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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乔丹、无脊椎动物说(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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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开口:"我决定了。"

    乌鸦从机器里钻出来。这时才看到他短袖衫里饱满的肌肉。他把手里的板子放在地上,眼神呆滞着。

    "是吗。"

    "嗯,其实早就想把总部的人一个一个揪出来,放在像这样的齿轮上把他们统统绞碎。"

    "喂,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眼睛十分澄澈,好似在那不大的地方装着外面深蓝的海。此时正在看着我,而我像是望着清晨里的月亮。

    "真的。"我一个字一个字把它们说清。

    "屋子里等我。"

    说完就又钻到沾满油污的机床下,拿起扳手,目光汇聚在某一个零件上,继续刚才的工作,再不发一语。

    我想起来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刮着胡子,如剃掉长在石阶上的青苔一般。就在我打量着下巴,犹豫着要不要剃干净的时候,老头出现在镜子上。

    "过会儿来我那,有事要说。"

    "现在说吧。一会就要出发了,线索人物已经到了目标地了。"我把剃须刀放在铁丝架上,见老头的表情严肃着,便简单的洗了手。

    就在我用半湿的毛巾擦手的时候,听见老头说:"乌鸦等不了了,你回来就准备上吧。"

    诶,在这里说这个也太不谨慎了吧,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

    "别担心,洗手间里是没有摄像头和探听草的。"

    "虽说是这样.."

    "不急得让你决定,这次侦查好了回来也不急。毕竟不是什么小事,想清楚了总是好的。"

    我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手也不知道往哪放了。我无神地看着洗手间依然出水的水龙头和镜子里的我。待我终于想到该说些什么的时候,老头便无声息的不见了。

    我从动力室里走了出来,走在长廊里。风拂过我脖子透过纱布刺激的我的伤口。走到门前,手握着门把手终于找到些实感,恢复了平静。

    门很轻易地被我推开了,我走到屋子里,找到沙发坐了下来,膝盖上由于逃脱被划破的伤口虽然没什么感觉,但像是贴了张狗皮膏药一样,让神经僵直了。

    我并没有考虑门怎么又开了,而是在脑子里一步一步地计划,像罗伯特乔丹(《丧钟为谁而鸣》的主人公)为了炸桥而精心精心画着图纸。

    "并不难。"男孩的声音响起来。透过无数层纸才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并不想理他,脑力还回荡着乌鸦说"就要死了"时的画面。我开始明白了他说的所谓死亡的这样的东西,并不是指身体某个部位慢慢腐烂发臭最终消亡的过程,而是来自内心意志的残灭。

    我深深的理解,当脑海里突然有了"丧尸为人的资格"时的想法的时候,周围的人和事都向着腐烂逼近。

    想象着乌鸦置身在这间屋子里,来回看着这里的一切。身后倚靠沙发像水果果肉一样慢慢沾上暗黄色接着便是从里到外的变成棕色,水分下降,果皮皱皱巴巴的覆盖在上面。而他并不想动,盘股上的肌肉僵硬着。因为刚从实验室动力室里走出来的缘故,从手指到手腕都被淡黄色的化学药品沾染,发出烧灼的气味。指尖则是留着扳手上的油污及煤油和偶尔蹭掉的皮。

    "就要死了。"他叹气,感受着列车行进时的震颤,仿佛自远方涤荡而来的地震。

    这个高大驼背的男人就这样把身体里的空气挤干了。这样一来,我便想到刚和他结识时场景,如在早晨喝了日本抹茶一般,一天味道都残留在嘴边。

    我一脚深一脚地用肩膀支撑着老头身体,老头像是怎么都扶不正的人形标本人形一样东倒西歪。乌鸦站在隐匿区的门口高挺着坚实的躯壳在那里等着,在黄色灯光里孤独着站着。看外面的天空,好似冬夜一直延伸的黑夜一样(时间并不能确定)。

    "交给我。"他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从我肩膀上接过老头。那时老头单薄的裤子被血打湿变得皱皱巴巴的,半月板还在往外渗血,有一段支流顺着小腿流到裤腿里,染指他的厚胶皮鞋。

    我没说什么话,只能看到和前几节车厢完全不同的景象,却思考不了什么,就在逃跑的时候那帮畜生发出的耳鸣弹像一只体宽如耳洞大小的蠕虫使劲钻到脑袋里,现在还在疼。

    释放了背上的重量后,我瘫倒在那里,只觉得像床一般温暖,之后便睡熟了。醒来才知道原来睡在一个打着地铺的肥胖的丑陋女人身上,还被一个不亚于她的丑陋男人注视着。

    睡之前耳朵暂时好些了,便在朦胧之间听到那个强壮男人拾掇老头身上的伤口,拿着湿毛巾轻抚皮肤的声音。像是在编一首曲子,画一幅人体画一般,他的动作节律,每一个声调都被打磨成牛角梳子。我带着这样的节奏便也睡得安稳。

    "喂。"乌鸦从外面关好走廊的门,他又把灰色衬衣换上,却没穿毛衣了。

    我回过神来,男孩已经不见了。于是指了指沙发:"他呢。"

    "不用管他,那孩子聪明的很,不会跑丢的。可能最近老把他拴在身边,早就烦了吧,不过也没办法。"

    "再没有别的人了吗。"我打断他。

    乌鸦摇了摇头好像没听见我说的一样"前段时间实在忙的很,煤油从接近发动装置的间歇打火器边上的导管漏了出来,还好那小子来的及时,拿着擦机油的布,洒了水拧成一团把它扑干。"他从桌子上拿了矿泉水,喝了一口,用脖子上的白色毛巾擦了擦嘴,接着说"那小子不错,挺聪明,还救了我一命。"

    无脊椎动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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