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乐阁回袭月轩的路上，长青终于按捺不住，道：“小主今日在安乐阁与我们小主所说的，可是确有其事么？”
我含笑道：“自然了。你瞧瞧当今的乔小伶，不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么。她不过是为我作了证，揭发了京妃的行径，却也能得以如此荣宠。我前些日子还在皇上面前提，乔小伶也是时候册为采女了。”
长青听了，只是道：“只是奴婢瞧着太后似乎也并不喜爱乔小伶呢。”
我笑意更浓了些，携了长青的手缓缓道：“太后何曾对哪一位妃嫔流露过喜爱的意思。太后私底下对我讲过，乔小伶温婉可人，确实应当在皇上面前服侍，若不是太后有此意，我怎会忽然在皇上面前讲进封乔小伶一事。我瞧着长青你似乎比乔小伶更加貌美温婉，焉知能否被皇上青睐呢。”
闻得此言，长青低下头去，道：“是了。只是奴婢……的确太不起眼。”
我有意无意地抚了抚身上浅紫色绣菡萏纹广袖长衣的袖口，仿佛漫不经心道：“其实我今日叫你随我取东西也是要问你一件事的。袁妹妹怎会突然早产呢？皇上对此也很是忧心呢。”
仿佛被什么东西一下砸中了似的，长青忽的抬起头，道：“其实……其实这其中是有缘故的，只是小主让奴婢不要乱说。”
“这哪里是乱说。若你说的有用途，恐怕皇上都会很爱听呢。”我淡淡道。
待到回了袭月轩，我命其余宫女都退下了，只留了平儿在旁服侍，认真听长青的叙述。
“其实小主在宫外的时候就已经有一位心上人，是礼部尚书家掌事嬷嬷的儿子名唤郑松的。小主虽入了宫，和郑松的关系却也没断，郑松在小主入宫后混进皇宫做了侍卫，小主心肠软弱，得知郑松在宫中却也无法立即了断，奴婢也不知道是哪一日郑松到了孝仁宫里来寻小主，最后就和小主……”说到此处，她微微脸红，顿了顿复道，“只是小主终究是给莫太医和嬷嬷一些银子的，他们也应允了闭口不言，所以此事一直未曾传出。”
长青咬咬唇道：“郑松如今已在安乐阁为侍卫，小主与郑松似乎也还有交集。”
见长青也详详细细地说明了秀姚的琐事，我便温婉一笑，道：“你若是将这些故事原原本本再加些情节说给皇上听，皇上必定也喜欢的很。”
长青眼睛一亮。
我复道：“这是我赠予袁小主的玉如意。你若是有此心，明日到袭月轩来，我指点指点你就是。”
她便答应着回去了。
我本想好好歇息歇息，思索思索怎样在潇面前提起此事，不料小内监尖细的声音却传来：“明妃娘娘驾到——乔小伶到——”
我忙起身来迎，只见明妃着一身深蓝色软绸绣大花纹对襟长衣翩然而来，秀丽的灵蛇髻上正簪着的一支羊脂玉簪子显得她清丽无比。旁边的乔小伶则穿一袭俏粉色桃叶纹琵琶襟宫装，显得娇俏可爱。
待互相行完礼后，我方含笑问道：“不知今日明妃娘娘、乔妹妹怎肯来袭月轩小坐呢。”
明妃含笑道：“小伶的进封还是多亏了妹妹的，她便一直要随本宫来谢妹妹呢。”
端着两杯茶上来的黛鸢闻言笑道：“不只是我们小主喜爱乔小主的缘故，也是明妃娘娘**的好，再加乔小主本就是有福之人呢。”
乔小伶闻言不禁噗嗤一笑，道：“瞧瞧黛鸢这丫头的嘴。当年绾嫔姐姐还没有入宫的时候，这丫头跟着从前的京妃横行霸道的，嫔妾不知多恨她。哪晓得那日还是她扳倒了京妃，嫔妾的位分也得多谢黛鸢呢。”
黛鸢只是颔首道：“乔小主这才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小主您瞧瞧，乔小主背地里别提多恨我了，小主也别太疼她了。”
见黛鸢娇俏可爱，明妃怜惜道：“先帝有睦嫔在先，又有如今乔小伶，只怕今后宫女封宫嫔的也不会少了。黛鸢稳重，只是因着在慎刑司待过，不然只怕如今也成了小伶——大约当个采女也是可以的了。”
闻得此言，黛鸢行了一礼道：“奴婢不敢奢求有朝一日成为宫嫔。奴婢只是感谢小主把奴婢从慎刑司那个鬼地方带了出来，使奴婢不致老死慎刑司。当年京妃待奴婢那样专制，小主待奴婢却这样好，已经是奴婢的福气了。”
我不觉也被感动，道：“哪里。你稳重，在宫中服侍也不短，你本来又是个招人疼的，不然我哪肯偏多疼你些。”
黛鸢听着就要落下泪来，我急忙扶住了，道：“你瞧瞧你，说到此处便就要潸然泪下，可不是更更可疼了的。”
又说了一会子话，明妃、乔小伶便离了袭月轩。黛鸢这才下跪磕了头，道：“奴婢知道小主待奴婢好并不是像袁小主那样是有利可图，所以奴婢也不会像长青那样背叛小主。奴婢不是没有野心，只是这野心早已被宫中生活的惊心动魄和小主待奴婢的好给磨没了。奴婢只愿跟着小主，看小主过得好。不论小主是宫嫔也好，将军夫人也罢，奴婢都誓死跟着小主，别无二心。”
见她这般决绝，我不觉也要落下泪来，只是道：“我知道你的忠心，也晓得你能干。所以即便是像绘颦、小鬘这样我从府里带来的丫鬟，都不如疼你疼的多。不为别的，就因着你稳重又聪明，且忠心。”
黛鸢不觉也抽泣了起来，道：“小主才说叫我别哭，说哭了更惹人疼，怎么眼下小主都哭起来了。”
我只是拭去了眼角的泪珠，道：“泪水要留到真正开心的时候再留下来，伤心的时候是不必流泪了。”
黛鸢闻言也擦去眼泪，坚定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