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百姓人家 > 五十八

    审计局开进来后,查出这枚翠翠的果子果然是家之大蠹,族之危卵。

    刘翠果变卖了赃物想挽回爱情,钱诞暑一言不发,阴沉着脸,任凭刘翠果痛哭流涕,下跪认错,犟牛般不肯再吃回头草。刘翠果见软的不行再来硬的,首先将桌子上,交出的赃物变现重新收回,另外让钱诞暑赔给她一百万青春损失费。钱诞暑听刘翠果要一百万终于开口说话:“青春损失我也有。我又不是八十岁,你也不是十八岁。你说你是因为跟了我才不纯洁的,我也是跟了你,失去了处男身价。我们是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欠谁。你让我赔一百万,我让你也赔一百万。你比我有文化,小学生的算术题你哪能不会算?”

    刘翠果听纯洁的处男钱诞暑也跟她讨要青春损失费,一改撒泼无赖,擦干眼泪,表情也变成哭笑不得。青春损失只有女人才有,男人怎么会有青春损失?男人八十岁还能生孩子呢,并没有青春让他们损失。你说你是处男拿出证据,打官司最讲证据。

    刘翠果吵不出所以然打道回府,明天再来。钱诞暑虽然将其开除,可她还是天天来上班,来了就披头散发,擗踊哀嚎。钱诞暑被她吵得昏头昏脑。

    突然有一天,刘翠果销声匿迹。钱诞暑这一阵被泼妇吵得像住在马路旁,习惯了马达轰鸣,车轮滚滚的喧嚣,突然一片阒寂无声,产生错觉,以为耳膜被刘翠果吵穿了孔,聋了。隔了很久,托人打听,包打听回来向他报告,刘翠果结婚了,嫁了老外,出国了。

    刘翠果走后,钱诞暑睡梦中常听到刘翠果骂他,骂他爸爸。时间久了,钱诞暑对除母亲、姐姐外,所有的女人声音过敏,觉得女人的发声尖利刺耳,像磨碎玻璃。他听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变的,觉得男人损失一根肋骨变成女人时犯了个大错误,不该让她们会说话,应该让她们是哑巴,省得她们成天碎碎念,刺激给了她们生命的男人。当然,这粉碎她们发言权的酷刑不包括母亲姐姐。

    钱家邻居有个女孩小妙,比钱诞暑小几岁。长得身姿娉婷,白皙可爱。小妙小时候发烧打针药物过敏,聋了耳朵。十聋九哑,小妙是聋哑人。

    小妙对隔壁诞暑哥从小依恋,因为是残疾人,小妙打小缺玩伴,诞暑哥不嫌弃她,常拖油瓶般带着她玩。夏天带她一起斗蛐蛐,捉蜻蜓,冬天带她一起堆雪人,滑冰。

    有一次,诞暑哥带着她,碰到一群混混。其中有个痞老妖伸手捏她腮巴子,诞暑哥顺手将咸猪手连人带手,塞进路边垃圾桶。见对方人多势众,诞暑哥拉着她狂奔,奔得诞暑哥裤腰带不幸滑脱。他左手拎着裤子,右手紧拽自己,硬是逃出了痞子的紧追不舍。逃出痞子的追击后,诞暑哥一路唱着《红星照我去战斗》,开开心心回家。她虽然耳朵聋,听不到他的声音,心明眼亮,看他嘴动,就知道他唱什么歌。钱家人气旺的那些年,每晚灯火通明,歌声阵阵,她虽然听不到什么,总是爱去凑热闹。

    钱家落难那些年,小妙总是痴痴地望着钱家那间仅剩的北间,钱家的其他房间已经住着别人。钱家之所以还能留下一间北屋,得亏诞暑哥、诞玄哥的户口还在里头。钱家北屋门窗蒙垢,就像钱家所有的人。她感觉钱家北屋多年没人住,像间鬼屋,住着妖怪,鬼眼狰狞。即使怕,她有事无事,总去多看它几眼。为了钱家,她不知道流过多少泪,都是背着人哭。

    好不容易盼到钱家人都回了家,只缺了钱书记。厂里将占了钱家房间的人迁走,钱家又恢复了原状,只是晚上再也不再灯火通明,歌声阵阵。

    诞暑哥、诞玄哥开烧饼铺那阵,她每天都去买烧饼油条,别人都说难吃,今天吃了明天不肯再吃,她天天都去买,直到烧饼铺子倒闭。他们开烤鸭店,妈妈说,他们烤的鸭子,不是北京烤鸭,是东北烤鸭,她还是总去买,觉得他们的东北烤鸭比北京烤鸭好吃,其实她没吃过北京烤鸭。他们做食品生意,她最爱去有他们食品的商场,买他家的食品。她知道,商场里的货,他们家里堆积如山,只要她去串门,可以不出钱,吃白食,但她从此不像从前般,三天两头去串门,照顾他家生意。虽然知道自己势单力薄,对他们生意的照顾是九牛一毛,但牛身上毛再多,也是一根一根长出来的,不是成片成片冒出来的,都来拔毛,牛毛会被被拔光的。

