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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 (一)宿敌·下(2/2)

    此时烈阳早已升起,阳光高照,透过林顶间隙射进了林中来。林中寂静,萧落与梦正在林间走着,突然,不知何处竟忽有一支羽箭直向萧落疾射而来,萧落一惊,侧身伸手一把将箭抓住,急转头望向箭射来方向,却不见有人的踪影,低下头望着手中的羽箭,只见那箭头上系着一张纸条。

    萧落取下纸条打开,但见其上写道:欲救若青,便尽管跟来。

    看完字条,萧落眉头紧皱,目光一阵闪烁,未及多想,便急向着羽箭射来方向追了出去,空留下梦呆呆地立在原地。

    萧落一路急追,一直追出去了二三里,除了一成不变的空旷林子外,却始终未见到半个人影。萧落停下身形站在原地,头脑里一片空白,心中早已没了任何思绪。

    萧落神情呆滞地望着这片空旷的林子,目光茫然,此时的他想不清这究竟是如何回事,多年过去了,好不容易他才终于又有了那人的线索,而此时,难道就这样又被自己给跟丢了?他不甘心,多年的等待,多年的寻找,那人到底身在何处,此时又是否还活着?

    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只能化作萧落的一声对天长吼,回荡林间,惊飞鸟,震落叶。

    萧落神情黯然,如木偶一般,呆呆地往回走着,心中回忆总是浮现不断,扰得他心神难宁。他也忘了刚刚究竟在原地站了多久,才终于收回些许心绪,想起自己是留下梦独自追到这来的。萧落试着想要平复下心境,他曾经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接受那人失踪的事实,今日却竟又因这么一张字条而引得心神大乱。

    萧落心绪杂乱地走着,回到开始时的那片林中,但却不见了梦的踪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萧落环视四周,似乎突然发现了什么,快步向前方一处行去,停下细细查看,果然是打斗过的痕迹,而在这一旁的一棵树干上,一支长箭嵌着一张字条,其上写道:想要救这个女人的话,便三日后独自来云宗。

    一样的字迹。看着这字条,萧落突然明白了,于是又是一声长吼,重重一拳击在了树干上,拳上一丝鲜血流下。

    (七)

    三日后。

    此刻正是正午时分,天空浓云密布,天色昏沉,却又使人闷热难安。

    青山耸立,一条灰色石阶直通山顶。石阶两旁,青旗招摇,顺着石阶一路排列而上。站在山下石阶前,萧落一脸平静,或是释然,或是疲惫。

    一手握着空剑,萧落一步一步踏着阶梯向上行去,而石阶的尽头,云宗坐落于山顶,建势端庄雄壮,墨色瓦壁,朱色梁柱,在那浓云低压的天色下,显出闷沉迫人的气势。

    萧落行上山来,立于石阶尽头。只见此刻云宗庄门大开,一群身着黑衣的云宗之人早已等候在门前,为首一人年近中年,冷厉的脸上面色阴沉,眼神凶寒,正是云宗宗主云莫天。见萧落行了上来,云莫天先是仰头大笑了一阵,随后却又在一瞬转了脸色,收去笑容,眼神尖锐道:“萧落,我就料定你会来,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言毕,又是一阵冷笑。

    望着其那张尽显阴险的脸,萧落紧收眉头,“云宗主,我已如期前来,你是否可以放人了?”

    云莫天一声冷笑,“不急,不急,我云莫天岂能不懂待客之道,不如我们先入府再谈如何,请!”说着,云莫天轻哼一声,将手往后一甩,转身独自向着门内行去,好似忽又心生起了怒意般。

    萧落手握空剑立于原地,双眉未松,望着云莫天独自向内行去的背影,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跟了进去。

    门口两侧,见萧落跟了进去,其余众云宗弟子拔剑而待,一路紧跟在萧落身后,面带凶狠。

    身后“吱呀”声响起,黑色的庄门被缓缓关拢,最后轰然一声紧闭。萧落提着剑跟在云莫天身后紧行,穿过宽敞的院落,绕过廊阶,良久后,才直入到了一宽大的厅堂中。厅堂空旷,贴白挂素,在一侧靠墙的正中位置,摆放着一具黑色木棺。

