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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黎民困苦黎民艰,纨绔膏粱纨绔闲(1/2)

    肃王十年,五月初三,庆元郡,徐县。

    薛牧有些气喘的看着徐县县城,擦了擦脸上的汗。行了十来天的路,他脸上也不禁带了几丝风霜,只是他的眼神依旧澄澈,似乎比来时还要沉静几分。

    此刻任谁也认不出来眼前这个风尘仆仆衣着寒酸的少年便是昔日那个鲜衣怒马从容风雅的北望候世子了。薛牧又不由想起了白青所说的那两句话:断了荣华富贵,你不过一平淡书生,去了仙家真元,你只是一浮世众生。

    他摇了摇头,抬脚往徐县走去。这徐县水路不通,又乏显户望族,是而民生困苦,百业不兴。唯一可堪一提的也不过是近处山郊上生的一种野菇名唤白头菇,徐县人多采来贩卖。只是毕竟野菇数少,够不得这般多百姓采摘,因而徐县依旧贫瘠。

    薛牧走在路上,只见两侧只零星几间铺子,人流也少,看门的伙计也懒散的斜靠着,哪来的冀州城那般光鲜神气?他眼见着黄昏将至,皱眉看了看,也就不多作他想,随意走进一家贩食的铺子,那小二见有客来,眼神一亮,再一打量薛牧的打扮,便知不是个有钱的主顾,刚提起来的气霎时斜了一半。草草擦了擦桌子,将布往肩上一搭,瞅着薛牧道:“这位公子,要点什么?”

    薛牧笑道:“桂花……”他突的住了嘴,咳了一声,接着道:“来两碟小菜,一壶温酒,一碗面。”那小二还是瞅着他道:“这位公子,咱这小店,可有个规矩,就是先得把账结了,公子你这酒菜一共是三十文钱,你看是不是……?”

    却说这薛牧自打落生以来,几时受过这般冷眼,他不由心下一气,抬眼盯着那小二道:“怎么?怕我结不起账么?”那小二被薛牧一瞪,只觉心间一滞,不知怎的竟说不上话来,他有些结巴道:“没、没……这位公子你坐好,坐好,酒菜这就来,这就来。”那小二说罢,一转身便溜进了后堂。

    薛牧有些自嘲的一笑,叹道出了那北望侯府,又有谁认识他薛小侯爷?过不多时,那小二便麻利的端上来两碟小菜,一壶烧酒,一大碗热面,他放下碗筷,又小心地看了薛牧一眼,见他并无多话,心下没来由送了一口气,躲一旁歇着去了。

    薛牧虽说被白青封了一身真元,但毕竟神识未损,店小二这般作态又如何瞒得过他?只是他也不去多说,自顾喝酒吃菜。酒自然不是好酒,菜也不是好菜,但薛牧却毫不在乎。原本他便不是贪图山珍海味的纨绔子弟,游历十日有余,若说磨去了他一身贵气那自然夸大,但要说是增了几分简朴那自然无错。

    薛牧放下碗筷,背起书箱古琴,紧了紧腰间的铁剑,淡淡道:“小二,会账。”他在桌上排下三十文钱,也不等小二言语,径自走了出去。

    薛牧站在街上四下张望了片刻,理了理衣衫,想先寻个落脚的去处。他略一询问,就知此县东边有个白云观,平日里香火倒也颇旺,也接纳些出门游历求学的书生士子。薛牧谢过,背着也不多做停留,沿着问来的路往白云观走去。

    绕过一片竹林,便现了白云观的外墙。白云观是个不大的小观,论建制和世上其他的道观并无不同,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书白云观三个字,两边挂着对联,上书:

    殿开白昼风来扫,门到黄昏云自封。

    薛牧心下疑惑,这风来扫三字尚可理解,但这徐县地势地平,不在高山,又怎会又那“黄昏云自封”之言?他四下望望,此刻正是黄昏,四周既无风亦无雨,白云高挂天穹,哪里封了这观门?

