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雾之谜 > 第一章


    一扇门内,莉莉对心心说:“那个小帅哥你没看上?”

    心心一撇嘴:“他说是装修公司的经理,连个包工头都不是,就是个工地带班的小工头。我不找帅哥,我就要找个老头,越老越好。”

    二房东推门而入。

    莉莉尖叫,她正换衣服,让那个坏小子大饱眼福。二房东色迷迷地盯着心心的人工隆胸,忘了说:“房租两百。”

    心心扔给他两百块钱,推他出去。

    门外,二房东骂道:“鸡,狂什么。”

    他走到一扇最安静的门外,咚咚砸门。

    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手劲挺大。他回过头,刚要骂出脏话,又咽了回去。文雅一身鲜红的运动衣,不客气地推开他,礼貌敲门。她的身后,吴月仍是恬静的笑容,仍是白衣飘飘。二房东张开的嘴巴合不拢了,两位仙女怎么会降临到这个地方。

    通道里静下来,一扇扇门后探出头,诧异地朝这边瞧。

    门开了,任真将几张纸币递给文雅,门又关上了。

    文雅继续敲门。

    门再次打开,任真露出半了身子,说:“我算过了,你每隔三次房租涨百分之五,这次是两百,不会错。”

    文雅乐的花枝乱颤:“任工,我是天平投资公司的秘书兼司机文雅,这是吴月董事长,来看看你,不请我们进去说话?”

    任真既不惊,也不喜,淡淡地说:“请进。”

    简陋的斗室,一床一桌一椅一台电脑,四壁空空。电脑开着,旁边是一盒吃了一半的方便面。

    文雅说:“请您继续用膳。”

    任真也不客气,稀里呼噜地很快把方便面吞了干净。他没有让座。

    斗室很小,但很干净,东西放的有条有理。他的床头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画着卦形。这是困卦,意为小人掩盖君子之象,故为困境。他发现吴月正在细细端详,就一伸手扯下来,揉成一团,说“工作累的时候,随便画着玩的。”

    吴月拿过纸团,展开,抚平。她的笑容犹如月光一样清静平和,用笔将三处断线连接,就变成新的卦形。这是乾卦,意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任真看看卦形,看看吴月。他站起身,把唯一一把椅子端到吴月面前,说:“请坐”

    二房东在门外转圈。他偶尔也看看报,报上有那位年纪大一点的女人的照片。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肯定是个大人物。那个任真平日不声不响,整夜坐在电脑前,原来大有来头,自己竟然看走眼了。他让任真多交过电费,对方不会怀恨在心吧。

    吴月与任真谈了很久,当然主要是文雅语速飞快地在说。任真居然说了很多话,还有一次笑出声,这可是近两三年没有过的事了。

    说了什么,外人并不知道。

    任真第一次把客人送出地下室,更是破天荒地一直送到小区门口。他注意到,她们是徒步走来的。

    通道里,二房东迎上来任真:“哥哥,您是什么人?您不是到我这儿卧底的特工吧?两位女贵客还给我一笔钱,让我立马买一批灭火器,每屋配发一个。您今后电炉子随便用,我再给您屋子里换一个十五瓦的大灯泡。”

    心心开门问:“我们为什么不能用电炉子?”

    “你们?”二房东鼻子眼里哼了一声,“你们以后把音响关小点,别吵着我哥哥!”他殷勤地为任真踢开一只挡路的小马扎,又说:

    “哥哥耶,你要发了!

    016

    红枫叶包间,空气中充满烈性火药,一触即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吕涯必须问,他一定要知道,这个曾经的兄弟,为什么要坑害自己到如此地步。

    “我恨你!”

    “恨我?”

    “你强奸了本属于我的女人!”赵三省的满腔怒火爆发了。

    “你血口喷人!”吕涯被彻底激怒了。

    两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男人红着双眼,相互揪扯衣领,鼻尖几乎碰着鼻尖,怒目相向。俩人都渴望血的腥味!

    时光倒流到数年前——

    古城,一片胡同保护区,青砖铺路,灰砖高墙,一扇扇红漆宅门前,蹲着形态各异的石兽。推开院门,绕过影壁,就是一进进不同规制的四合院。杨柳青青,老槐森森,浓郁覆盖下是悠久的历史文化积淀。

    吕涯一身浅驼色休闲装,陪着一位高鼻深目的外国客人游览古城胡同。吕涯从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在老父亲的扶持下,青云得步,很快担任了一家名叫宏远的商贸公司的执行董事兼总经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今天,他陪同的是一个重要的欧洲客户,双方正在洽商一份金额巨大,利润丰厚的合同。吕涯十分重视。中午,他先陪客户品尝了烤鸭后,再让这个欧洲大鼻子感受一下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垂杨柳下,停着一辆人力三轮。

    嗬,这辆三轮铜活儿擦得锃亮,轮圈如镜,黄红面色遮阳篷一尘不染,漂亮。三轮车夫一身中式衣掛,脸上盖着草帽,斜靠柳树,闭目假寐。

    吕涯先请外国客户坐上人力三轮后座。

    他拍拍三轮车夫:“醒醒,买买来了。”

    三轮车夫压低帽檐,说了声:“坐稳了您那。”他轻快地蹬起三轮。

    微风徐徐,丽日当空。一路上,三轮车夫居然能用流利的英语介绍一条条胡同、一座座四合院的传说、典故。

    吕涯望着三轮车夫宽厚的后背,越听越不对劲。他说:“停车”。

    他从后座上跳下来,走到三轮车夫面前,一把掀开草帽,惊呼:“赵三省,真的是你!”

