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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江湖初见(1/1)

    “微雨清寒,何人与归。好名,好名啊!”饭毕,谢中道将钟景扶到床上,而后走出屋去,他倚在门边,仰头望着残月,嘴里念叨着。云影浮动,绕月而行,谢中道眼前的景色似乎蒙眬起来。那两字引他回忆起了一些往事,触及了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他就这么顺着墙坐下,闭上了眼睛,浅浅睡着。

    在襄阳外休养的日子毫无波折,钟景的身子却好转起来,恰好一旬,他便能自然地走动起来,内外伤都愈合过半,只是脸上的伤口,给他带来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幸亏有面具遮挡,不然钟景真的羞于见人。

    “小友,我今日要进城一趟,你可要随我去城中解解心烦?”这日早间,谢中道将钟景唤醒,让他活动了下身体,发现他做出各项动作已无大碍,这恢复速度在他预料之中。想着钟景已有半月未曾出门,中道便征询着钟景的想法。

    钟景连着点头,这半月时间着实将他憋坏,以他先前的性子,别说半月,就算是两三天不让四处走动,他都忍受不了,若不是重伤难行,他早就起身四处飞奔了。

    谢中道从身上的布包里摸出数十枚通宝递给钟景,“这里有些钱,待会儿入城你便去市集四处看看,买几身合适的衣物,总穿我的衣物也不太合适。”

    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钟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几日身形不便,他身上几乎没有完整的衣物,尽被布条包裹着。就算这两天稍能活动,先前的衣物却早已被火焚烧、被血浸泡,变得不能穿着,他只得穿着谢中道的衣服暂时度日,对他来说稍大了一些,穿在身上总有一种别扭之感,今日入城,也正好购置几件新衣。

    “行了,上车吧。”谢中道走出屋,也不管钟景离他多远,能否听到,仍旧自语着:“入城之后,我要去办些事情,午时你在再来楼等我即可。”

    钟景走不了太快,他勉强地跟上谢中道,倒也听到了对他说的话语,喘着气应着。钟景爬上马车,还没来的及歇会儿,就又听着谢中道叮嘱道:“襄阳城中怕是还张贴着告示,你万不可暴露了自己的姓名,要记住,你现在就是柳清寒,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是柳清寒。你戴着面具,不会有人问你来历,也不要与人多言,切记!”

    钟景,不对,现在已经是柳清寒赶紧扶了扶脸上的面具,生怕没有戴好露了面目。“谢公,你所说的话我已牢记,在下柳清寒,可还有吩咐。”

    谢中道瞥了柳清寒一眼的装扮,起身摸向马车车板,熟悉地将一块木板按起,单手探入狭小空间,摸出了一柄已落满灰尘的剑。他举到面前用力的向上吹了吹气,浮灰纷飞,呛得清寒咳嗽不止。谢中道把剑丢到清寒身上,“把它配到蹀躞之上。”

    柳清寒慌慌张张将那把依旧蒙着薄灰的剑绑于扣上,他第一次碰到剑器,绑地歪歪扭扭,十分难看。谢中道瞄了一眼,嘴角上扬,却也不帮着纠正。柳清寒看了看自己的配法,又看了看谢中道的佩剑,显得沮丧起来,谢中道那把通体墨色的剑,佩上白色袍衫,让人感到视觉上的反差震撼,搭上他那饱经岁月摧残的面容,给人一种沧桑剑客之意。反观自己,本就套着大了些许的土色衣服,结合上这歪歪扭扭的佩剑,总觉着猥猥琐琐,更何况这剑鞘都未被涤净,总体而观,柳清寒连一个跟班都算不上。

    “唉——”柳清寒哀叹,他看着谢中道的佩剑只觉艳羡,不自觉地出口问着:“谢公,你这柄剑能借我一观?”说着,就摸向了那柄剑。当手指距那剑鞘还有一寸时,却感到了一股寒意传来,他迟疑着要不要继续前伸,就被谢中道抓住了手。

    “剑客可不喜他人无故碰他们的佩剑,若换做他人,你现在已经失去一臂了。”谢中道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起来,让清寒真切的感受到了透体的冰冷。清寒惊慌地缩回手,目光集中到了自己腰间的剑上,不敢再看谢中道。

    “你腰间佩剑名为无华,入城后你若得空,可去寻找水源洗濯一番,到时自会看到它的本貌。只是万不可出鞘,你可牢记?”谢中道看着柳清寒怯懦的样子,似是有些不忍,语气又重归寻常,他叮嘱着柳清寒,却也不告知其中缘由。

    而清寒也不敢再问原委,刚刚一瞬间他又想起了陈英的神情与话语,又兀自伤感起来,他闷闷地答着,路上再无言语。

    路程不长,两人很快入了城去,谢中道将清寒放在市集处,又驱车离去。柳清寒只得一个人慢慢走着,寻些店家,他还是想早些换下这身衣裳,总让不能像曾经一样,衣着光鲜,也总要合着自己的身形。

    少顷,他见着一间店面,径直走入。店家斜眼瞧了一眼柳清寒,破陋土气的衣物,歪斜的佩剑,就觉着此人定是流浪的穷酸剑客,自己店里的布料估计他一样也买不起。他走出柜面,正想赶柳清寒出去,却发现这人脸上被一个面具遮盖,店主倒吸一口凉气,慌忙把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再出口时已经成了毕恭毕敬地语气:“客官,您看中了什么,有何要求你只管提,小店定满足于您。”

