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道：“爹爹可回来了？其川找着了吗？”
“老爷昨夜子时一回来便去了祠堂，现在还没出来。”叠锦取出一件软毛锦兜披风，将我裹上，“老爷不出来，也没人敢进去。”
略定了定神思索如何求爹爹，可脑海中一刻不停不断浮现其川的笑容，纯真无邪。他叫姐姐时总是那样欢喜，天寒时给我送热热的汤，新奇玩意儿也总紧着我。
他总说，“不怪姐姐。”
他说，“长大后，其川就可以拉着母亲，不叫棍棒沾到姐姐一丝一毫。”
他说，“母亲总说姐姐不好，但其川觉得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眼眶不由得酸楚，抛下那些考量，迈步出去。叠锦抱着手炉追上来，我回首定定道：“你不必跟着。此去，说不定往日的筹谋都会化为乌有，日后我们三人怕是只能在逐桃阁相伴度日了。”
叠锦心领神会，道：“小姐平日里最得老爷喜爱。若小姐去求，老爷说不定会看在小姐的面子上去找三少爷。”
我勉强笑道：“但愿吧。”
“小姐把手炉拿上，外边冷。”
祠堂在将军府西南角上，与逐桃阁成犄角之势，中间需路过母亲居住的益明堂，抱着手炉经过时，听得里面母亲大声叱骂下人，心中微凛。快步一路行至祠堂前，见爹爹身边的裘林提着食盒站在风里，我微笑道：“林叔。”
裘林欢喜道：“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久不见爹爹，我心中挂念。”
林叔叹气道：“二小姐这份孝心真真是感人。只是老爷这几天不好过，只怕见了也没甚笑意，恐吓着二小姐您。”言下之意，劝我暂且回去，莫要来触霉头。可我等得，其川却等不得。
抿笑颔首道：“华儿谢过林叔。只是长辈心中烦忧，做晚辈的更需从旁宽慰，也算是尽一份孝心。”
“二小姐您如此知书达理、孝顺谦恭，合该是大夫人生的才对。”林叔笑着摇摇头。
谈及长辈，我只不言不语，默默站在一旁。天空絮絮扬扬飘起了雪花，冬风扫过，吹得披风上的风毛软软拂在面上。心中想着如何开口求爹爹去寻不得他宠爱的其川，竟不觉手中的暖炉变得冰凉。
那年也是这样的孟冬小雪，待我极好的大夫人驾鹤西去。失去庇护的我常顶着风雪，罚跪在益明堂。父兄虽疼我，但不能时时盯着后宅。起初罚我时，其川便去母亲膝下求情，没想到反罚得更重些。后来，其川便想着法儿塞暖炉给我，当时我讨厌他得很。若不是因为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痴傻，我又怎么会被母亲怨恨。每次冷冷的拒绝他，下次他又傻笑着送吃的玩的，日子久了，就是块万年寒冰也给捂化了。想到其川傻笑的样子，又恼又爱，揪心得很。
眼前的雪越发的大，冰凉的手炉不断汲取手上的温热。双脚已冷得麻木，不禁轻轻跺脚取暖。
“二小姐您先回吧。天寒地冻的，别冻坏咯。”林叔关心道。
我笑着婉拒了。
半晌后，祠堂“吱呀”一声打开了。数日不见，爹爹华发丛生，眉宇间的沟壑纵横、愁容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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