    他压下心头疑窦,调了调背的书箱,右手敲了三下观门。不多时,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人道:“门外那位居士,今日白云观不迎香客,劳烦居士明日再来吧。”薛牧朗声道:“道长明鉴,在下非是香客,而是出门游历的学生,路过贵地,眼见天色将晚,又闻近处百姓言宝观平日里也纳些书生墨客,不知可否方便借宿一宿?”门后沉默了片刻,那道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后走出一名道袍朴素的道士,他打量了两眼薛牧,笑道:“这位公子请进吧。”薛牧跟着那道士进了观,四下张望,只见这道观虽然并不很大,但楼阁雅致,布置别具匠心,观内隐隐流转灵气,不由吃了一惊,暗道这观内莫非也有修仙的修士不成?要知修仙之难,甚于上青天。养生益寿,强健体魄,那自然是人人做得,但若要真的迈入修仙的门槛,那万人中不知有没有一人?

    薛牧因道:“这位道长,敢问道号如何称呼?”那道士回头道:“贫道太真子。这位公子这边请。”薛牧顺着他的手臂看去,却是已到了后进。后进是一个院子,院子中打着一口井,院子四面都是住人的屋子。太真子指着一间空着的屋子道:“这位公子今晚便在此间歇息吧。院中有井水,公子请自便。只是今日晚膳已过,公子若是腹中饥渴,贫道可让典造热碗粥来。”薛牧连忙行礼道:“多谢这位道长,不知这香火钱……?”他面皮有些发红,想自己当初进出道观,何时有过如此窘境?只是现今身上盘缠不剩十两,未来路途又长,此刻不说捉襟见肘也是度日为艰,哪里能豪阔的起来?

    太真子笑看他一眼,道:“方外之人,黄白之物公子随缘便是。”他说罢一转身人便向外门走去,脚下不停,口中说道:“膳堂出门右转便是。”薛牧待他走远,这才走到井边看了看,又推开那扇房门,打量了一番:这屋子不大,正对着门挂着一幅字,上书“静心”二字。右边是张桌几,几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本道书。左边是张木床,床边摆一盆架,架下放着几个瓷碗,架上置一木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薛牧放下书箱,解了铁剑立在床边,又把琴挂了,坐在椅上怔怔出神。细细回想这几日的行程,忽然升起一股荒谬之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过了片刻他才止住笑声,叹口气,活动了活动筋骨,朝膳堂走去。

    膳堂收拾的整洁干净,只有一名八九岁的少年守着,他见薛牧进来,唱了一喏,指着旁边一张小几上的一碗白粥,一碟腌萝卜道:“这位公子,晚膳这便是了。”薛牧见他机灵,便有几分喜欢,因笑道:“这位小道长,怎么称呼啊?可受过戒了么?”那少年抬头看了看他,回道:“我才九岁,师父说要再过两年才能给我受戒呢。我叫存善,这位……居士你叫什么名字呀?”薛牧笑道:“我叫薛……薛凡。存善,你既然还没受戒,又怎么叫我居士?”

    存善红了脸,饶了挠头,道:“这……我看师父这么叫,我也就这么叫啦!”他说完忽然头一歪,跑了出去,叫道:“起云咯,起云咯!”薛牧一呆,也跟着走了出去,只见此时日薄西山,天色迷蒙,白云观四周不知何时起了一片白云,飘飘荡荡的把道观给遮了起来。他心头吃惊,忙问道:“存善,白云观每天都会起云吗?”存善回头眨眼道:“对啊对啊!师父说这都是观里的那杆旗子的缘故!”他忽然“呀”了一声,捂嘴道:“师父说这是白云观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你、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薛牧笑道:“自然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话音刚落,身侧就传来太真子的声音:“存善!”存善浑身打了个激灵,苦着一张脸乖乖的转身低头道:“师父。”说完还时不时的那眼睛偷偷瞄了几眼太真子。太真子好气又好笑地一摆手:“去吧去吧!下不为例!”存善如蒙大赦,跳了起来,又看太真子眼神不对,立刻乖乖垂手道:“是,师父。”他回头朝薛牧吐了吐舌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走了。

