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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关关雎鸠(1/1)

    万奔等了一会,开口道:“英雄令发,英雄当至,说英雄谁是英雄?”跪在四周的诸人齐声道:“我是英雄!”众人异口同声,响彻云霄,犹如在院中落下一道天雷,萧城等人出其不意吓一跳,耳朵嗡嗡作响。这时外面抢进三五个护卫,显是听到动静急忙进来查看,他们猛然见到院中跪满各色样人,齐齐变了脸色,想必是并不知晓院中何时来了这许多人。李亨连忙朝他们挥手,他们见太子无恙这才心中稍定,一齐躬身退了出去。

    万奔说道:“一号二号尚在云梦泽脱不开身,王定,此次由你统领。”王定恭声道:“遵命!”万奔说道:“太子即刻入京,你们三十三人暗中护卫,直至太子安然入宫为止,途中稍有差池,提头来见!”诸人齐声道:“遵命!”万奔听后这才站起身来,穿过人群走到李亨面前跪倒,说道:“见过殿下!”诸人见状全都膝行转身,一齐朝着李亨拜倒,同声道:“见过殿下!”

    李亨连忙托起万奔,道:“万兄弟,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说着又对诸人道:“众位英雄也快快起来罢!”万奔转过身来喝道:“还不谢过殿下!”诸人闻声一齐道:“多谢殿下!”而后纷纷爬将起来,却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身便走。他们各个步法轻快,眨眼走了干净。

    万奔说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这便请行。”李亨问道:“万兄弟,入关道路有数条,我走哪一条为好?”万奔问道:“殿下出关时走的是哪一条?”李亨如实答道:“我是出武关,经宛道,一路东来。”万奔当即道:“西入汉中出阳平关,迂回太远,只怕夜长梦多。走洛阳经函谷关,再入潼关,需过两道险隘,若是杨贼得迅将殿下堵在两关之间,只怕危矣,此路亦不可取。依小子之见,殿下还是原路返回为好,前可进,后可退,路途也最便捷。”

    李亨点头道:“万兄弟所言在理。”他转身拉住李云手道:“保重!”李云亦道:“殿下保重!”而后李亨对萧城道:“萧城,你也保重!姑姑那里还要劳烦你多多照看。”萧城听李亨提到玉真公主登时正起脸色,说道:“师尊待我如女,我亦视其为母,自然晓得。殿下,你一路小心。”李亨闻言心中甚慰,这才转过身来对万奔道:“万兄弟,请多保重,待你学剑圆满后务必去关中寻我,我定奉为上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他板起脸忽的吊出一句江湖汉子言语,颇是另一番风味。万奔躬身道:“殿下保重,后会有期!”李亨转身大踏步出院,下令众名随从即刻拔行,直奔西门而去。

    万奔抬头望天见日已偏西,对李云道:“叔公,你在此歇上一晚罢,明朝我与师叔下山来为你饯行。”李云从怀中掏出一叠白纸展开,正是那首《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他下山时顺手收在怀中,此时却摸出来欲再品味一番,他点头道:“万兄弟,我这里你不用担心,太白一人醉在峰上,你速速返去照看,免得再有项家人前去寻事。”

    万奔不是婆妈之人,闻言当即行了一礼便转出院子来。李白一人在峰顶醉的人事不知,他着实不太放心。项天猴言出必行,项家人自然不会再去生事,但他对袁家不熟,再想想袁安久为人颇显卑鄙,心底多少有些担忧。萧城见状也对李云行礼告辞,出得院门却见万奔跨起大步,人已到了前堂。万奔在院中躺在木椅里运气调息半个时辰,伤势早稳住大半,此时脚步虽仍显虚浮,但已然极尽轻快。

    萧城本以为万奔会在院外等自己一会,见此情景颇感恼怒,忙从后面疾步追赶,口中嚷道:“臭小子,我扶你下得山来,怎的一句感激之话也无?招呼不打,这便想开溜,太也无礼了!”万奔转过身来道:“原来是萧姑娘,我只道你与我叔公还有话说,这才没敢相扰,尚请勿怪!”萧城面上一红,叱道:“放肆!”她与李云初次相识能有何话说,何况孤男寡女同处一院实是不便,听到万奔言语登时大怒。

    万奔自然知晓她为何发怒,笑道:“李大人年近六旬,只怕能够做你祖父,加以为人刚毅正派,便是传将出去也与姑娘清誉无损,姑娘多虑了。”萧城赶到近前,怒道:“那也不行!你快谢了我。”万奔哭笑不得,只得朝她作上一揖,恭声道:“多谢萧姑娘出手相扶,小子感激不尽。”