    行至木棺前,云莫天停下脚步,转回身来对身后跟着停下步子的萧落道:“这可是拜你所赐!”云莫天一手指着黑棺,闭眼,一副悲忿面容。

    此时,云峰也亲自押着梦走进大厅来,站到了一侧。

    众云宗弟子早已四下散开,将萧落团团围住。见梦无碍,萧落望了望那副黑棺拱手道:“云宗主,一切事都由我失手而起,与这位姑娘无关,现在我已亲自前来,如何处置全由云宗主你定,只望你可以放了这位姑娘。”

    “不,这件事全都怪我,你自己走吧!快走!”梦一阵挣扎,却被云峰牢牢抓着。

    萧落正欲说什么,云莫天却先冷笑一声道:“哼,不必再多说了,今日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云莫天!你……”

    云莫天一挥手,毫不理会萧落的话,“出剑吧!”说着,从一旁弟子手中接过佩剑。见状,其余众云宗弟子纷纷分散开来,退到了两旁。云莫天拔出剑,将剑鞘随手扔在了地上,目光一紧,便挥剑向着萧落冲了过去。

    招势极快,云莫天的剑锋转瞬便已到眼前,萧落将手中空剑向上一提,险险地挡过一招,云莫天却又是接连几剑挥来,萧落左挡右闪,最后一个后跃,跳开了一段距离来。

    云莫天停下身形,冷笑一声,”萧落,难道你就只会躲闪不成?”在两人之间,一缕断发从空中飘下,落在地面。

    萧落微微斜过目光,看了眼左颊前被削断的半截垂发,紧皱起眉心来。

    云莫天目光尖锐地望着不远处立住身形的萧落,寻找着萧落的空当,随时准备再次出招。

    方才云莫天剑剑凶狠致命,若不是躲闪得快,此时自己怕是早已丧命,看来今日是难以善终了。萧落正如此想着,云莫天却在此时再次挺剑而来。

    未再退却,萧落起剑,几步迎了上去。

    剑影闪动,双剑挥舞交错,两人身形极快,所到之处,桌椅柱子皆被两人剑气殃及,众云宗弟子纷纷躲避开去。

    两人招招凶狠,交手已过百招,萧落已是隐隐有些落了下风。忽地,两人同时挺剑,目光对视,眼神锐利。两剑直刺而出,竟各自刺在了对方胸膛上。只因为空剑没有剑锋,击在云莫天胸前,只将其胸前衣服震碎了去,而云莫天手中那把青白色的穿云剑,却是整个剑锋都没入了萧落胸膛。

    下一刻,萧落一脚踢出,见势,云莫天也是一脚迎上。

    双脚相印,刚猛的力道将两人震得各自退了几步。两人对视,萧落伤口正缓缓往外溢着鲜血,将其衣服染红了一片,血滴滑下,落到地面。

    云莫天轻拂了拂胸口衣服被震碎处,咧嘴而笑,“萧落,两年不见,你果然有长进,剑术竟能与我不分上下,这若是再过几年,想必将会超越于我,不过可惜啊,可惜此时你手中那空剑却伤不了我,那区区木剑能在剑谱上排名二十九,也只是因为由你所佩带,又怎么能和我手中第五的穿云剑相比,”云莫天抬起手中的穿云剑,看了看那青白色剑身上若隐若现的云纹,而后直指向了萧落,“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我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留你一条性命,冶道总无话可说,至于那女人,就给我横儿陪葬吧。”云莫天笑容愈加阴冷。

