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多年来,高高在上的同文馆,跌落凡尘。钟鼓接连九响,从未发生过,因为那代表,劫难!所有人都要撤离。风歌神识感应到,在护卫杂役的帮助下,所有的学士,大师,脸色惶然,有的还哆嗦着,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各处涌出,急急逃命。当然也有些,还不断询问,不时发几句慷慨激昂的话,但掩饰不住的心虚和恐惧,象当初的那个林老头,就是代表。也有的坐在轿中,闭目沉思,气度依然在,如唐老。
风歌心中冷笑,骑在王朝头上的同文馆,拔光了羽毛,打掉了光环,和那些贫民一样,灾难来临,也只能,逃难,也如此狼狈如此可怜。上下山的路,都要通过原来牌坊处,原本吵吵嚷嚷的人流,见到粉碎的牌坊,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只是向山下奔逃的速度更快,哪还顾什么体统颜面。对静立当中的的风歌,最多偷偷打量一眼,然后就赅然无比,远远绕开。
当然也有例外,一顶小轿刚到此处,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吩咐停轿。唐老缓步走向风歌,于鹏举急忙劝道:“唐兄小心!速速回避,此人凶残。”唐老走到风歌跟前,停步辑了一礼开口:“老朽拜见仙长,不知我同文馆?何罪之有?”一个凡人,在极度危险时,面对仙人,依然不卑不亢,胆识超凡。
对唐老,风歌印象颇好。处事公允,还送了面青竹令给自己,而且师尊在他面前,也是毕恭毕敬,说明其学识和气节,都受人尊敬。风歌也抱拳回辑了一礼,声音低沉嘶哑开口道:“同文馆依仗瀚墨楼,在王朝作威作福,沦落为爪牙走狗,完全背离了初衷,已成祸根,留之何用?”
唐老深深地看着风歌,长叹息后喃喃自语:“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说完转身离去。但几步后又停下来,对风歌行三辑大礼,有点悲怆道:“仙长,请你莫把我馆中藏书毁完,人有罪,书无过,为读书人,留些传承的火种吧。”风歌心里也有点不好受,点头答应,同文馆,肯定是要踢的!书尽量保存吧,毕竞自己,也算个读书人。
不到小半个时辰,同文馆的凡人,撤退一空。于鹏举作最后努力,再次抱拳施礼开口询问:“道友,不知我宗对你有何得罪之处?请明言,也许是场误会。”风歌冷笑道:“身处弱势就委曲求全,身处强势就恣意妄为,瀚墨楼全都是虚伪无耻之徒!”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敢对我宗门一辱再辱,我到要看看你有何本事!”于鹏举血性爆发,大喝一声,凌空飞起,护体灵气迸射,本命法宝祭出,那是一方古朴的砚台。先下手为强,他稍一掐诀,砚台蓦然变成丈大的,板砖!当空呼啸着拍下,如同要把这可恶的小子,当成蝼蚁拍死。
风歌没有闪避,只是站在原地,出拳!拳影如涛,四叠之后,巨大的板砖,被轰得倒飞而回,于鹏举控制不住,砚台砸在咨学阁,同文馆出现了第一处废墟。风歌冷眼看了凌空而立的于鹏举一眼,依然拾级而上。于鹏举脸色苍白,一招其实已分胜负,最明智的,就是立即遁走,但他不能,唯死而已,拖着此人,宗门增援力量,很快就会赶到。
在云梦泽,杀得太多了,风歌不想再杀。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前世记忆中的诗句,涌上心头,无以言表的愤懑,必须要发泄。风歌努力控制着心绪,踢馆、拆房,打脸、泄恨,只要你们不逼我,我不想再见血腥。徐鹏举不了解这些,他的心中只有,为宗门尊严,死战!谁都没有错,错的是因果。原本一个可以成为瀚墨楼历史上,光茫万丈的人物,却阴错阳差之下,成了死敌,最后差点招来,灭宗之祸。
砚台又化为正常大小,被于鹏举收在身前。然后绝然间,手中出现短短的一截墨,散发出极重的阴死之气。此宝是他的师尊,在成丹时,感悟宗门绝学,墨死道,制作而成。
墨是由炭尘制作,而炭是物质燃烧之后的灰烬,死之极。制成墨后,写字作画,传成文明,渐成墨宝,恒古流芳,此为生之极,玄奥的生死转变,为墨死道。传说创此功法的瀚墨楼先辈,也只达到小成,以身化墨,却达永不磨灭之境。
此墨由他师尊灭杀收集的妖灵精怪制成,但制作过程却极为艰险。要和妖灵鬼物达成契约,分出一丝神魂,用秘法同受浩然丹火焚烧,成炭制墨。使用时,利用自身精血研磨成汁,以意念为笔,以天地为纸,威力非常恐怖。于鹏举运灵力逼出一大口精血,喷入砚中,手持残墨飞速研磨,砚台宝光闪动间,形成道道符纹,注入墨汁中。
十几息后,于鹏举掐诀结印,口吟古经,双手不停舞动,批头散发,状若疯癫。砚台倾倒,里面的墨汁,如瀑布般,奔流而上,深黑中不时泛出血色,墨香馥郁中又加杂着,血腥和死气。
从空中倾泻而下的墨汁,却诡异地未落地,而是飞速地弥散开,形成一片墨云,把同文馆遮闭在里面。于鹏举踏在宝砚上,飞凌墨云之上,法力神念引动,墨云中显现出许多妖灵精怪影子,全部直视风歌,然后开如用各种方式,描画一个个字符,渐渐连成句,结成文,凸现在墨云中,字字血红,杀机奔腾。
风歌神色一凝,墨云让他有危机感。看来瀚墨楼,并非浪得虚名,确实有几把刷子,也好,就称称你们的斤两,为他日杀上瀚墨楼作准备。风歌其实也看出,对方打定主意死守,等待强援,但今夜,老纸就是来踢馆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哈、哈大笑中,一股风暴在风歌身旁出现,迅速变成罡猛的风暴漩涡,伴着风歌,直冲墨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