们最大的秘密，包括名字。
南方朱雀既是他的职位，也是他的新名字。
“除了哥哥，朱雀大人就是我最亲的人，所以我不想连朱雀大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说这话时自然流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这当然是幌子，几天前我在书中偶然看到一个消息，让我对他成为南方朱雀前的过往起了兴趣。如果猜测成立，他也许和浮荒生前的那件大事有牵连，为了证实我必须知道他的真名，才好进一步打听。
朱雀停下的左手又动了起来，嘴唇仍保持着轻微向上的弧度。
片刻后，我从晶镜中看见他双唇间拉开了一条细缝，同时两个字从身后传入我耳朵。
“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