    面色有些苍白,萧落面无表情,似乎满不在乎,望着那正笑得狰狞的云莫天道:“我想问你一句,你当真知道那人的踪向?”伤口处,鲜血不断滴下。

    “那人?”云莫天收去笑容,皱眉疑惑道。

    空旷的厅堂内沉寂无声,众人屏息。未再说什么,见云莫天的反应,萧落已经知道了答案,闭眼,有些失望。

    良久,萧落才睁开眼,然后在云莫天惊疑的目光中对着手中的空剑缓缓道:“你本不该再出世的,但看来今日若不将你祭出的话,我是无法全身而退了。”说着,萧落将剑撑地,拇指指甲在食指上一划,鲜血流出,接着将那带着鲜血的食指点于剑柄顶端,空剑瞬间便剧烈地振动起来。随后,萧落重重一掌击于其上,只闻一声木裂声,空剑竟就从上而下裂了开来,残木飞散,其内一把红色长剑现出,剑尖轻点地面旋转着,发出阵阵嗡鸣。在空剑中,竟藏着这么一把红色利剑。

    望着那突现的红色长剑,众人皆惊。在萧落右手握上剑柄的那一刻,那剑一瞬间停止了旋转,闪出一抹寒光,在剑尖点地处,一摊萧落胸前伤口滴下的血液,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剑尖处沁入剑身中。那红色长剑通体鲜红,就如同是鲜血凝聚而成的一般。

    “这是那把剑!”云莫天惊道,此时云莫天与云峰已是讶然不已。

    看着那把剑,一旁的梦,却早已目光迷茫,陷入沉思,在她看见那把血色长剑的第一刻,那些被埋于脑海深处的遥远而又刻骨铭心的记忆场景,便是如泉水般不断涌现在眼前,父亲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不停刺痛着梦的心,那双眼睛,曾那般地饱含慈爱。

    “父亲,就是倒在了这把血色长剑下。”

    萧落提起红色长剑直指云莫天。那血色剑身忽地又是一阵振动,使得萧落有些难以控制,萧落皱起眉来,只得伸出左手以双手握剑。

    两人对视一瞬,云莫天面目变得凶狠起来,下一刻,便已挥剑再次向着萧落而去,只是这次,却显得格外小心。

    萧落双手握剑迎了上去。云莫天一剑直刺向其胸膛,萧落正欲挥剑抵挡,其手中的血色长剑却又是一声嗡鸣,一阵振动后竟不受控制地突然直向着云莫天胸膛而去。萧落一惊,剑虽未离手,但却已来不及作出其他反应,于是只得急忙侧身一闪,避开要害。

    剑光交错一闪之间,只见穿云剑已是刺穿萧落左肩,鲜血落了一地。而那血色长剑,却是直中避之不及的云莫天胸膛,从其胸膛刺入穿透而出,鲜血溢出顺着剑身一路划过,却并未滴落,而是迅速地渗入了那血色剑身中。

    剑势极快,云莫天显然是根本还未反应过来,面色带惊,眼神迅速黯淡消散。萧落松开握剑的手,云莫天便是仰倒在了地面,再没了气息,那把血色长剑,还插在其胸口上。

    右手握上穿云剑剑身,手掌瞬间被割破流出鲜血,萧落嘴唇颤动,忍着剧痛将穿云剑从左肩拔出,掷于地面,哐当一声。鲜血从伤口涌出,萧落脸色煞白,身体微微摆动,有些站立不定。

    直到此时,那不远处亲眼目睹兄长毙命的云峰方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来,拔剑便是向着面色虚弱的萧落攻去。

    萧落稳住步子,慢慢上前两步,从云莫天尸体上拔起血色长剑。

    云峰早就乱了心神,此时剑招凌乱。两人交手十数招后,云峰忽地近身一剑刺来,萧落侧身闪过,横剑一挥,一剑将云峰咽喉划破了去。

    云峰倒地身亡。萧落有些难以抑制心境,又将厅内那些四散而逃的云宗弟子杀了一通,方才停下手中的剑。

    伤口早已停止流血,萧落虚弱至极,身形摇晃不定,站立不稳。

    梦一直呆立在原地,此时这厅堂内已是血迹遍地,数具尸体乱倒于地,血腥味重得让人作呕。

    终于结束了,萧落正这么想着,突然,那血色长剑却是再次振动起来,嗡的一声,竟是脱手而出向着梦的方向直飞而去。萧落一惊,在剑离手的那一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使之微微改变了方向。下一刻,长剑直飞而至,插入了梦身旁的柱子内,发出嗡嗡剑鸣之声。

