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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京师长安(1/1)

    李亨等人马不停蹄,只奔出七八十里天色却已黑了。他领着众人折进镇上投店,心中忍不住有些七上八下。那些人奉万奔之命跟随保护,可李亨一路奔驰,眼光四转却未瞧见一人,着实不知他们有否跟来。合眼睡去,到得半夜被一阵“噼啪”声惊醒,李亨竖起耳朵,原来是下起了雨。天已入秋,这雨却有如瓢泼,砸在瓦顶窗门上发出“噼里啪啦”声,一直响到天明。李亨探身瞧去,雨势转小但依旧绵绵不断。他不敢耽搁,让人购来蓑衣斗笠披上,一行数十人冒雨打马又再上路。

    李亨心有准备,在那店里买下不少干粮,每人酒袋也尽皆补满,还有熟牛肉、酱鸭等菜食,一路马不停蹄飞奔,肚饿即在马上饮食。如此紧赶,十余日便来到武关关下。武关是关中的紧要门户,北倚少习山岩崖,南临武关河谷绝涧,有河水环绕东、西、南三面,城关横出河心,可谓险阻天成,只余一条道供人通往。而这条道极为陡窄,一旦踏上,不容并骑。

    武关又与东面函谷关、西面大散关、北面萧关并称“关中四塞”,世代皆为三秦要塞,秦楚咽喉,有“关中锁钥”之名。须知出长安东南而下,得经积道、灞上、芷阳、蓝田、峣关、上洛、武关、丹水、淅、郦等地方可至宛城,而武关便是其中最为紧要一处。它西有牧虎关,东有富水关,南有白阳关、竹林关、荆紫关、漫川关,北有铁锁关、鸡头关,关关相望,均可相依设防,历代为兵家必争之地。

    李亨停住马蹄在关下仰首而望,心中自是打起了十七八个吊桶,这等险关若是有杨国忠等人安插的细作,专为守候自己前去自投罗网,只怕凶矣。他回头瞧去,万奔安排下的人手依然一个不见,一阵风吹来,他生生打个激灵。他知道自己一众数十人,人多招眼,越是这般磨蹭越是凶险,安知此处没有杨国忠等人的耳目,万一让他们留上了心那可就大大不妙了。他一咬牙,当先行去,只盼自己一路西来小心谨慎,途中又没敢耽搁,杨国忠等人并未得知自己行踪。他两鬓斑白极为显眼,在路上便以青巾包首,着实花了些心思乔装打扮,即使是太子妃张氏见到他只怕一眼也未必能够识认的出。

    战战兢兢过了武关,李亨长舒一口气,扯开马蹄飞奔,心中安定不少。待得入到长安城,李亨放声长笑,这一路提心吊胆,未曾睡得一夜安稳,此刻有如劫后余生,心中畅快,豪气干云。他拐上朱雀大街,打马直奔皇城。如今皇宫正门乃是承天门,而承天门左右两面还各有一门,分别为永安门和长乐门,亦是皇宫正门,不过世代皆以承天门为主。

    当朝皇宫十分庞大,分为大明宫、太极宫和兴庆宫,合称三大内。大明宫为皇上平日早朝召见文武百官处理朝政之所,乃是皇城正宫,当今天下的权利中心,世称“东内”。大明宫原叫永安宫,初建于贞观八年,是太宗李世民为太上皇李渊修建的夏宫,专用以避暑。不想大明宫尚未建成,李渊却抢先撒手人寰,工事不禁为之停搁。后来改名为大明宫,直至高宗时期才又再动土。龙朔二年,高宗染上风痹,厌恶太极宫阴寒,于是征收关内道延、雍、同、岐、幽、华、宁、鄜、坊、泾、虢、绛、晋、蒲、庆等十五州赋钱,次年二月又减京官一月俸禄,筹集无数之资续建大明宫。经此大肆营建,占地五千余亩,宫殿方始落成。随后高宗更其名为蓬莱宫,下榻入住,并于其中会见百官,处理政事。咸亨元年宫殿再次更名叫含元宫,直至神龙元年才被复名为大明宫。

    而兴庆宫位于长安外郭的东城,临近春明门,原是玄宗做藩王时期的府邸,玄宗登基后大肆扩建,内含兴庆殿、南熏殿、大同殿、勤政务本楼、花萼相辉楼以及沉香亭等,人称“南内”。如今玄宗与贵妃杨玉环正是夜宿此宫,防卫极其森严。