    柳清寒听着这话也没什么不习惯,毕竟他以前就是公子作风,广陵的店家见着他也是此等语气。虽然不知这店家为何如此客气,但清寒也不会无故拒绝,他环视四周,看着四周挂着的成衣,被一件藏青色的圆领袍勾住了目光。店家看清寒目不转睛,也顺着目光看去,他这布料生意做了多年,自是了解客人们的需求,像柳清寒这样的客人更是见了很多,转了再多圈,其实目标也只有一个。

    店家立刻唤来店中小厮,将那件成衣取下,递到了柳清寒面前:“客官,是否要试穿一下,若尺寸有差,也好给你量体修改一番。”

    柳清寒点了点头,也不避着人,将自己的上衣解下,露出其中的布条。店家看着柳清寒身上的布条,冷汗直下,那布条上还残留着深红的血迹,未被包裹住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些露出的伤疤,更有一些地方余着未褪尽的死皮;店家只感到难以呼吸,他颤抖着将袍衫给清寒套上,帮他整好衣带袖口,不敢再看清寒。

    柳清寒轻轻活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这衣服还算舒适,至少不像先前那件大了一些,颜色也比之前的土色要令人心安。他将蹀躞与袖中钱财取出,问着低着头不语的店家:“店家,这件成衣价值几何?”

    店家依旧低着头:“客官您看价值几何,就值几何吧。”

    柳清寒感到难办,他自幼也没为衣着发过愁,并不知这等布料与做工价值几何,他只好硬着头皮把那数十文通宝尽数拿出,放到店家手里,而后慢慢配好剑,留下了之前老旧的衣服离开了店面。

    脚步声远去,店家才抬起头。刚刚来客的面具他熟得很,他本就从巴蜀之地来此经商,早就闻言唐门弟子性格怪戾,不合心意即出手伤人,他过去在行商路上就见过一个唐门弟子因酒肆饭菜难以下咽,就甩出暗器取了掌柜与小二的姓名,那人也戴着类似的面具。想着先前客人身上的伤口,这店家还感到后怕,身上留下这等重伤,一定是身经无数战斗,绝非等闲之辈,就算那客人真的是钟情其中成衣,他也不敢抬高价格,以命犯险。他也不敢数到底收着多少通宝,就好像那些通宝烫手一般,全部被丢尽了钱箱中。

    柳清寒在街中闲逛着,他现在身无分文,就算看到有些新奇的事物,也不好上前细看。正好,寻着水源冲洗一下剑鞘吧。清寒如此想着。

    有了目标,倒也不会觉得无趣,柳清寒沿街行去,渐闻潺潺水声。随着他走近,一座石桥出现在他的面前,桥下流过一条小河,柳清寒顺着向下的台阶走到河边,他小心翼翼地蹲下,将剑解开,用手舀着水擦着剑鞘。薄尘慢慢洗尽,剑鞘的本色也显现出来。看着剑鞘,柳清寒还是有点失望,它不像谢中道佩戴的那柄通体墨色显得特殊,它很普通,铜色的剑鞘,若是与其他的剑放在一起,恐怕也不会被人认出。

    柳清寒失落地将剑又配回了蹀躞之上,不过想着他自己本身也不会任何武功,更不是一名剑客,好像也就释然了。他撑着台阶起身,踏回街上,寻着那再来楼去了。

    再来楼很好找,在襄阳内无人不知,柳清寒问着几个行人便寻着路。这是襄阳城内有名的茶楼,途径襄阳的江湖人士总会进来坐坐,交换自己的见闻与收获,时常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因此,就算再来楼有两层也总是客满。当然江湖人士也不管这些,要几碗茶在门口席地而坐,也是一种江湖情趣了。

    今日,再来楼的生意依旧如故,柳清寒迈进茶楼,四处张望,真是无处可坐,他见着角落中的桌案只有一名壮汉用茶,便想着可否与人好言好语一番,以获歇息之地。

    “这位兄台,可否……”柳清寒走了过去一抱拳,向那壮汉行了一礼,只是他话还没讲完,那壮汉便一拍桌子暴跳起来:“你他娘的是瞎不成!襄阳城谁不知我陈可林!老子一个人喝茶你他妈的也要打扰我!看我不……”

    这陈可林口舌极快,连来人都不看清就破口大骂,等他真正看到柳清寒脸上面具的时候,他好像被空气噎住一样,大气不敢出,像见了鬼一样一溜烟地冲出了茶楼。

    柳清寒只感觉周围所有客人都在盯着自己,可当他看向周围时,那些客人却迅速把目光移了开来,柳清寒不知原因,只能自顾自地拉出条凳坐下,将剑解开放在桌上。

    店中小二也很识时务,看着柳清寒坐下,便主动提了一壶茶一口碗来,放在了清寒面前,弓着腰笑道:“客官您先歇息,有需要唤我即可。”说完,他也迅速地退了开来。

    柳清寒倒了一碗茶,也不管别人看到自己的反应,慢慢饮着。一碗将尽,一阵温柔清脆的男声传了过来:“这位兄台,我与徒弟远道来此,未曾歇息,可否借个位置,共饮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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