    薛牧待他跑的没了影子,也收了收笑意,对太真子抱拳道:“道长,此事在下也只是好奇,并无他意,还请道长海涵,也请道长不要怪罪存善。”太真子负手而立,道:“薛公子,或是薛道友……”他见薛牧勃然失色,心下哑然,笑道:“薛道友不必紧张,我无恶意。也无心询问薛道友的私事,只是还望薛道友保守我白云观素云旗和八方分云阵的秘密。”薛牧干咳一声:“多谢道长体谅。在下也实是有难言之隐,请道长宽心,在下绝不向人吐露白云观的奥妙。”太真子点头和声道:“这旗子和法阵其实也无什么要紧,只是能阻些宵小虫蛇罢了。贫道只是担忧此地奥妙传了出去,这道观的清净便自此没了。”

    薛牧拱手道:“道长放心,在下不是多嘴多舌之人。”太真子笑道:“贫道也观道友一身真元并无邪气,道友又这般说,贫道就放心了。”他宣了声道号,道:“贫道去大殿做晚课了,薛道友请自便。”薛牧让身道:“道长请。”

    薛牧又看了一阵白云,这才回到膳堂把粥喝了。喝罢白粥,他在院中转了片刻,就回屋里坐了,随手翻看了几页道书,见只是些普通的文章,便收了书在床上盘膝坐下。他虽然真元被封,但毕竟不是真元消散了,就像一个盛水的器皿,水只是倒不出来,却灌得进去。是而薛牧虽然每天风尘劳顿,但这修行却是一天也没有放下过。

    物我两忘,薛牧就这般盘膝而坐一动不动。临近夜半时,薛牧双耳微微一动,他忽然轻咦一声,喃喃自语道:“这徐县穷乡僻壤,道上怎么会传来北凉赤卢马的嘶叫?”他轻身跃下了床,推门而出,正见天外一钩残月带着漫天的星斗。他想了想,心中还是有几分好奇,便寻了处低矮些的墙角,低声说了句“告罪”,脚下一点,手掌一勾再一翻,人便从白云观落到了观外的竹林中。

    他顺着竹林一路走去,身后的道观已经变得一团漆黑。他心下对自己耳朵起了怀疑,暗忖:莫非是自己听错了?

    薛牧脚下未停,再走了一会,已发现到了徐县县郊。前方是片村子,令人奇怪的是夜半了,村子里却还亮着灯火。薛牧走近一看,村口正拴着三匹高大神骏的马匹,正不住的打着响鼻,正是北凉上等的赤卢马。

    北凉的赤卢马,马上坐的却不是北凉人。

    李安年坐在马上,心中烦躁异常。他扬着马鞭,对聚集在村口的村民叫道:“喂!说你们呢说你们呢,你们几个贱骨头真没有看到那紫电貂?要是看到了说没看到,可别怪小爷的鞭子不长眼睛!”李安年说罢,看也不看一挥鞭子,站在最前面的一个村民左肩“啪”的一声便留下一道血痕。他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指着李安年咬牙道:“你、你!”

    “王家二哥!”

    “二娃!”

    “老王兄弟!”

    此起彼伏的声音自村民中响起。“他狗日的!哪里来的土贼!”村民中有脾气暴躁的,抄起身旁的农具就挤开人群就一扁担往赤卢马身上砸去。李安年一时不慎,赤卢马被打了个正着。那马儿骤然受袭,立马躁动起来,疯也似的颠簸跳动,又立起双腿直欲踢那村民,险些把李安年跌下马去。幸亏李安年虽是游手好闲,但这御马熬鹰的功夫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只见他他双腿一夹,喝了一声,忍着疼痛,一揽缰绳,万般施为,好容易才把那马儿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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