    见梦无事,萧落露出笑容,然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梦偏头望着那不断发出细微鸣声的血色长剑,两滴眼泪从双眼流出落下。那血色长剑上,几缕残血缓缓地渗入了剑身中。

    视线被泪花挡住,梦用手背将之抹去,重重地抽咽了口气,可是却无法消去那哽在喉咙中的咸涩味道。随手在地上捡起了一把利剑,缓缓地行至倒于地上的萧落身前,双眼通红含泪。

    厅堂内一片死寂,血腥味浓重,那副黑棺前,两支烛火剧烈地跳动着。

    梦慢慢地举起了手中的剑,看着那躺在血泊中的萧落,却久久地难以砍下,最终还是扔下剑,向着大厅外逃离而去。

    萧落一动不动地倒在地面,视线模糊,最后望着梦向门外跑去的背影,终于还是昏迷了过去。

    (八)

    夜色浓重,此时已是将近子夜时分,长安城内格外的寂静,再没有了白日那种繁闹景象。

    街道中一片漆黑。一间客栈内,尚有些微亮灯火从半敞着的门里照出,门口处,客栈小二打着瞌睡,正准备将店门关上,一人却是忽然伸手在外面将门抵住了。只见那人低着头身形摇晃地站在门外,衣衫凌乱满是血迹。

    “一间客房。”萧落站在客栈门前,声音无力地道。说完,便跌跌撞撞地进了客栈。

    见情形,店小二不敢多言,忙关上门,掌着屋内唯一亮着的一盏油灯,领着萧落上楼准备客房去了,屋子内的光影随着油灯移动而变化。

    不久,客房便已备好。漆黑的客房中,萧落静静地躺在榻上,很快便是沉睡了过去,以至于窗外有支短箭射了进来都未知觉。只见那支短箭透窗而入直射在了木墙上,在那箭头上,还嵌着一张字条。

    第二日,天色方亮时,窗外就已传来依稀的叫卖声,那叫卖声中,充满着清晨的味道。

    躺在榻上,萧落渐渐醒了过来,缓缓地撑坐起身子,一眼便是望见了壁上那短箭和字条。起身缓步上前摘下字条,字条上淡淡的墨迹写道:一个月后,塞外天山见———梦。

    看完字条,萧落眼神一颤,拉开房门,冲出了房间去。

    “长安,长安。”店小二站在客栈门前伸着懒腰,大吸了口清晨的空气后仰头独自高声道,引得街道上几个正经过的贩卒投来异样目光,低下头,察觉到那些异样目光,又忙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起来。

    突然,萧落从客栈内冲了出来,将小二轻撞开到了一边。

    萧落冲出客栈,站在门前左右寻望,却是目光失落起来,这清晨有些空旷的街道上,哪有梦的身影。

    “客官,您在找什么?”身后传来那店小二的声音,脑海中突然模糊地想到了些什么,打断了萧落迷乱的心绪。

    心中有些疑惑,萧落黯然地回过身来,而在看清这店小二面容的那一刻,萧落却是当即愣在了原地。是啊!如此熟悉的声音,那张脸,那声音,勾起了他太多太多的回忆,那些被埋藏在深处的记忆。竟然在这里重逢吗?萧落神情复杂,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悲。

    望着其目光,店小二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起来,扭了扭身子,搔了搔后脑勺。

    “太平,死哪去了,还不来生火!”客栈内忽然传来了掌柜的叫骂声。

    “来了来了。”店小二闻声,忙对着客栈内嚷了两句,转身向着屋内行去,嘴里还不满地低声喃喃道:“生火生火,连伸个懒腰都不让了,真想来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楼子,气死你个守财奴!”

