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还不到十岁,我和一些街上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起玩,跑到了一个围墙外,墙内是什么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看到墙头上伸出一根树枝,上面挂着红红的果子。我们也不认识是什么果子,但觉得一定会非常好吃,都希望能摘下来尝尝,但我们的个子那么矮,根本够不着,两个人驮起来也够不着。
有人说去搬石头踩着,爬到墙头上,坐在上面就可以随便摘了。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于是我们努力地搬石头,贴着墙跟堆的像个小山丘,把手都磨破了皮,终于踩着石头可以爬上墙头了。
可就在我们要上墙头的一刻,旁边突然出来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手里还着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棍子,大喊“打死你们这些小贼”,吓的我们屁滚尿流地逃走,一个果子也没摘到。
如果现在问我,我觉得当年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已经把龙找了出来,马上就要找到星位了,竟然只能离开。
卫先生也不情愿,但后面还有好几个星位在等着,我们不能在这儿把命都搭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了又不是不能再回来。
可我们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清兵人数太多,已经迫近我们,而且形成了半包围,东南北三个方向都有人,唯一能撤的地方似乎只有西面,但西侧是沼泽,所以才没有清兵!
我们绕这么远的路,甚至不惜提前与清兵遭遇,为的就是避开沼泽。现在为了逃命,竟然必须进入沼泽,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问题是,进了沼泽就能逃走吗?我们要是陷在沼泽里,不是在自动送死,就是等着挨宰。
所以卫先生坚定地说:“不,绝不进沼泽!往北面冲。”
卫先生对此处已了然于胸,可能的星位在东北向,我们往北面逃,也许不会遭到清兵的殊死狙击,冲出包围能绕过沼泽后再往西面撤,撤向我们认为的猛虎啸天那里。那里是山脉森林,显然更利用藏身,而且离清军大本营较远,他们未必敢贸然追击。而且那里离天玑星位又不远,等于我们又恢复了之前的顺序,还是先天玑再天权,也算是把损失降低到最小。
父亲对这个主张非常赞同,剩下的就是我们能不能冲出包围了。
卫先生的人打起仗来,不用多说,两个字:靠谱。所以虽然我一直胆战心惊,但我和父亲还是毫发无损地突围了。这跟我们之前的预想一样,但另外一件事,和我们预想的不一样,清兵一直在后面追。
地形也确实和我们判断的差不多,我们绕着沼泽跑,渐渐方向就由向北变成了向西,这片沼泽是团状的,形状肯定不那么规则,但我们应该是绕过来了。但从地图上看,我们离着猛虎啸天至少还有三四十里路,可随着我们的奔跑,发现这一路上即使有树木,也非常零散根本形不成树林,也就是说我们无处可藏,与一些沼泽和树林互相衍生不同,这片沼泽限制了树木的生长。
我是真累的气喘吁吁举步难艰了,但根本不敢停下,后面的枪声不断,清兵还在拼命追赶,卫先生的人也在拼命狙击,才给我们争取到这主动逃跑的机会,一旦停下来,让清兵追到我们屁股后面,那主动权就完全丧失了。
我偷偷看着父亲,他虽表情严峻,但看起来没我这么吃力,看到我在看他,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伤感。我觉得他是在担心我的安危。为了兑现先祖的承诺,父亲早已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我的生死,却是他的心头之痒。
幸好卫先生的准备充分,简直有些神出鬼没,我根本无法猜测他到底有多少人,又都是如何安排的,仿佛就像变戏法一般,在我们有困难时就会出现。
在奔行了有半个多时辰后,前面总算出现了看起来有点儿大的树林,我的腿脚也非常会见风使舵,在这个时候突然一软,我连晃都没晃,就直接跪在地上。唉!这真不是故意的,是腿脚真的没力气了。
卫先生迅速把我拉起来,卫先生其实始终都在我附近,我觉得他是有意的,因为他清楚我是父亲的牵挂,所以为了能让父亲全心全力为他效力,他必须保证我的安全,让父亲无后顾之忧。在拉起我的同时,他便非常善解人意地说:“清兵好象被甩远了,我们进前面的树林里休息一下。”
立刻过来一个卫先生的手下,从他手里把我接过,架起我的胳膊。我就如同伤号一样开始被人搀着走,虽然轻快了不少,但好象也有点儿丢脸,人家背着背篓拿着东西的人,也没累成我这副模样。
父亲却一直表现的很冷静,似乎知道我没什么事,只是累了而已。所以直到进了树林,我迫不及待地在树下坐下后,他才走到我身边,递过手里的水袋,“希望这些经历能让你成熟起来,我也就有合格的传人了。”
我激动地接过水袋,“爹,你放心,我一直在努力地学,以后能向你学的东西也还有很多,我也许永远都超不过你,但一定不会给我们家族丢脸。”
无论什么技艺,都和修行人的天份关系很大,并不是徒弟就一定会超过师傅,就算师傅倾囊相授,技艺也在不断地发展进步。我一直觉得,我的天份不如父亲,所以从没想过在堪舆术上能超过他,只求能把家族的这门手艺完好地接过来传下去,不要辱没了家族的名声就好。
喝了点儿水,缓了几口气,呼吸均匀了下来,这一路可真够狼狈的了,一口气至少跑了有十几里,枪声仍然隐约不断,追兵仍未完全甩掉。
父亲见我没事,走向卫先生,刚才功亏一篑,显然他也非常遗憾。两个人交谈着,互相安慰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安慰谁,其实我也根本没认真听,人累了就容易走神,注意力很难集中起来。
所以当有人大喊有危险时,我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傻傻地坐着没动。然后我就觉得肩膀上骤然疼痛起来,撕心裂肺般,这才反应过来伴随而来的声音是枪声。可这反应显然太慢了,我已经中了枪,还在发懵不知所措,旁边突然扑来一个黑影,劈头盖脸把我压在地上。
我本能地挣扎着反抗着,压在我身上的人开始还动着,后来就像石头一样,仿佛是个死物紧紧压着我……他确实已经死了。我看清楚的时候,已被其它人拖到了一侧,卫先生的人和清兵正在交火,而刚才那个人也是卫先生的人,他压在我身上,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射向我的子弹。
第三十章 亡命荒野(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