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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脊山尹越论剑 环庆路朱唐报丧(1/2)

    话说尹越拜别岳寿投天脊山去,见一路荒僻,并无多少人家,每日早行早歇,只怕错过宿头。第五日来到天脊山下,抬眼望去,端的好座天脊山,但见:

    众峰环拱,千嶂重叠。

    寒潭流泉幽咽,冷涧乱草迷离。

    崖边寂寂参天树,岩上泠泠映日花。

    山精木魅,吹云吐雾人敛迹。

    毒蛇猛兽,摆尾摇头兔藏踪。

    萧萧风吟木叶,淅淅露坠林间。

    又见那岭上一条飞瀑长倾,上接云端,下坠雾里。尹越欲寻路上山,奈何山势艰险,无路可行,正徘徊间,见一条小径,隐在草刺丛中,仅可容足。尹越府下身形,如猿猴一般,登低爬高,攀藤援木,到申牌时分,上到半山腰来。回首望去,见脚下云气氤氲,直如身在天宫一般,肚内寻思道:“师父如何择这个去处,若我不幸陨坠,岂不葬身这不测之渊。”复又想道:“我常闻古人寻仙访道,必历经坎坷,师父这般计较,也要考验我心志,若遇着些许困难便就此退去,也学不得他的本事。”就脚下捡个石子,在那险壁上刻道:“武学不成,不下此山。”

    又往上行一个时辰,走得心跳气喘,就块大石上坐了歇息,眼见红日西沉,自言道:“只怕今日上不去了。”心中又想道:“这险恶所在,到哪里寻个宿处才好。”环视一遭,见各处陡峭,哪里有个容身处,心中凉了大半,想道:“不如连夜上山去,也教师父知道弟子志诚。”兀自起身再行。见日落,过黄昏,到人定后,行到山上,尹越见上得山来,精神振作,借着星月去寻师父住处。

    这顶上地势平缓,尹越走得轻快,盘坡转径,约莫半个时辰,见远处微微光亮,尹越便投那光亮处去,望着是个草屋,推开门,见中间烧着堆柴火,火上架个小瓮,苏继正坐烛光里,捧本书看。见了尹越,道:“为师俟候多时了。”尹越倒身下拜,口里道:“一别月余,尹越好生思念师父。”苏继将他扶起,取瓮中粟饭与他吃,尹越说了一路许多故事,至夜深,两人各自歇了。

    向后尹越每日侍奉师父,挑柴担水,播谷狩猎,闲时与师父观些书文,不觉雪融花开,已有一年。

    这日天寒,两人在屋内向火,苏继道:“你到此多少日子了?”尹越道:“徒儿不记日程,不清楚有多少日子,但见雪下过两次,想是一年有余了。”苏继道:“倒真个快,如今你习得甚么?”尹越道:“徒儿虽未学得武艺,但往日与师父观看书文,也长了许多见识。”苏继道:“噢,你且说说。”

    尹越道:“《武岳通天录》言武者有三重境界,以剑为准,曰有剑;曰无剑;曰有剑。大凡世间俗子,止在第一重有剑境界,练至大成,曰人剑合一,能刀剑离体,控制自如;徒儿曾见师父不使刀剑,隔空斩虎,想是在第二重无剑境界,书上言练至大成,曰冲气为和,聚气成兵,不依敕刀仗。能入第三重有剑境界者百世难逢,书中记载仅楚人项籍,汉末尹奇文,唐朝李谪仙三人。练至大成,曰天人合一,天地万物为剑,神鬼妖邪为剑,宇宙苍穹尽可为剑,又称入道剑者①。”

    苏继道:“你如何领会这有剑、无剑、又有剑之说?”

    尹越道:“古人言武学极致,如百川汇海,遂不分江河,我想这世间之事,都作一般道理。徒儿往日听人讲禅,说佛家三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与武学之道暗合,正所谓道之极意,返璞归真。”

    苏继道:“你这佛理的领会,也有几分道理,那第一重境界又曰力,但有些鲁莽勇力,能使得刀仗的,都在里边;世间许多学武的人,也止在这个境界;第二重境界又曰气,你且看来。”只见苏继斜劈一掌,草屋外一株大松树拦腰截断,斜斜的垮在一边。

    苏继又道:“第三重境界又曰无象,正所谓玄之又玄,为师也不明端的。这力好领会,也需勤谨;气虽不易,但有天分,逢人指点,也能入门;唯无象二字不可贪图,全凭天地造化。”

    尹越道:“徒儿谨记。”