    嘴里骂骂咧咧地,太平大步走入了屋内。

    “太平。”萧落望着其背影,嘴里念着他如今的名字,昨天夜里刚入客站时,竟是未留意到他的面容。他似乎是失去了记忆,或许,他能就这样安然地退出,然后安稳地在这间客栈中平凡地度日子,就是他命中最好的结局,至于那失忆的原因,已然不重要了。

    萧落驾马出发了,留下一锭银子,独自向着塞外。有些人的江湖已经结束了,但他的江湖,却注定要以命来了结悲剧。

    太平手中握着一锭银子从屋内小跑了出来,左右眺望,疑惑地挠了挠头,却再也找不到那位奇怪客官的身影。

    (九)

    虽是夏日,天山顶却覆着终年不化的冰雪。视野一片苍白寒色中,萧落左手执着一把普通木剑立于一座悬崖前,今日,已是一个月的约定之日。

    三日前,萧落便已到此。这天山之顶上,只有着一棵枝叶落尽的黑色枯树孤零零地立于一片茫茫白色之中。

    立于崖前,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萧落回过身来,只见梦已站在了那棵枯树之下。两人神情倦惫,对视的眼神中,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

    一片雪白之上,两人静立,相望,在梦身旁,一棵枯树没有丝毫生机地立着,纹丝不动。

    “没想到会是你。”声音悲凉而低细,梦眼神闪烁地望着萧落,“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萧落无法言语,眼神中满是悲意,心,早已疲惫。

    良久,梦才接着独自道:“因为我喜欢这里的冰雪,那个小木屋,那段漫天飞雪下的日子,短暂,但我却过得很开心,自从父亲死后,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便是从那时开始,”说到此处时,梦收回目光,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仿佛陷入了那段回忆中一般,只是那笑,在下一刻却一闪即逝,“但现在,却再也回不去了,我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你知道吗,我能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要报仇,为了这个执念,我已经放弃了太多,我无法忘记那种痛苦!所以,请你拔剑吧。”梦将回雪剑拔出,直直地遥指向了萧落,眼神却是不忍抬起,那青白色的剑体上,缕缕白色寒气升起,透着丝丝冰凉,沁人心底。

    萧落心中空荡荡地痛着,闭上眼,抽叹了口气,有些哽哑的声音缓缓传出,“我说过会帮你了结这仇的,来吧。”萧落扔下剑,张开双臂,直望着举剑而立的梦。

    闻言,梦微怔,心头一紧,但却还是掠出了身形,挥剑直向着萧落刺去。

    两人对视,萧落却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只不过那笑容,显得那般的僵硬,那般的苍白无力,那般的,使人心痛。

    望着那笑,梦愣住了身形,剑锋停在了萧落胸前,心如针刺。

    梦偏头避开了萧落的视线,紧闭双目,终于还是一剑刺去。

    萧落躺倒在血泊中,目光涣散而模糊地望着梦的脸,这张脸,仿佛与记忆深处中的那张重合在了一起,那么地像,近乎同一个人般。

    萧落失去了气息,轻闭着眼,如纸色般的脸上,还留着一丝笑容。

    地面上,鲜血渗透入了苍白的冰雪中,不远处那棵黑色枯树上,一只乌鸦驻足,扭偏着脑袋望向下方,却不发出一声鸣叫。四周是那么的寂静,梦呆呆地立于原地,回雪剑早已从手中滑落在地,剑身上,几缕残血凝结成了红色的冰。

    梦缓缓地走上前,蹲下身来,拾起血泊中那把自萧落怀中落出,已被鲜血染红的折扇,右手轻轻地抚上了萧落那苍白的面庞,两滴泪水划下,启唇,是哀凉的声音轻轻出口,“命运为何要这般地戏弄人,为何要让我那样地遇见你?”

