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朦朦胧胧亮，二白大爹家就热闹开了，院子里就像过年似得，杀猪的吴屠夫在磨刀，那声音刺溜刺溜的，让人整个心情都不好了，吴屠夫嘴里嚷着：锅里柴火再添大点，我这刀磨的差不多就下刀，早点下刀好出席，也早些接新娘子去嘛。帮忙的婶回了句：哎！差不了，马上就水开了，一旁帮忙按猪的都是左邻右舍的男人和李家的亲戚，，又说又笑的谈着什么？屠夫笑着用手试了试刀，对其中的一位谭大爷说：以后你家的庆娃结婚我不收红钱，谭大爷笑眼一眯，说：这咋要得好嘛，自古都有这个理，怎么能在我谭大爷身上就给抹杀了呢？岂不是遭人家闲话嘛？吴屠夫：哎！我吴屠夫杀的猪，关人家啥子事情嘛！我说不要就不要，人家还敢咋额。一会席上哪个啥咋好好喝喝，一旁按猪的苟叔添话说：那啥吴屠夫，我家以后有啥红白喜事，你也帮衬帮衬，吴屠夫：哈哈，谁家都帮，就你苟老二就不行，知道为啥不？苟叔：为啥？吴屠夫两手长袖一捥，叫嚷着，伙计们水开了，舀水进大黄桶，去几人赶猪去，对一旁的苟叔回了句话，你回家问你爹去!一旁的大伙更乐了，一眨眼的功夫，猪被吴屠夫和大伙拖了出来，猪叫声惊醒了大爹家老三李海，说什么都嚷着不让杀猪，是啊，他还是个九岁半大的孩子，两只眼里全是泪花，真叫人好生心疼，嘴里还嚷着娘你快出来，不准杀，最终还是被大爹抱回了屋里，猪被大伙按倒地，吴屠夫一手拿刀，一手逮住着猪耳，猪看见刀，叫声更大了，反抗更有劲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劲过大，猪屎都给弄出来了，熏的一旁的苟大叔哭笑不得，吴屠夫说时迟那时快一刀进猪喉，刀入喉三分有余，血顺势而下，猪做了最后的反抗，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一滴泪，甚至于痛恨人们的残忍。猪血都流了一大盆，少说这猪也得有这小二百斤呢，猪血被婶儿们弄进了内屋，听到杀猪声，四周的人更多了，看热闹的，帮忙的，都站在一旁，议论纷纷，说说笑笑，那是喜悦的心情，猪死了，哭的人只有李海。高兴的人却是乐意不觉。毕竟有肉吃了!
是啊，在这战争的时代，民不安生，处于水生火热的困境，不说猪肉吃没吃过，有的人连猪都没见过，就连二白大姑娘家的都懵了，按理说：没出嫁的姑娘是不能看见血的，老辈儿的人说看了不吉利，二白才不管呢？这一切二白都是看在眼里，这么多人，二白长这么大，觉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二白也笑了，突然飞快地跑到爷身边，在爷的耳边说些什么，两爷孙乐呵呵的，一旁的人都傻看着怎么杀猪，谁也没有谁注意爷两。杀猪真好，重要的是有肉吃了，过年都没有这么好的日子。二白心里这样念叨着。
听说二白的大娘娘家是城里人，猪自然也是娘家人买来的，听说二傻的外爷是个有钱的生意主，这猪还是他老人家亲自办的，外甥大喜的日子也是他定的良辰吉日呢？想想也是，像二傻这样没头没脑也的大壮粗汉子，又还爱傻笑，谁家姑娘看得上他，还不是看上二傻给的彩礼钱多，听人说还是找的媒婆去十里河西三村说的，姑娘家穷得叮当响，就差舀米进锅了，姑娘家上有爷爷奶奶，下有妹妹弟弟，她娘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十七岁呢？多好的姑娘啊！水灵灵的，二娘也是看得她持家，二傻都二十四了，还爱傻乐呵。二傻他娘也是有些着急了点，大女儿都嫁几年了，娃都两个了，就是嫁的太远，听说当初二傻他娘不同意，女儿自己跑去别人家，后来没办法才草草结婚收场，男方家里也是个穷苦人家，这几年才多了些来往，这不二傻爹娘年龄也大了，世道又不好，大的傻呼呼的，小的还小，所以还是娘家人长本事。这都是婶子们看杀猪闲聊的，另一位婶子说：你们先看着我去把玉米面子蒸上，晚了赶不上饭点了。这玉米面子可细了，听说还是在城里去了皮才送回来的呢？熟了多吃点啊！二白站在后面可乐呵呵了，真不知道玉米面子去了皮是啥味道，真想去问大娘到底是啥味道？可又怕被大娘骂，于是偷偷的去问爷了。