    苏继道:“你来了已有许多日子,为师只你一个徒儿,当传你毕生所学,往后你需处处勤勉。”

    尹越见说大喜,伏地拜礼,此后晓夜攻习,不明处亦有苏继点拔。又因他本自聪颖,不足两年,将师父教授的学得通透。

    苏继唤尹越到跟前,道:“你如今武学已成,为师再无什么可教你的,自下山去罢。”

    尹越见说,拜地哭道:“师父年迈,徒儿欲奉养师父天年,师父为何教徒儿下山。”

    苏继道:“你到此三年有余,自有老父亲在渭州,也需回去探一探。”

    尹越道:“非徒儿不孝,也常欲往家中探望父亲,恐违师父授业恩情,既师父言及,教徒儿再陪师父几日,待过了重阳,徒儿便下山探望父亲,此去路途遥远,少则三五月,多则半年,徒儿便回来侍奉师父。”苏继见说,只得由他。

    又一日,苏继唤尹越道:“你不日远行,师父另有一套身法教你。”

    尹越道:“师父要教徒儿甚么身法?”

    苏继道:“这路身法唤作九曲神行,是为师所创,九曲者,百步九折。与人交手时,近在咫尺也不能触及你身体;神行者,能日行八百里也。”

    当下施展一回,又与他说了诀要,尹越将那步法记在心中,习练两日,已明其中要理。

    待过了重阳,尹越与师父相辞,拜道:“师父保重,尹越二三月便回。”苏继道:“路上休惹是非。”

    当下辞过师父,迈步行到岭上,见那山脚下云遮雾罩,尹越有心要显弄本事,施展身法往下一跃,只听耳边风声价响,待要着地时,提一口气,在枝头一点,又跃出三五十丈远,如此反复,片刻间已到山下。

    尹越收住身形,望那天脊山,心中感叹道:“当初题石上山,倏忽间不觉三年。”又遥向师父住处拜了一回,施展出九曲神形的身法来,朝渭州去。

    尹越自仗身法,也不择路,一路飞渡山河,不日来到渭州地界。这日行到午间,难抵腹内饥渴,尹越放缓身形,欲寻个打火处。方有此念,就见前边现出一处集镇。

    尹越入到镇内,见这镇子虽小,也有六街三市。当下寻个酒店,拣个空处坐了。那小二哥招呼道:“客官敢未打火?”尹越道:“走得匆忙,身上未带多少银两,你拿些素饭我吃便是。”小二见说,也不答话,自去吩咐。

    尹越唤住他道:“这里到渭州城还有多少路途?”

    小二道:“客官打哪里来,这里方出环庆路,到渭州城还要三四日脚程。”

    尹越听了,寻思道:“我去得快时,三五个时辰便可到,且先在这吃顿饱饭。”

    正思量间,见一个虬髯汉子领着两人走进店来。尹越见那汉子身形,直觉得好生熟悉,那汉也选个空处坐定,两个从人就侧边坐了,唤道:“但有好酒好肉,都端些来。”尹越听了道:“那边敢是朱大哥吗?”

    汉子听着,回头望见尹越,道:“尹贤弟。”迈步过来与尹越一桌坐了,尹越道:“朱大哥缘何会到这里。”朱唐道:“与公子一别三年,这许多事,需三大坛酒才说得明白。”尹越道:“老父亲处无恙?”朱唐似未听着,拍桌子喝道:“你这店家也忒慢了些,快将酒菜来。”复问尹越道:“贤弟往相州拜谒师父,一去三年有余,如何也不与家中回封书信。”尹越道:“哥哥不知,我那师父住处偏远,小弟也有此心,只是没个送信的人。”

    说话间小二将酒肉相次端上桌来,朱唐道:“贤弟这些年可过得好吗?”尹越将上天脊山一事草草说了,略去发配一事不提,复又问道:“我父亲这几年可还好吗?”朱唐叹息道:“公子往相州后,朱唐在东京修整得几日,便回渭州,将一路遭遇并公子去向与老相公说知。老相公听了气苦,大病一场,而后几次使人到相州寻公子,都不得音讯,只听人说公子失手杀人,遭发配往渭州,苦等不见,后来老相公病重,于去岁冬月间已经殁了。”

    尹越听得此话,咚一声栽倒在地,苏醒时见窗外月夜清冷,又忆起老父亲来,止不住放声恸哭。朱唐在间壁听了,入到屋里来,道:“人生不能复生,贤弟节哀。”半晌,尹越道:“我父亲死后,何人安葬,葬于何处?”朱唐道:“便葬在城外的望城坡上,安葬一应事体,俱是朱唐安排,披麻戴孝,直如生父一般,不敢轻慢。”尹越跪在地上,向朱唐拜道:“尹越不肖,气死老父,全赖兄长照应,教我父亲九泉之下,不至于骨寒。”