    梦眼睛中满是泪花,恍惚间,这片天空仿佛飘起了大雪,使人深陷回忆,曾经的时光真就那样如流风般一纵即逝了,只是不知道,那不断落地的飞雪,到底是堆积不化的幽怨,还是终将消融的美好回忆。

    这是一个深谷底,冰积不化,寒意不断自两侧结冰的石壁中传出。谷底深处,一封石棺静静摆放于此,两人,将长眠于内。那石棺底缝中流出的鲜血,早已透入地面的冰中凝结。

    十数日后。

    昼往夜至。夜空中,星辰如河。星空下的悬崖上,秦问决合掌而立,“阿弥陀佛,世人到底要何时才能看透恩怨,我又可曾看透?究竟生为何,死为何,我又因何生于世?”秦问决一阵大笑,随后合掌,闭目,纵身跳入了悬崖。

    (十)

    “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命中注定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同一轨迹,但命运让他们有了短暂交集,刻骨铭心后迅速地支离破碎,就如同两条相交的线一般,从此越行越远。”郑亮写下这最后一段话,才放下手中的笔。

    出租屋有些狭小,只摆放着一张单人铁架床和一张简易的桌子,所剩空间便已不多。

    将桌上那叠已被自己写满的稿纸压在茶杯下,郑亮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躺倒在床上,一条七分牛仔裤,一件黑色T恤,显瘦身材,平头短发,一脸平静,十八九岁模样,五官无奇,相貌普通。窗子外天色有些蒙蒙亮,郑亮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清晨五点多了,可是却一点儿也没有感觉到困意。

    “郑亮,你知道吗,可能我们真的不合适!刚来到这所大学的时候,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每次打电话给你,却每次都是草草地挂断,我觉得我们两个越来越没有共同话语了,自从我们毕业分开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与其这样尴尬下去,不如我们,还是分了吧。”

    高中时,一直成绩平平,于是高中毕业后,郑亮也没有选择去读那些职业院校,家境普通的他便独自来到了广东打工,尽管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生活。

    虽然还是会想起苏静的话,但心情已经完全变了,此时充满他心中的,只剩下对那种埋头执笔时的感觉的着迷。只要握着笔,他就能将心中所想尽情倾诉,那种感觉让他兴奋,甚至有种想要手舞足蹈的冲动。

    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喜欢看各种文学类的书籍,不管是中外名著、青春散文,还是当代小说。

    心中突然多了点什么,究竟是什么呢?郑亮已经明白了,如果一定要将之描述出来的话,是梦想!是理想!

    每每沉默或是独处时,脑海中就总会有一个个的故事浮现,有些还只是零星片段,有的则存在已久无比清晰。明天他要试着去投稿,然后换一份工作,换一份能让他有更多时间空闲下来写作的工作,他暂时还离不开工作,至少现在还不能。不论这次投稿是否成功,都已动摇不了他的决心,他要把他心中的那些故事全部写下来,去分享给更多人知道。

    车尔尼雪夫斯基说:“人的活动如果没有理想的鼓舞,就会变得空虚而渺小。”

    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平凡的,那么的平淡无奇,几乎每一日都是前一天的重复,始终无法摆脱动物的本职——生殖与繁衍。养家、糊口、娶妻、生子,为了生活而忙忙碌碌,恍恍惚惚,最后,碌碌终生。

    想要的真的不只这样,漫漫人生也不应该只是这样。于是凝视张望,希望能寻找到些轰轰烈烈的东西,好在这平凡的日子里,心怀激烈,在将来垂老之年,有所回忆。

    梦想是什么?有人说:“人世间的一切奇迹,都是梦想成真的结果。”这种逆向的论证方法不失为一种哲学,但却似乎并不能涵盖所有人的梦想,因为有些人的梦想,在他人看来,并没有非常非常伟大。

    我觉得,它往往发于兴趣,生于了解,始于着迷。或许有这么一件事,做着,或是想着的时候,总是会心生激动,而这件事,在它达到了某个程度后,又能为人生创造价值,于是,这件事就是你的梦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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