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厢里所有的黑暗拂去，在车厢的尽头，无数展门打开着形成笔直昏暗的通道。
奇怪的事太多，我已来不及惊讶。我想着山羊的脸，大概和我的脸色一样吧。
我率先迈出脚步，打量着每一个卡座，若是有白衣女孩应该马上就会被发现了。
"刚才还在这儿的。"山羊脸困惑地挠着后脑勺，像是一不小心把第二天开会要用的演示稿忘在了家里。
我无声地摇着头，在我看来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朝着眼前黑暗筑成的通道走去。阳光弱了下来，是那种被这里绝大多数的黑暗打败的程度。
我缓缓地沿着车厢与车厢相连的黑色延长线走，缓慢到每一刻的列车的震动和每一刻的风景都可以感受到。
回头，此时后面长着像山羊的大叔傻傻地盯着玻璃窗，窗上有两人的倒影:穿晚礼长裙化过妆的女人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瘦弱弯腰表情紧张的大叔。
还有一只会叹气的狗，无奈它太矮没印在玻璃上，不然真是诡异极致。
我看看玻璃，又看看他。
"你怎么了？"
"胡男正在看着我！"
胡男？嘁。那不是你的影子吗。我又恢复刚才的厌恶。这样的怪人，真的一点也不能同情他！
可我呢？我不同样可悲吗。甚至连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我死了，嗯。我再次作为事实接受下来。
仿佛我在接受自己无感的东西这方面有着程序化的习惯。像是在毫无人类存在感的办公室里，桌子上突然被人"啪"放下来成堆的蓝皮文件夹，我会"嗯，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样接受下来。
诶？我怎么会想到办公室。我生前和办公室这类有关吗？可那样失去自由的生活不是我一直厌恶的吗。
果然是浑浑噩噩的一生，全然做的是类似于清扫工这样的工作:只是这样频繁的重复毫无意义的动作就可以领到薪水再支撑着毫无意义的生活。
而这样的工作任谁都做的来，随时都可以被取代。
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些庆幸自己死去。是的，庆幸！我终于从自以为忙碌回头看来一场空虚的生活解脱。
这样慢慢联想和行走同时进行，待我回神，我已经走到了第几个车厢的铁门处了。
这样的车厢铁门铁门车厢，像是一个套一个的俄罗斯套娃，同样毫无意义。
"要进去么？"我的身后响起了山羊的声音。
其实不等他说，我已经跨了过去，没有一点儿障碍。就像平常从一个房间跨进另一个房间一样自然。
我望向前方，一个个车厢层层叠叠依然无际，藏在深深的黑暗里。
我步伐加快，每一次踏步都能听到背后的回音像一只边跑边吼的凶猛的剑齿虎追赶我一样。仔细听来还有山羊脸的喘息声还有那个跑不快的狗的叹息。
快，快，快。我的心灵深处好似有个肺活量奇大无比的胖子吹着口哨。快快快！我跑了起来，穿过一个又一个简陋的车厢，经过的每一个车厢都没有一个人影！
像是被暂时弃置在草原山野的串联起来的铁屋。
我慌了，但是还是没有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