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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最是无奈帝王家(1/1)

    宁王步入寝宫,因寝宫很大,把他心中的孤独感也加深扩大,然而寝宫有边,他的孤独却无边。他走在大殿上,每一步如秤砣坠脚,格外沉重。

    “伏君,过来……到为父身边来”老国君大口喘着粗气,摇手示意他到床边。伏君听着“为父”二字有些不适应,浑身别扭。

    一个父亲,二十个儿女,个个自称“儿臣”,两字拆开来,大皇子得到了“儿”该得的爱,他得到了“臣”该得的爱。这一声“为父”让他长这么大才感觉父亲的存在,着实不习惯。

    “儿臣在”,宁王拘谨的走到床边后,想想又往后退了退,离他的床边远了好几步。

    老国君顿了一下,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他这份纯粹的父爱在儿女心中有了杂质,变得不纯粹。

    他两眼望着床顶,眼中无物,但还是想得到儿子的一点谅解,语气和蔼慈祥道:“为父知道自己……对你关心不够,在你羽翼未满时……对你的关心就是一种危险,毕竟……皇位之争如此激烈”,他一字一顿的说完,十分艰辛。

    宁王了然于心,当下听着也不觉意外,神色平静道:“儿臣都明白”,但他还是没往老国君床边靠近。

    从记事起就这样的远远的,不被关心,不被注意。这种疏离的父子情早成了一种习惯,即便最后挑明了,也永远改不了疏离的感觉,永远无法温存。

    老国君又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宁王,发现儿子在自己别样的守护下长这么大,这么俊郎,也这么有能力,他也就有了点安慰。

    然而倦怠感和呼吸的吃力感容不得他继续向儿子吐露心声,他转而严肃道:“为父一直有个心愿……也许只有你能实现……”

    宁王觉得应该与兵权有关,不由自主凑上几步道:“父皇请说”

    老国君道:“你生性沉稳隐忍……行事谨慎小心又颇有方法,比之大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鑫国不断的扰我边境……其他……三国又蠢蠢欲动”,老国君手不自觉的握住宁王。

    宁王道:“儿臣对当前形势也有所了解。儿臣一定守住边境”

    “不是守!咳咳咳咳……”老国君坚定决绝道。

    “为父想让你,让你!……倾毕生之力……扫平四国,彻底断了这常年战争的痛苦”,老国君说到这几字,不小心激动过头,血气上涌又喘咳起来。

    他这最后一把力气支撑不了这次激动,咳嗽的声音越来越沉,越来越小,直憋的面目通红。宁王看情况不对,忙上前将他托起来,朝殿外呼喊道:“太医!太医在哪儿!”。

    他不停的拍打老国君的后背,无济于事,老国君一口痰堵在喉咙不能说话,抓着宁王的手腕攥出一层红圈。双眼圆瞪,眼神死死的钳住宁王,眼里充满呼之欲出的话语感,像在呐喊,像在等他一个回应。宁王当下意会,握住他的手连连回道:“儿臣答应你!儿臣一定办到!”。老国君闻言,松了一口气,闭眼垂下头去,登时一动不动了。

    殿外的大皇子听到呼声,直冲进来,只听到宁王一句:“儿臣答应你,儿臣一定办到”,救老父的心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心思全放在揣摩这两句话上。想着老国君真偏心呐,不知道又交代宁王什么了。

    诸位大臣闻声带着太医也赶了进来,太医们手忙脚乱拥到床边,把脉,摸颈,听心跳……全无。

    折腾许久,老国君始终不见回魂,太医们筋疲力尽,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折腾没了。他们默然无语,纷纷跪地请罪。

    子时,一道“国君驾崩”的传令声穿透寂静的夜晚,惊起群鸟,三宫六院仿佛都在震动。天边划过一枚流星,陨落于东边,一代明君就此崩逝。

    消息争相传告,一下子流入民间,是夜,举国点白烛,百姓们纷纷换上麻衣孝服,向着王宫的方向跪地痛哭。白烛铺满街道,形成一条条火路,悲恸的哭声传到临边四国引起新的动荡。

    老国君传奇的一生,落幕了。他靠睿智、隐忍、痛苦、决绝、无私、顾全大局、委屈和被冤,坐稳了一代明君的位置。他不能成为一个慈祥的老父亲,但却是一个好国君。

    宁王骑马回府的路上,看着街道铺满的万盏白烛,以及老百姓自发的送行行为,方明白老国君守的是什么。

    也许老国君也想不到,自己归天后会得到这份特别的待遇,老国君一生只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却不奢望得到什么。宁王想到此处,突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踏踏的马蹄声更加轻快,他看着天上的北斗星,心中热血沸腾,默默发誓道:“父亲,儿子明白了,儿子一定不负父亲所托,倾尽毕生之力,平定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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