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百姓人家 > 六十三

    左婉听说警察要走,吓得涕泗横流,一把抓住一位小警察手:“警察叔叔救命!警察叔叔不能走!警察叔叔救命!警察叔叔不能走!”

    小警察见一位老得烧不酥的老妪叫他叔叔,脸红耳赤,窘得说不出话来。事实上,钱红卫、钱要武年龄比小警察大。左婉见浓眉大眼、眼阔肚窄的小警察没了主意,越俎代庖替他当家,拽着小警察腰上系着的皮带,要跟他去派出所。小警察因为腰部被老妪拽住,动弹不得,动作幅度大,怕把老妪大坏,只好说:“你要去派出所当然可以。不过我告诉你,去了我们也是没办法的,你们的事情,要靠你们自己商量着自己解决。”

    果然不出警察叔叔所料,一群人到了派出所,派出所领导出面,问题还是没办法解决。

    钱坤佳说:“我要尿尿。”

    五笛说:“诞玄,你跟他一起去。你要进厕所,他人不能脱离你的视线,你要防止有些厕所是有前后门的。”

    钱诞玄说:“五笛姐,你放心。”

    钱坤佳说:“我要换裤子。我裤子湿透了。”

    几个人听说他尿失禁,发扬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大笛因为曾经对他不人道,这次特别人道,抢先去超市,买来了成人纸尿裤。买来后想想跟这种人没法讲人道,本想将一包纸尿裤都给他,忙打开纸尿裤包装,抽出一张。

    在厕所里,钱诞玄见钱坤佳不但小便失禁,大便也失禁,内裤整体污染。让他把内裤脱掉,丢弃,包上纸尿裤,套上外裤。钱坤佳不服从命令听小赤佬指挥,如厕后,将屁股对准专门洗拖把的水龙头冲半天,他本来想将屁股进洗脸盆,翘臀翘半天没翘进去,那是如厕者洗手池,他臀部比人类手腕海拔低很多。他换下的内裤舍不得丢,终于进了上档次的洗手池,双手下劲搓,他的屎尿污渍因为没有肥皂洗不干净,内裤黄黄白白,就晾在派出所玻璃门的克罗米门把手上。几个小警察见了先是面面相觑,之后笑得前倨后恭。

    钱坤佳拉空了肚子饿了,闹着要吃。左婉说:“前面有一家卖盖浇饭的,我跟你们佳叔去吃一碗饭,一会就来。”

    五笛说:“不行,要吃盖浇饭是不是?我去买了端过来。”

    左婉见不允许两人单溜,跟着五笛一起去选饭。左婉选了两碗最贵的对虾干贝盖浇饭,她以为五笛会付款。谁知五笛只付了四份盖浇饭的钱,是大笛、诞暑、诞玄和五笛自己的。左婉偷鸡不成蚀把米,早知道要自掏腰包,就该买最便宜的白菜肉丝盖浇饭。左婉乘五笛不注意跟儿子要武打电话,钱要武听说父母亲被软禁在上海/派出所里,吓得忙挂断电话。他自知势单力薄,这儿是上海,不是临镇,这儿他没有优势。让父母亲赤膊上阵,冲锋陷阵,他就不想参与了,他对老爹、老妈办事情最放心,他们从来不吃亏。

    吃了午饭,钱坤佳昏昏欲睡,想来个午觉,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习惯。可是,派出所没有席梦思。不但睡不成,还心跳过速,每分钟有一百跳。他没有冠心病,连窦性心动过速都没有。可是,面对四周八只虎视眈眈的眼睛,他那颗老心脏顿时返老还童,像妙龄少女,怀春般砰砰跳个不停。他肾脏也很健康,但他总觉得自己有肾病。他看科普读物,说肾主生育,自己生育有问题,肯定是肾脏出了问题。这么想着,肾也捣起蛋来,虽然穿了纸尿裤,他又想上厕所。他问大笛要纸尿裤,说是要去厕所换。大笛说:“一包成人纸尿裤很贵的,第一条免费做慈善,第二条要钱。”

    钱坤佳问:“一条纸尿裤多少钱?”

    大笛说:“十块。”

    钱坤佳听说一条纸尿裤要十块,不想要纸尿裤了,说就想上厕所,档里的纸尿裤没事,暂且不要换。钱诞玄又奉命陪解。钱坤佳见强哥这个无头鬼儿子总是干涉自己上厕所,觉得这小子戳气又冒烟。钱坤佳喜欢独自方便,屁股边总盯着一对不怀好意的眼睛,有尿液不太肯方便。果然,钱坤佳进厕所吭哧吭哧半天,屎尿全无,滴水不漏。他怀疑是尿毒症了,也许还得了肠癌。要老命了,好不容易到处敲骨吸髓弄钱,弄来的钱全要孝敬医院了,透析、换肾、割癌症,那可是麦克麦克的钱。

    钱坤佳墩在地上想东想西,想到了死。这个问题,他一辈子没想过,觉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卫生间的臭使自己突然觉得,死其实离自己很近。一大把年纪,落到几只小猢狲手里,哎呦呦,死路一条!