二白在人群走了一圈也没见上爷，走了堂屋外，见爷在外边门庭院贴对联，对爷说：爷你贴对联怎么只贴堂屋和这门庭院外啊？还有好些地没贴呢？爷看看路口，说：二白啊！爷写了一辈子的对联，见的事可多了，爷贴堂屋，是因为那是李家的祖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本啊！贴门庭院外，那是因为二傻结婚，客人都得来院，二傻的外爷还来呢？这次二傻结婚破费他外爷了，咋穷人家不能失了礼仪了。二白啊！记着咋穷人家穷的要有骨气，不能做对不起良心的事。爷啊！自从你奶走后，爷好久都没这么高兴过了，今天爷想你奶了，这世道不好啊？人心惶惶，咋们穷人家就从简吧！二白听的朦胧，好像明白一些道理。正准备往回走，天空突然飞来一只鸟，后面又来了只，二白问爷：这两只啥鸟，爷说你仔细看看是几只，一只鸟距离远了点，另一只在哪里翻腾呢？二白说：爷我看不清，太阳光太大了，就两只鸟嘛，爷又问，它翻了几次啊？突然二白大叫道：爷那鸟怎么翻腾的那么齐呢，两只一模一样的，从下往上看就一只一样，爷，这回我看清了，是三只，爷这是啥鸟啊？爷乐呵呵的说：这是鹰，可大了，今天二傻结婚，人家来道喜呢？爷我咋觉得人家是奔着咋猪肉来的呢？爷咋还是快点回去看杀猪吧！爷笑着说：就你二白知道猪肉香。二白对爷说：不光我惦记，满院子的人都惦记着呢？就连鹰也惦记着呢？爷，你不想吃猪肉吗？突然，二白想起了什么？爷玉米面子去了皮是啥味道？爷说：“是没有皮的味道”。
二白一手拉着爷，一手端着粘贴对联的浆，回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就听到李海的哭声，大娘怎么劝都不听，一旁的婶子也劝阻着，李海就是要哭嚷着猪没了，二白进了内屋放了东西，出来走到李海身边，抹了抹李海的泪水，在李海的耳边说了些悄悄话，拉起李海去了屋里。院里终于消失了哭声，过了会爷见二白出来，就问：二白啊？你拿啥骗李海不哭呢？二白白了一眼爷，这还不小事一桩，爷嘟着嘴说：这二白啊，爷白养了一回，给爷还玩起了心眼了，爷，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给李海拿了点去年冬天做的红薯干吗？这不李海是被杀猪给弄醒的嘛？我想这会肯定也饿了，就糊弄哈嘛！开饭还得有一会儿功夫呢？爷说：就你丫头片子鬼点子多，想想也是，你大娘事多了就都不知道怎么逗小孩了，二白：那是，你不看是谁的孙女儿啊，对了爷，你能不能不叫我丫头片子了，人家都十七岁的大姑娘家了，说不准那天就嫁人了，爷：笑了笑，好好，咋姑娘长大了，懂事了，以后啊！二白可有出息了，二白：爷你咋哭了呢？我帮你擦擦，爷：二白啊，爷不是哭，是高兴，二白长大了，自从你奶奶走后，爷除了二白，再没有人让爷乐呵乐呵过，今天爷就是流泪爷也乐意。二白：爷你说啥呢？二白会心疼的!爷，二傻哥今天结婚，咋不流泪，咋高兴啊！
二白和爷走进了人群中，看猪已经开肠破肚了，那猪肉可得有两指标呢？白里透红的，谁都说好，吴屠夫：那是，你不看看是谁杀的猪呢？你们就等着吃吧！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我吴屠夫的手艺，一眨眼的功夫，猪就给分了家，脚是脚的，肉是肉，骨头是骨头，大家都看在眼里，无不称赞，二白此时并没有觉得肉有多好，而是觉得这吴屠夫这人不简单，在二白心里她觉得吴屠夫是好人来着，只是此时多了份敬意，有时间再问问爷去，二白的心里有些不平静，但是二白在压抑这自己的情绪。因为今天有太多的事情发生了，让十七岁的二白有些思绪万千般的懵懂。不过二傻的幸福才刚刚开始。二傻哥其实很好的一人，就是爱傻笑。
二白一个人坐在院里的坎石边上，三月里的春天，早晨太阳还来不及吸干坎石上的湿气，二白右手摸在坎石上被老石匠留下来的凿石痕印，模糊不清的，就像小时候手摸在爷额头上的纵纹，二白感觉不到一丝凉意，有些难受的样子，眼睛望向木头柱子上挂的猪肝还在滴血水，一滴滴的掉在地上的滴答声，仿佛二白听的到似得，很专注于此，没有任何动静，二白忘记了身边的人群与热闹，静的如水，到底是什么让二白这样，二白自个都不知道此刻怎么了，是啊二白经历了太多的不快乐，此时此刻二白的心就像猪肝在流血一样。幸好这个家还有爷，知道二白心里的心思。仿佛间，二白闻到肉香味了。突然听到院里有人嚷着这味道真香，二白起了身，刚好被大娘看见，叫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