    朱唐将他扶起,说道:“既当朱唐是兄弟,何必说这些话。”尹越道:“小弟欲要与父亲烧几陌纸钱,相烦兄长领路。”朱唐道:“今日天色已晚,贤弟暂歇一晚,明日早去不迟。”尹越作罢,又问道:“朱大哥如何会到这里。”朱唐道:“休提,只因老相公病殁,通判一职空落,朝中使个叫郭章的补缺。那郭章是个腐儒,不知世事,鄙夷我们这些配军。我不愿伏他管束,自与几个弟兄逃到此间,心想便是担些柴禾,换几文钱度日,也较在那受他屈辱自在。却巧遇着本处财主杜任,那人颇好行善,人都唤他杜员外,他见我几个落魄,收留在庄上帮闲。”尹越叹息一声,再无多话,是夜两人早早睡去。

    次日尹越早行,朱唐道:“贤弟少住,容我到杜员外处通禀一声,免失礼节。”尹越道:“合该如此,朱大哥自去,小弟在此专候。”朱唐去不足半个时辰,回到客店中来,两人拾掇一应所需,取路去投渭州。

    因他两个同行,尹越便不使神行之法。直走了三日,到得渭州城内,是时落日黄昏,尹越心境悲凉,只觉如烂柯之人。就城中买几陌香纸,迳到城外望城坡来。尹越将纸钱就坟前烧讫,见坟土已旧,跪着哭道:“孩儿不孝,不能尽人子之道。”磕头不计其数,直把脑门磕出血来。朱唐抢住他道:“贤弟节哀,天下无不死的父母。”尹越道:“老父生时不能奉冬温夏凊,死亦不能含殓戴孝,罪之极矣。”

    两个就坟旁坐会,见黄昏将尽,朱唐道:“贤弟向后如何打算?”尹越道:“父亲已经殁了,尹越再无依恋处,只盘算就此回天脊山侍奉师父。”朱唐道:“你我兄弟,匆匆一会,又要分开,不若同我到杜员外庄上,盘桓几日,再上山不迟。”尹越道:“非是尹越不愿,只是兄长寄人篱下,小弟怎敢再叨扰。”朱唐道:“这个无妨,那杜员外家富田多,为人最是好客,便是十五七人也安得下,何争多你一个。况且这杜员外有个独子,名唤杜辛,最爱舞弄刀剑。员外惯着,也请几个师傅教他,朱唐看在眼里,不过稀疏平常的把式。公子如今有一身武学,他两个如何不把你奉为上宾。”尹越听了道:“我向师父说了二三月回去,如今不过几日,兄长既这般说,与你去住三五天,也使得。”

    是夜就渭州住一宿,次日早行,沿路无趣,朱唐与尹越说话解闷,道:“哥哥虽是个粗人,也只凭一身蛮力,不晓得武学,如今贤弟拜谒名师有成。也将所学的本事教哥哥见识一番。”尹越四下望一回,就道旁青松上择根松针,将气附着,倏一声望石壁上射。朱唐走近石壁看时,那松针尽已没入石中。

    迤逦的又行得两日,两人来到杜员外庄上,拜见杜任。那杜员外果如朱唐所言,为人厚道,好善乐施,当下安排酒筵款待。

    此后尹越一连在庄上住五七日,每日与朱唐相处,饮酒取乐,说些江湖往事。

    这日杜员外差朱唐外出买备事物,尹越闲来无事,到庄院中走动。见个汉子就院里坐着,又有个后生,约莫二十上下年纪,提口镔铁刀在那使。尹越寻思是杜员外的公子杜辛,就院门边立着看。

    杜辛将那镔铁刀使一回,那汉子直起身道:“差了,差了,这刀法讲究个大开大合,怎似你这般拘泥斤较。方才那一招赤兔穷追,步法就慢了三分,若就此接一招单刀劈马,也无妨碍,却非要使那云鹤游空的套路。若对手眼快时,岂不要命。你且看我演练一回。”就杜辛手里接过镔铁刀,在庄院里使。

    尹越看了一回,忍不得自语道:“步法招式倒也娴熟,只是差些力道。”

    那汉子听着,口里喝道:“哪个在此信口胡谄。”

    尹越自知失礼,迈步进来,向两人施礼,说道:“得罪,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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