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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院子(1/1)

    院子很方正,北面是间半旧的砖瓦房,租给一对小夫妻,男的在天水市里面工作,身材微胖,说话总是文绉绉的,一周回来一次。女的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那孩子双眼皮,大眼睛,甚是可爱。

    南面的房子租给舅爷了,因为常年烧炕,窗户下的半面墙被熏的黑漆漆,油光发亮,似烧热的沥青般滑腻。房子还算宽敞,只是光线不好,墙上糊着的那些陈年老报纸也在岁月的冲刷下泛着棕黄色,有些由于房子露水在上面留下一道道混杂着泥土的水渍,像是被泪水冲掉的眼影,只是那张面庞太不白净。模模糊糊的可以看到《中央日报》、《青年报》、《明报》…,炕上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纯黑色的柜子,咋一看像是一口棺材。我和弟弟的房子在东面的一间矮房子里,以前是东家用来做厨房的,所以在里面随处摸一把,都能摸出半两油。好在房子全是用砖修的,大多油气在就被砖块吸附了!当天父亲找了些白纸,烧了半碗浆糊,和母亲把墙糊了。西面是几间比我们住的房还要矮小的房,其实那不能算是房了!虽然有门有窗。据说是以前放杂物的,但从我来到走,那些封的死死的门和窗从来没开过,显得很是神秘。在东北角是厕所,我刚去的时候不是很高,所以不用弓腰了,后来我上高中,身子也长高了不少,去过几次,但都要低头弓腰,否则会磕的头破血流。

    所有的房子地基不高,大概比院子高出二十公分的样子。家乡的秋天总是很多雨,有时下起来会没完没了!屋檐上的水滴答滴答的,整夜的整夜的砸在地面上,然后四分五裂,溅起一层薄薄水雾,落在墙上,所以我和弟弟住的房子到快要入冬的时候,总能看到一层绿绿的苔藓。喜欢深夜的时候听细雨中那屋檐上的水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就像是幽谷中一声清脆的鸟啼,又像是空旷田野中的一声蛙鸣,亦或是晴空万里的夜空中星星和月亮的呢喃私语。下了大雨就不好了,由于年久,留下的那条水道早就被堵塞了!所有的水都会聚在院子里。这时候去厕所是件很麻烦的事,需要在水里垫上砖块,才能走过去。

    三天后,太婆和她的两个孙子来了。孙女叫陈小沐,男的叫陈宏。太婆当时六十八岁了,两眼深陷,身体越加瘦小了!胳膊和腿都细如麻杆,除了皮,只剩下骨头了!稀疏的头发挽成一个团,紧紧的扎在后脑勺。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太婆的脚,古人喜欢小脚的女人,所以有多少人女人忍受了那种痛处,只为那“三寸金莲”。太婆的脚是畸形的,在我看来。她的小拇指已经基本上看不到了,其它脚趾也是不完全的,大概只有一半了!脚掌向内弓曲。但明显还没有达到古人“三寸”的标准。我不知道古人的审美观是放在怎样标准的高度上,但我觉得残缺的东西是很难找到美感的,毕竟断臂女神维纳斯就那么一件。古人那种畸形的观念是在何种情景下产生的,但产生这种畸形的美感必是残酷异常。

    太婆还是喜欢一些旧的东西,她自我记得就一直穿的是古人那种侧面开襟的衣服,上面一排寿字扣。纯黑色的布料,再加上她的小脚很有明清风采。但我不是很喜欢,我总觉得那些旧的东西有点阴森森血淋淋。太婆很疼父亲,就像疼她的几个孙子从孙一样。舅爷的两个孩子和父亲是同辈,当然也算是我的长辈了!但我们年纪相仿,就没有分那么清了!叫“姑姑”还好,但叫“叔叔伯伯”之类的就有点尴尬。所以后来我就叫他们“小沐姑,小宏叔”了。他一直很排斥我的叫法,但我没改过。

    我忘记了那对小夫妻叫什么名字,但我记得那个女人矮矮的个子、脸上厚厚的粉还有那两颗爆牙。他们孩子的名字叫明迪,倒是记得。第二年初春,去年的雪还没完全融化,有一天她出去了,我们也都去学校了!中午回来时太婆已经把饭做好了,但明显看的出来太婆情绪不好,吃完饭太婆才道出实情,说:“明迪妈妈硬说我开过她的锁子,我没钥匙,拿啥开她锁子啊!”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小沐姑哭了,我性子懦弱,所以什么也没做。性子刚烈的小宏叔和弟弟硬是要和那女人说个来龙去脉,但被我和太婆拉住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太婆是清白的,这是肯定的,当时我不知道这女人诬陷太婆出自何种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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