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听了水溶这句话,人忽然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过了许久,方抬头看了水溶一眼,然后道:“他是我自幼一起长大的表哥,原本他来探望我,我是应该去一会的——”
黛玉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又看了水溶一眼。
“那你去见便是。”水溶手朝外一摆,一脸平淡的微笑着道。
黛玉看了水溶一眼,皱眉道:“王爷听我把话说完可好。”
水溶听了这话,怔了一下,接着道:“额,姑娘请讲。”
“王爷或许也知道,我那表哥,有些痴病,”黛玉说到这里,面上不禁一红,停了一下,接着道:“只是他已经成亲,若见了,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说了什么出格的话,对他,对老太太都不好,更何况咱们是在王爷府上,”黛玉说到这里,抿了一下嘴,接着道:“王爷就说我身体不好,不见就是了。”|
“既然是自幼长大的兄妹,就算是成了亲,见一下又何妨,林姑娘若是顾及我这里会有什么不便,便是见外了,我与贾家本就是世交,与令表兄私交又好,林姑娘实在无需多虑。”水溶一脸平淡的道。
“不是我多虑,”黛玉忽抬起头,看着水溶,似笑非笑道:“王爷若觉得我与宝玉相见无妨,便会直接遣人请我去见,又如何会亲自过来问我意下呢?”
水溶一听黛玉这话,愣了片刻,凝望了黛玉许久,这才道:“林姑娘总是这般时时揣摩别人心意么?”
黛玉默然片刻,轻声道:“寄人篱下,本应如此,紫鹃,啊,海霞,”黛玉唤了另外一个王府里的丫头的名字:“你去前面回宝二爷,就说我身体不好,日后回贾府了,自当再去拜访哥哥嫂子。”
那名唤海霞的丫头领了话,便快步的离了这里。
“——寄人篱下。”水溶口中重复了一遍黛玉方才的话,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姑娘觉得在小王府中是寄人篱下,那就着实违背了小王本意,这间屋子,本来就是闲置,老夫人与姑娘肯来,小王只觉得无比荣幸——”北静王一本正经的说道。
“收留我祖孙二人,对王爷来说自然不算是什么,但对我祖孙二人来说,却是莫大的恩惠,我——”
“林妹妹!——”
黛玉的话,忽然被打断。
黛玉与水溶一齐循声望去,却见宝玉已经冲了过来,迎春提着裙子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身后也跑了过来。
她一见北静王,就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对宝玉道:”我说了林姑娘这会子身上不太好,过些日子回了贾府,自然会去拜访你的——“
迎春还待絮絮叨叨,却听见宝玉定定的对黛玉道:“妹妹气色,较前大好啊。”
迎春听了这话,不禁以手扶额,口中道:“是的,林妹妹休养了这些日子,已经好些了,你给老太太,妹妹都请过安了,咱们这就赶紧回去见过太太罢。”
宝玉哪里会把迎春的话听进耳,只接着又对黛玉道:“我前些日子失了玉,我说了什么,我做了什么,我全然不知,我想这妹妹怨恨我,必然心身憔悴,是以心急火燎的赶来看妹妹,劝解妹妹,不想妹妹尽然丝毫不在意,反而更好了,看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我这些年这些心,都白费了。”宝玉哑着嗓子道。
迎春听了宝玉这话,既痴傻又可笑,不禁脱口道:“宝兄弟,你难道要林妹妹为你伤心憔悴至死才满意么?”
“宝玉,你大婚那晚,林姑娘独自在园子里伤心欲绝,我是亲眼所见的,现如今时过——”水溶见宝玉这般伤心,忍不住开口想要安慰。
黛玉原本一直沉默不语,听了这话,登时明白自己那晚在园中曾遇到过水溶,那日的窘态全被他见了去,不禁又羞又恼,冲着水溶道:“王爷在说什么,想是认错人了罢,我何曾在园子里面见过什么王爷!”说罢,竟拂袖就要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