    至于太极宫,乃是三大宫殿里最为悠久之殿。唐初高祖李渊、太宗李世民、高宗李治均在此处理朝政,原是皇城正宫,人称“京大内”。太极宫位于长安城北部,始建于隋文帝开皇二年,起初名叫大兴宫,唐睿宗景云元年方改其为太极宫。到大明宫落成后,太极宫便不再称“京大内”,而是更为“西内”。太极宫含有太极宫、掖庭宫和东宫,南临皇城,北倚长安北墙。北墙外是西内苑,内苑之北为禁苑,东宫与掖庭宫迎面相对,列在东西两侧。太极宫南北长四百余丈,东西宽八百余丈,城墙为夯土板筑,壁高三丈五尺,基宽近六丈,极其庄严磅礴。

    从承天门直进,过太极门可到太极殿,若是东转归仁门,再经通训门便入太子东宫,李亨现今便是居于此处。承天门外是皇城内街,名为“横街”,横街之外是名满天下的朱雀门,与太极宫北的玄武门遥遥相对。经朱雀大街过朱雀门即进皇城,一般人可随便入不得。

    李亨在朱雀门下马,回首望去,心中猛地一颤。只见三十余位汉子并排列于街旁,正是奉万奔之命跟随保护他入京的那些人。李亨登时恍然大悟,想道:“原来如此!万兄弟曾言‘暗中护卫’,于是这些汉子便一直藏身在暗处,未曾或离。只是他们身手高明,我一直没能发现罢了。”他心中一热,眼眶不自禁地湿了,连忙挥手道:“有劳各位英雄啦!”

    那些汉子隔得较远,见状一齐跪倒,拜道:“恭送殿下入宫!”他们人多,又是异口同声,六个字被叫得震天般响。李亨闻见心中大尉,放声长笑。他也不婆妈,笑罢翻身上马冲过朱雀门,领着护卫们入城去了。

    李亨回到宫中后,一日梦到自己变身一名将军,金盔金甲金枪,英姿飒爽,正与万奔并肩杀敌。敌人是谁却不甚清楚,只知对方兵马众多,一层又一层,放眼望不到尽头。他们紧紧围住自己和万奔厮杀,喊叫声冲天。不一会万奔便让对方乱枪扎倒,只余自己一人。见无数枪槊刺来,他想挥舞金枪格挡却发觉自己手臂不听使唤,越是着急越是动不了一下。他张口呼斥,却又发觉喉咙里吐不出声音,到得最后连双腿也迈之不动,全身摊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猛然惊醒,全身生出汗水,就连衣被也浸湿大半。他认定梦中的敌人便是杨国忠,于是探足下榻走到窗口胡思乱想,半天也没想出此梦有何征兆。他忽的灵思一动:“万兄弟之父万云似乎比那个项天猴还要厉害,绰号‘剑里囚真’,想必是个人物。万兄弟学剑未成,我可不能耽误他,不如先招揽他父再说。这个万云应当没在学剑罢,有道是上阵父子兵,只消招揽到万云,何愁万兄弟不来投靠于我。他年纪轻轻,身手高明,更加心思缜密,将来无可限量,如能助我一臂之力,对付杨贼必可多出一些胜算。”

    第二日,李亨寻来赵貀,向他打听“剑里囚真”万云事迹。太子东宫开府,置有六师四宾,六师为: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前三职从一品,位高三公,后三职从二品,稍逊三公。六师负责教授太子技艺,太师和少师主文,太傅和少傅主武,太保和少保专司护卫太子。此六职位高名盛,非近臣重臣不得挂其衔。但六师不掌切实政务,有名无权,历来或置或不置。眼下朝中便只有太子太师与太子少师两人,并且皆是虚挂其名,李亨半年也难见他们一面。四宾即为太子宾客,共计四人,均爵从正三品,掌管侍从规谏,赞相礼仪,亦是虚职。师宾之下当属詹事府,其设有太子詹事一人,爵从正三品,太子少詹事一人,爵从正四品,太子司职二人,方才正七品。詹事府爵位虽不及六师四宾,但掌管东宫诸多政务,握有不少实权。再往下还有左右春坊、三寺、十率府等,尽为东宫官员,大小共计数十职。这赵貀官列左右春坊下辖的太子洗马,爵从从五品,掌管东宫上下所有书籍。此人五十开外年纪,身材高大,在东宫做了四年洗马,平日沉默寡言,大多时间均埋首于书籍堆里,在东宫文武中并不显眼。不过李亨却从左右卫率那里听得,此人未入东宫前在地方为官,喜爱结交天下英豪,知却不少奇人异事,颇有见地,兴许能知晓万云底细。

    赵貀说道:“‘剑里囚真’万云那可了不得。”李亨一听赵貀果然知晓万云底细,登时大喜,急忙道:“怎生了不得?”赵貀道:“殿下听闻过‘锁天儒’万胜么?”李亨如实摇了摇头,心下却想:“怎么又冒出个‘锁天儒’来?不过此人既是姓万,只怕多半与万云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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