    “吕涯,我早认出你来了,”赵三省呵呵而笑。

    “你变了,大老爷们了。”

    “你没变,还是小帅哥。”

    两人异口同声地喊:“喝酒!”

    赵三省把三轮往路边一推,忘了锁车。

    吕涯扔下茫然无措的外国客户。

    两人抱着对方的肩膀欢笑着扬长而去。

    017

    红枫叶京味小饭馆。

    饭馆确实够小。四张方桌,十条长凳。店面不起眼,做出的卤煮、炸灌肠,麻豆腐等等味道绝对正宗,难怪没有空闲的座位。

    一瓶二锅头,两套温酒壶,吕涯与赵三省手中的小酒盅不断折跟头。

    两人抢着说话,问对方近况,说自己的这些年。此时,两人绝不会想到,若干年后,吕涯会专门找了一个也叫红枫叶的酒楼包间,约赵三省见面,而且两人仇人似的准备拼命。

    周围食客听着他俩对话,也觉有趣。

    吕涯与赵三省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两人一起爬树掏鸟,一起上房揭瓦,一起偷摘李大爷的枣吃,因为淘气一起挨揍,一起到关帝庙拜为异姓兄弟,两人从幼儿园、小学到中学,始终形影不离。

    高中,吕涯与赵三省永远是全班、全校学习最好的两名学生,轮流第一,赵三省第一的时候略多一点,老师们一致看好,两人将来肯定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学校研究保送名额时,两人同声拒绝,誓言要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国内最著名的高等学府。转眼到了高三,正在最紧张的全面复习阶段,晚自习上开始少见赵三省的身影,渐渐地,早自习他也不来了,甚至时有旷课逃学。他的各门成绩一点点下滑。有人反映,在市场上见过赵三省,他摆了个小摊,在卖女式服装,卖影碟,还只穿短裤光着膀子卖西瓜。老师们着急了,最急的莫过于他的最好朋友吕涯。吕涯找到那个市场,四下搜寻,听到一个熟悉的叫卖声:“新鲜草莓,个个水灵,十五块钱一斤,尝个鲜儿哩。”

    吕涯站在摊前,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我包圆了。”

    赵三省愣住,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

    吕涯一脚踢翻摊子,拉起赵三省就走。

    回到学校,教导主任与各科老师轮番对赵三省耐心细致的批评教育,校长都亲自出马了,一个个苦口婆心,嘴唇说干,舌头磨短。他们了解到,赵三省父母都是在岗工人,不富有,但不缺钱。赵三省低头不语,后来表示再不做小商小贩,大庭广众之下给学校丢脸。赵三省照常回到学校上学,用了半个月,成绩恢复到与吕涯并驾齐驱。坚持了一个月,赵三省故态复萌,又不来学校了。不久,有人说,看见他白天在一家超市做搬运工,晚上在一家公司做夜班保安。高考发榜,吕涯如愿考入国内顶尖大学,赵三省名落孙山。在吕涯的谢师宴上,赵三省的头缩在肩膀里,哭了。哭的很伤心。

    他就是不说自己为什么荒废学业,出去打工挣钱,无论怎样问,死活不说。

    进了大学,赵三省再没与吕涯联系。

    赵三省摇摇空瓶子,招呼:“再来一瓶。”

    一个女服务员从后厨出来,对他说:“别再喝了。”

    “你又不是我妈,管我喝酒?”吕涯扭头想开这样一句玩笑。他觉得一道颤抖的电流击穿全身,足以让他瘫痪。他手中的筷子掉了一根。眼前,这个姑娘二十几岁,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小嘴,圆圆的手与圆圆的肩。全身没一处不是圆圆的,只是嘴唇有些发紫。她的眼神忧郁,含有一股淡淡的哀愁。

    吕涯顺从地说:“是,不喝了。”

    他觉得这个姑娘有些面熟,使劲在记忆库中搜索。

    赵三省介绍:“她叫郑圆,不是椭圆。”俩人明显地十分亲近熟悉。

    吕涯与赵三省继续说话,吃菜。吕涯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郑圆。他想起来了,郑圆比自己低三个年级,是赵三省的隔墙邻居。她的父亲不知犯了什么罪,判了无期徒刑,她的母亲不同意离婚,好像常年有病住院。赵三省跟她一家关系特别好。

    一个食客接炸酱面时,碰到她的手,吕涯心里冒出一股酸味。他不喜欢别的男人碰她。

    郑圆进了后厨,没再出来。

    见吕涯总往后厨看,赵三省问:“你找什么呢?”

    “我,我想让服务员上炸酱面,“吕涯有一会儿看不到郑圆,心里空落落的。”

    “郑圆到医院照顾她妈去了,店里就她一个服务员。”赵三省起身,走进后厨,五分钟的功夫,端出两碗菜码齐全的锅挑炸酱面。

    赵三省也没再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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