    萧城这才眉开眼笑,她摆摆手大模大样道:“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万兄弟不必客气。”万奔直觉欲哭无泪,心道:“既知何足挂齿,你还非得追上来让我致谢作甚?”他是这般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否则依萧城的性子定要双倍奉还不可,无异于自讨苦吃。

    两人转上街道,四下里人来人往,有些商贩已经着手收摊。萧城开口问道:“那些什么三号五号七号的是什么人?怎的见你跟见了阎王一样?”万奔笑道:“他们大多来自云梦泽以及襄、湘之地,有些人曾受过我伯父的恩惠,有些人则受过我的恩惠。他们各怀一技之长,身手出众,本来介于正邪之间,后来碰上我伯父受却教诲,尽皆洗心从善,行侠仗义。如今他们均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萧城心思敏捷,听万奔如此言语忍不住暗道:“想必那些人之前纵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他们怎会心甘情愿听从他伯父教诲?看来当中定然免不了一场较量。这些草莽汉子蛮横的紧,我行我素惯了,不把他们打上一顿必是难以规劝降服。能让他们洗心从善,这臭小子的伯父着实不简单。”当即问道:“你伯父是谁?本领忒也大了。”这些人见令之后不一会便赶将过来,身手十分迅捷,前堂有数十人看守他们却来去自如,并未惊动一人,这等本领可不简单。若是一两个也还罢了,偏偏来人无一例外,尽皆如此,萧城心中自是十分震惊。依这般想来,万奔伯父简直有如神人。

    万奔说道:“他叫万风,籍籍无名。”萧城忍不住愕然,她确实未曾听过万风之名。万奔继续说道:“我伯父三年前便已仙逝了。打那之后,我将这些人集结到一处,以我伯父之名立了风帮,我自任帮主。”说着自顾地一笑,不知是自嘲还是心生感慨,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风吹而起,风息不止。英雄令发,英雄当至。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我们尽是英雄。”萧城哼道:“自吹自擂,好不知羞!”她口中虽是这般说,但心里却多少有些佩服,万奔年纪轻轻居然已经开帮立派,尤其手下各个了得,只怕要不了多久便能闯出一条万来,着实令人叹服。

    万奔不以为意,笑道:“萧姑娘言之有理,在下惭愧!”萧城听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假装生气道:“以后在我面前不许这般说话,尽是些糊弄人的言语。你现在贵为一帮之主,岂还能如此油嘴滑舌,若是被你手下那帮小喽啰撞见,可就要威风扫地啦!”万奔听后哈哈大笑,忽的牵动内伤,一口气岔将出去登时弯腰咳嗽起来。

    萧城连忙扶住他,怪道:“得意忘形,呛死算了。”万奔直咳嗽好一会才止了住,他脸色本是苍白如纸,此刻再抬起头来时却已呛得满面通红,额角滚落一层汗珠,显是牵动伤势疼得厉害。萧城看到十分不忍,挥袖替他擦去汗水嗔道:“这次权且当作教训,下次可别再与人那般拼命打法了。项老儿何等厉害,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万奔猛吸一口气脸色才慢慢回复,他笑道:“项前辈被人奉为轻功天下第一,脚下功夫厉害至极。我身手不如他,若不抢近身将其缠住,反而任由他施展起轻功来,只怕我连他衣袖也休想碰着一下,又如何还能拦得住?到时太子殿下定会落入他手。”萧城哼道:“就算你说得在理,可也不能这般施为,明知不敌还去逞能,不是送死么?你的命仅只一条,更加是自己的,又不是太子的,如此冲动不是太也比笨了么?”她心中关切一时说得顺口,说完之后才猛然醒觉,登时涨得满面通红。这话虽无半点缠绵之意,但却直中要害,像是哪家阿妹怪情郎冒冒失失,竟然不顾自身安危,正在出言埋怨,这若是让旁人听见那还得了,指不定要想到哪里去了。而且此话极为偏袒万奔,完全不顾太子安危,一旦传到李亨耳中非得被治罪不可。

    万奔闻言微微一怔,扭头去看萧城,只见她也在望着万奔,眼睛咕噜噜乱转,显是没想到自己竟会说出这般言语,立即想要出言解释,可情急之下却又不知该怎生解释,一时竟有些发懵。两人面面相觑,萧城只觉脖子也要烧着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立即撒手放开万奔,道:“我可不是来关心你,你最好别想岔了。”接着又道:“我这是关心你,你可别要去太子面前告状!”说完不禁一呆,脸颊热辣辣的一阵发烫,忍不住顿足,气道:“我不理你了!”说罢转身飞奔而走,她步法轻快,没一会便拐进左边巷子里去,登时走得无影无踪。

    万奔呆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禁哑然失笑。他径直往北门而去,行了几步忽的朗声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吟罢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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