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有胆子就陪我程某过去瞅瞅！”
……
大院。
门前五具尸体，浴着月光，两人抵门，手里握刀，刀插在门里，精小汉子则倚坐在门侧墙根处，嘴角微歪，似在作着美梦，另有两个趴伏在雪里，五人不同的死态，相同的沉默。
四人缓缓来到门前，扫着地上尸体，膀圆慢慢眯了眼，最后盯住冲门的两具伏尸，半晌，轻声吩咐道：“每个捅上一刀！”
另三人呆了呆，还是照办，刀入肉，地上两尸体并无反应，应该不是活人装的。伸刀刺探两人紧贴着墙，尽量不把身子置于门处，显是怕有冷箭从院里飞来。
“程队，他该在屋里吧？”
一人轻问，可能因为有膀圆汉子这主心骨，语气颇为镇定，淡淡又问：
“许队他们该是都死了吧？”
膀圆汉子不语，示意两人留在这边，一人跟自己去院门另一侧。
膀圆汉子窜身过去，紧贴着门框站定，眯眼盯着门洞，沉默半晌，忽的放声大笑起来，夜深寂寥处，笑声如雷，另三人不由张了嘴，不知这头儿是不是吓疯了，惊愕里更见他虽是大笑，脸却是木着，哪有什么笑意：
“朋友，屋檐下的脑袋可都认得？！”
膀圆汉子长刀轻拍拍着手掌，盯着门洞，木着脸，哈哈连声再笑：“朋友，你也是星月教的余孽吧？怎么怕见人的么？出来聊聊可好？”膀圆沉默片刻，似在候着里面回应，却无一丝，膀圆汉子再笑：“边上那两新鲜的朋友也认得的吧，刚割了没几天的呢…哈！刚开始跟你一般嘴硬，死活不肯承认是这里的人，可又怎样呢？稍稍动了点刑便什么都招了，只求速死…哈！可哪有那么容易，这兔子也不拉屎的地儿，兄弟们本就呆的无聊，好不容易等来只小羊，怎能让他们死的那么痛快？”顿了顿，望着空里轻轻问：
“朋友你说呢？”
院里仍无声息。
膀圆汉子哈哈再笑：“朋友，你可知道…那两小子给我折磨的屎尿一地，哀嚎了七八天才断气的…你不想给他报仇的么？老子就这里，你来杀我啊？！来！出来咱们单挑！…怎么没胆的不成？！”
膀圆汉子正凝神挺刀盯着门处，背后忽的彻起连声吼叫，身子打了个哆嗦，瞬间意识到只是条逼狗，一惊一息间，门洞处已跃出一人，膀圆汉子手里长刀刚刚撩起，却觉身子一轻，瞬间飞到了空里，丝丝凉意疼意里，就着月光，看清这人年纪似乎并不大，此刻右手握长剑，长剑挥在空里，剑刃已湿，左手则握着个单手/弩，弩箭已出，箭尖正没在院门另一侧一手下胸里…
膀圆汉子飞在空里，眨眼间注意自己前面正直挺挺站着个无头人，手里攥一把长刀，线条优美，与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记得那柄玄铁重刀光是料便花了近半生的积蓄更是特意找洛阳城里的铸剑大师黄雪麟精心打造费时近年才完工，再见这无头人身形膀粗腰圆，跟自己更是有一比，而且屁股圆滚有形，性感之极…看到此处，圆胖汉子微微一怔：
“我那婆娘不是经常这么夸我的么…”
被长剑撩起的头颅在空里划了一道长弧，落到雪里，连翻了两滚，终于停下。
刚停下，便听上空一道流水声，接着刺鼻的臊气传来，应该是身后手下尿湿了裤子，头颅尚未来得及发怒，眼前一黑，给这倒下的身子蒙了眼，鼻前臊气更是浓郁，知这人已成了尸体。
头颅险被呛晕过去，恍惚里听一人轻道：“这村里你们还有谁？”声音新鲜，透着寒意，应该正是砍了自己脑袋的那人，过了会儿，听到答声，抖的已不成样子：“还有屋里的…那就没了，没了的…我只是个放哨的，你放了我好么！”一听便知是探子小方那孬种，又听那新鲜声音轻喃：“没了？”接着一长声惨叫，也不知小方那孬种是不是弟弟给割了，听他惨呼着连声道：“应该是没了！应该没了的！…”忽的更孬的痛哭出声：“黑咕隆咚的，谁知道！我也说不准的…”
“这村里人呢？”
孬种小方没了话，忽的连声尖叫：“别！别！…我说，我说！…都死了！跟我没关系的，真的跟我没关系的，我只是个放哨的！不是我杀的！…”新鲜声音半晌无语，淡淡再问：“这大院里的女人和那些人的师傅呢？”孬种小方答：“我不知道的，真不知道的，我只是个…”声音一滞，再开口，嗓子已嘶哑，似在拉着风，应该给那人割了喉咙：
“你…你…”
头颅暗操一声，在彻底没了意识前轻问：
“你是谁？”
……
大院。
院里白雪泛着月，雪光细细映莹下，三面屋檐下挂着的那些瓶瓶罐罐的东西，此刻正是清晰，分明是一只只脑袋，大多已干瘪，却仍能分辨出年纪，一些虎头虎脑，明明还只是几岁的孩子。
月下，一人一狗默默进了院子，也没再看檐下头颅，径直进了灶间。
灶间炉火已熄，尚有温意，赵家公子找来水盆，净了手上血渍，坐到炉前，取了炉旁饭食，找了空碗，分为两份，一份放到黑狗前，摸了摸它的头，轻道：
“快吃吧。”
取了自己那份，静静吃了几口，忽的停下不动，嘴里含着饭，呆呆坐着，似给摄了心神。
灶间空气似已凝结，里屋隐隐有血腥气透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赵家公子身子一抖，恍过神，见黑狗正舔着自己手背，呆了呆，伸手去抚它的脑门。
微微月光下，一人一狗默默对视着，赵家公子忽的涩涩一笑：
“大黑，只剩咱们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