    诞暑哥、诞玄哥交女朋友后,她有点失落,不再与他们来往。她虽然不会说话,内心玲珑剔透。她看出两位未来的嫂子,摸样一般般,跟自己比,差一大截。她怕自己跟诞暑哥、诞玄哥再走得近,他们的女朋友会不高兴。女人比男人会吃醋,她主动退出两位哥哥们的视线,是怕自己喜欢哥哥们的眼神暴露自己内心。尤其是自己对诞暑哥,眼神情有独钟。人人都说诞玄哥长得俊,像唐僧,大大的眼睛,男人还长长睫毛。但她更喜欢诞暑哥刚毅果断的目光,一剑定江山,令人过目不忘。她没有非分之想,知道自己这辈子跟诞暑哥的缘分就是邻居,谁让自己是聋哑人呢。

    这阵子,她见诞暑哥闷闷不乐,同进同出的刘翠果也不知去向。一开始,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是刘庭阿姨跟妈妈说起诞暑哥跟刘翠果之间发生的事。刘庭阿姨还说,刘翠果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骂他家老头子。老头子死得冤,家里人都怕提他,一提心痛得不行。刘翠果骂诞暑爹,就是在诞暑伤口上撒盐。她知道这一切后,常去钱家坐坐,陪灰溜溜的诞暑哥相对无言。她虽然不会说话,当然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但看着诞暑哥发呆,她觉得就是种享受。她有空就去钱家。诞暑哥虽然买了新房,不但他有新房子,诞玄哥、诞桦姐也都有,但他们不住新房,除了诞桦姐,他们平时都回家陪刘庭阿姨住,诞桦姐还跟妈妈说,两个弟弟结婚后,她要把老妈接过去,跟她一起住。刘庭阿姨也有一套新房子,但她不去住。她说住惯了老地方,几十年的街坊邻居,舍不得分开。

    钱诞暑经常面对小妙那对会说话的眼睛,突然有了感觉。他以前从来把小妙当妹妹,自己只有姐姐,没有妹妹。邻居婶婶给自己生了个妹妹。他突然觉得小妙清新俊逸,慈眉善目,刘翠果跟她不能比。小妙是瓜子脸,刘翠果是国字脸。国字脸长在男人肩上显得不错,变成女人头,太不像样。刘翠果的双眼皮重重叠叠,有好几层,听说长这种眼皮的人,用脑过度,心术不正,才使眼皮跟心同步,一层一层猛长。小妙的双眼皮是标准的二层,既水灵,又端庄有神。刘翠果虽然丰满,屁股不胖,看背影像一张弹簧床,听说小屁股的女人生不出儿子,不知有否科学根据。小妙苗条,凹凸有致,该鼓的地方鼓,该憋的地方憋,一句话,胸挺屁股翘,养眼。估计她如果当妈,肯定生的是儿子。只可惜她不会说话。

    时间久了,钱诞暑洞烛于心,醍醐灌顶,觉得小妙的弱势正是她的强项。谁说不会说话的女人是根草,简直是个宝,女人可爱在她不说话。一个默默沉思的女人,上帝都无法抗拒。不会说话的女人不会用毒舌咬人,咬人那不肯愈合的伤痕。随着时间推移,钱诞暑对小妙的怜香惜玉之情夹杂着爱意,夏草般葳蕤繁茂。钱诞暑哀叹老天爷不公平,这么完美的女人,居然让她当残疾人。否则,以她的俊俏,肯定有一群追求者,任她随意挑,而不会像现实残酷,至今一个人。

    钱诞暑越看小妙越喜欢,常像儿时般,带着她,到处转,开车带她四处兜风。

    刘庭见儿子跟小妙互动热络,似乎在交男女朋友,一开始不理解,连个对话都没有,怎么交流感情?连最简单的“我爱你”都没本事表达,这恋爱怎么谈?就算初恋失败,重新再来嘛!从爱情心理学的角度,初恋就是为了失败,是做、爱情热身。就像下水前屁股扭扭,脖子扭扭,以防一个猛子扎下水,冰冷的水会让人抽筋。自己虽然没有初恋,钱坤强有,他热身后成了完美男人。刘庭为儿子担心,诞暑如果娶了小妙,会失去人生乐趣的其中之一——爱意浓时情话绵绵,一生与“我爱你”这三个子无缘。转念一想,儿子会少了生活中很多麻烦——恨意来袭破口大骂。

    刘庭为人讲民主,尤其对儿女,万事随缘。棒打鸳鸯这种恶婆婆才做得出的事,她想都不会想。见儿子铁了心要娶小妙,刘庭只能积极配合,钱诞暑大部分时间忙生意,装修新房这福重担,刘庭主动挑起来,忙得一天星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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