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文渊阁大厅依然人头攒动。有些人忍不住好奇心,小声打听昨天的事儿,到底是如何处置的,但没有任何消息。就在此时,传来一声惊呼:“他、他还能来!还、还敢来!我眼睛没花吧。”
众人抬头看到门口,昨天那个疯狂的少年,走了进来。见众人盯着自己,风歌有点错愕,随即好象明白了什么,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露出腼腆的微笑。就在大家惊赅莫名时,更不可置信的事发生了,那个少年没有到服务台,而是竞直走到楼梯口,上去了!还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些服务的学徒,对此景直接无视,既没招呼也没阻止。开什么玩笑!谁还愿招惹这凶残的小子。昨天出头的那位师弟,直接就被阁主,罚闭门思过十天。那些被打的师兄,护卫,还有那位学士,都老老实实在养伤,泡儿都不敢冒一个。
大厅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这小子是什么来头?有什么背景?可就算是皇子,也不可能这么牛叉啊!服务台后的学徒,顿时脸发黑,都是那小子作的孽!咱们惹不起他,还治不了你们这帮混蛋!“肃静!”“闭嘴!”“再闹都滚出去!”学徒纷纷高声喝斥。
没人敢挑战同文馆的威严,大厅转瞬就安静下来了。能来这里阅读的人,无不是青年才俊,平时心高气傲,现在虽不敢造次,但很多人都在心中腹诽,吼啥吼,就敢朝我们撒气,那小子昨天把你们的人都打了,昨就没事儿?还大摇大摆上阁楼。有几个胆儿肥的,开始动小心思,难道同文馆徒有虚名,要不咱也闹闹?说不定也能象那小子一样上阁楼,当然,只能是想想,可不敢付诸行动。
文渊阁占地宽广,成回廊结构,高有四层。风歌上了阁楼,有点找不着北,哪儿是看书的地方?进进出出的学徒,无不奇怪又警惕地看他几眼。正在东张西望时,就见郑知非垮着脸走过来,“风歌过郑师兄。”风歌连忙迎上去,施了一礼,风歌自报家门,引得附近的学徒纷纷侧目,脸露愤愤不平之色。
郑自非很郁闷,认识这风歌才三天,就没安生过。当着这么多人面叫什么师哥?套什么近乎?你不知你在文渊阁已经臭名远扬了吗?很不受待见的!害得自己也里外不是人。可唐老吩咐要自己安排这小子,不得不来。“别多话,跟我走。”郑知非没好气道,带着风歌来到一个房间。
房间在一处廊桥转角处,偏辟清静。布置简朴,笔、墨、纸、砚具全,最人性化的居然还置有茶具,红泥小炉,清水茶叶都有准备,这样的地方读书,简直就是贵宾待遇。“风歌,好好珍惜机会,不可再胡闹。”郑知非语重心长道。我哪儿胡闹了?心中有点不服,但还是施礼称是,一幅乖巧听话的样子。
郑知非又递给他一张文渊阁布局图,讲明藏书的分类和地点。他可以凭唐老赐的青竹令,在阁内畅通无阻。临走时,郑知非又提醒风歌注意时间,晨钟开阁,暮鼓三刻后闭馆。“暮鼓晨钟,昨整得跟庙子一样?”风歌有点开玩笑地问道,郑知非一听,整个人就不好了,这小子是绝世天才还是绝世浑人哦!“不可胡说八道!”郑知非大袖一甩,黑着脸走了,实在不想跟他多说,忒闹心!
不花钱读书,环境还这么好,风歌不急了。先升燃小炉,烧水泡茶,惬意地喝了起来。孰不知门没关,来来往往的学徒见他的样子,更是恨得牙痒痒,昨天的事儿早也在文渊阁传遍,风歌已经成了阁中众人的公敌。
喝完茶后,风哥出来拦住一个学徒,亮出青竹令,报出几本书名。学徒虽百般不愿,但也不敢违背规矩,不一会儿就把书送来。书是精神食粮,是人类的文化传承,智慧结晶。读书可启蒙、明理、修身、练心、济世、悟道。风歌其实非常珍惜这样的读书机会,从小到大,就在府学读过点书,后来踏入修行路,经历坎坷,再没有静心学习的机会。打打杀杀的有点迷失自我,还隐隐感到,对《云笈九签》的感悟,遇到了瓶颈,难以寸进。也许正如师尊所说,自己底子薄,根基浅,是该沉下来多读书了。自己虽然是个修士,但万法相通,万理一脉,万道归宗,凡间的书,值得读,必须读。仙,始于凡而高于凡。
风歌读书,还真是刻苦用功。总是踩着晨钟到,暮鼓响后才离去,中途基本都在书房内,回家后还向王阳明请教,书中不解的地方。一向以严苛著称的王阳明,也不由得对这个弟子,频频夸赞,甚为满意。月余后,就连那学徒,对他的态度也大为改观,如此刻苦用功的人,值得敬佩,何况那篇《正气歌》,也在阁内传颂,这小子,虽然可恶,但有真材实学。
就在大家以为风过波平时,风歌又惹祸了,而且是非同小可的大祸。风歌正在专注看书时,郑知非推门进来,脸色发紫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喘着粗气。“郑师兄,你有事儿?”风歌怔怔发问,“我没事儿,是你有事儿,有大事儿!跟我走,别多言。”郑知非说完转身,又咬牙切齿低声道:“别叫我师兄,我可不敢有你这样的师弟,再叫会害死我!”
郑知非带着风歌,出了文渊阁,往山上走了一段后,又沿小道七拐八拐,来到一座精致的小院。推门进去后来到厢房,郑知非在房外大声禀报:“各位大师,风歌带到。”“让他进来。”听声音是唐老的。
风歌进去后,见房内坐着五六个如唐老一样的老者,有的在沉思,有的则愤怒地盯着他,而师尊王阳明,陪坐在旁,面无表情。风歌在路上就回顾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言行,无可挑惕嘛,但看这阵仗,好象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拜见唐老,拜见各位大师,拜见师尊。”风歌依次见礼,只是王阳明听了这声师尊,老脸直抽抽。
唐老把桌上的一本书,往前一推道:“风歌,这本书是你刚看完的吧。”风歌走过去定晴一看,《圣语.泰伯篇》,昨天刚看完,有什么不对吗?见风歌承认,唐老又翻到一处,页角有折过的痕迹,一段话下有笔墨勾点。
风歌一惊,原来是这事儿。连忙认错道:“晚生一时不察,污了书本,愿受惩罚。”态度端正诚恳。一个老者冷笑开口:“污了书本,还用得着我们出面处理?”就是嘛,多大个事儿?你们这种级别的大神出面,小题大作了吧。也许,是因为上次的事儿,终于抓住我的把柄,来个秋后算帐!何其阴险!风歌在心中猜测着种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