    钱诞玄见佳叔方便时间太久,如果换成自己,这么长时间能撒十泡尿了,很是不耐烦。另外,钱诞生玄双眼始终不离佳叔屁股,亲眼所见,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出来,遂劝道:“佳叔。没有就不解了,你有纸尿裤保险。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解。过去说‘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现在这话应该改一改,改成‘脱裤子拉屎,多此一举。’你有纸尿裤,裤子里就解决问题,根本不用脱裤子。现在世界潮流。老龄社会,听说日本的成人纸尿裤的社会需要量比儿童纸尿裤还多。我估计日本的厕所不会多,都在裤裆里解决问题,无论老人孩子,纸尿裤真是好东西,省多少事情。跟佳叔说句心里话,我也很想穿纸尿裤呢!”

    钱坤佳墩地上听钱诞玄夸纸尿裤很生气,说:“有人想靠纸尿裤发财。超市里买来的便宜货,转手就加价投机倒把。”

    钱诞玄听钱坤佳光屁股发出的奇谈怪论笑起来:“大笛哥跟你开玩笑呢。他怎么会卖纸尿裤?”

    钱坤佳听钱诞玄口气温和,不像大笛、五笛,一开口就恶毒攻击,灵机一动,想到三十六计中的金蝉脱壳之计,边加紧吭哧吭哧,边气喘吁吁地说:“诞诞、、、、、、玄啊,佳叔虽虽、、、、、、然跟你你们多年、、、、、、不不来来往,其其实、、、、、、佳叔时时时时刻刻、、、、、、想着你们家。”

    涨屎太累,钱坤佳暂时停止吭哧吭哧,语气滑溜多了:“佳叔知根知底,知道你姐弟三个脾气像你爹,人好,心好,重情重义。不像大笛、五笛,脾气也像他们爹,翻脸不认人,薄情寡义。你应该也听说了,当年你寿伯砸了你棠伯的诊所。对你们孤儿寡母,我照顾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对你们坑蒙拐骗。你们的房产分证,我回临镇立刻用挂号信给你们寄去。至于门面房租金,不会少你们家一文。我之所以不给寿哥钱,是因为他连房产都没有,哪里来的门面房租金?你放我走,我保证你们家不会吃亏。现在我是在厕所里,顶上隔着房顶,否则我对天发誓。”

    钱诞玄听墩坑者说,想起寿伯来信,说“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说他比八国联军还会抢。他果然不凡,边墩坑还边使阴招,想离间自己家和寿伯家的统一战线。听母亲说,他不但想抢寿伯家的全部房产,还想抢我们家房产的一半。钱诞玄想当此,对墩坑者说:“放你走可以。你走了,大笛哥、五笛姐也不会把我怎么样。只是,你走了,婉婶咋办?你难道忍心让婉婶独自被我们扣作人质?”

    钱坤佳听钱诞玄这么说,回话说;“能走一个是一个,我还怕你们能吃了她?”

    “我们也吃不了你啊,别动歪点子了,快起来吧,我不可能放你走,否则我就太没用了。”

    钱坤佳听钱诞玄这么说,甩了纸尿裤。拉上外裤,虎着脸跟钱诞玄回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人很多,有些市民来办事,大笛、五笛见人就不厌其烦,详细介绍自己为什么会呆在派出所。上海人跟上海的警察一样,也憎恨挖空心思抢别人房产的人,纷纷指责钱坤佳、左婉不道德,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抢别人的房子,就是抢别人的钱,算什么本事!僵持到天黑,钱坤佳外强中干,撑不住了,哭丧着脸对左婉说:“看来这房产证是只能给他们了,再这么下去,我这条老命要交代了。”

    左婉泪汪汪说:“那我回去拿。”

    五笛说:“不行,我们要跟你一起去。”

    五笛不放心左婉独自离开,怕她黄鹤一去不返。五笛听钱诞玄说,钱坤佳并不顾忌她,能单溜绝对单溜。她比钱坤佳骁勇善战,心理素质比钱坤佳好,钱坤佳并不顾忌她的安危,宁肯让她当人质,她逃得了也不会顾忌老公,也许觉得钱坤佳死在派出所不错,至少房产的继承者少了一个。

    左婉听五笛说要一起去,知道单溜不可能,讨价还价说:“你们只能跟我去一个人,这么多人一起去,我怕。”

    五笛说:“怕什么?我们又不吃人。你那么老,我们想吃你也咬不动的。”

    “反正只能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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