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地处皇城一隅,是关押钦命要犯的地方,一应审理判罚等事项全部由缇骑总管负责,便连三法司都不得过问。
凡是进到此处的要犯,很少有人能活着再从这里走出去,能落下个囫囵尸就不错了。
诏狱大门开在东北角,按照阴阳风水的说法,正是鬼门的方向。
进门便是一株七八人合抱的古槐,据说种于大夏年间,距今已有将近四百年的历史。
大乾十三年,赵栋初承大宝,越明年,改元建安,是年夏,京都暴雨,雷击古槐,古槐大半个树冠都被烧成了灰烬,至今未曾再长过枝丫。
身穿大红蟒袍的东方玄在古槐下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向内而去,众随从无人知道在适才那一刻这位统领内宦权倾朝野的大太监想了些什么。
没人敢问。
下弦月斜挂中天,踩着古槐怪模怪样的斑驳投影走不几步便是一排十多间北房,间间灯火通明,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里头忙碌。
东方玄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形,不紧不慢的走进正中的房间,早有一名绯袍宦官迎了上来,大礼参拜,其余人也纷纷停下手里活计,撅着屁股匍匐在地。
东方玄看都没看,丝毫不作停留,于是当先跪倒那名绯袍宦官受惊兔子般蹿了起来,抢在他的头里打开了立于北墙的沉重铁门。
铁门由精钢打造,厚达三寸,门轴也有儿臂粗细,力量小的人想要开门还真有点儿费劲。
绯袍宦官毫不费力的推开了铁门,弯腰伸臂,嘴里还不忘小意叮嘱:“老祖宗慢些,里边潮,有点滑。”
东方玄无须白面之上古井无波,不疾不徐跟在那绯袍宦官后边而行,经过铁门,却非穿墙而过,而是沿着一道幽暗深邃的地道一路向下。
地道宽可一丈,台阶由巨大的青石堆砌而成,借着每隔一段插在墙壁上的火把光亮,可见台阶上除了中间经常走人的地方磨的发亮,其余位置大多长有厚厚的青苔,和墙壁上的连到了一处,让整个地道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没有人说话,耳边除了火把燃烧偶尔发出“噼啪”声外,便只剩一行人杂乱而又单调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忽闻前方隐隐传来一声惨叫,又行一段距离,地势忽的平坦,惨叫声也愈发清晰起来,此起彼伏,竟然非止一人。
眼前一亮,众人已经来到一处十分宽敞的空间,只见四周以厚厚墙壁隔开八个空间,每个空间外边都是儿臂粗细的铁栏杆。内里全部关得有人,有被掉在空中抽打的,有被人字形绑在木头架子上正在承受烙铁之刑,还有个人被牢牢绑着,鞋袜俱脱,却有一只雪白山羊伸着舌头舔舐脚心,正发出有气无力的诡异笑声,听的人心头发紧……
种种酷刑各不相同,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承受者的痛苦,瞧他们那样子,真不如一刀宰了来的痛快。
地狱估计也就这般光景了。
东方玄却面不改色,径直随着绯袍宦官穿过这处八卦形刑房,又经过两排牢房,终于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
石制牢门同样沉重无比,绯袍宦官轻松打开,东方玄迈步而入,便见里头只有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一张石床,腐败的气味和外间并无不同,儿臂粗细的蜡烛火光轻轻跳动,将床上躺的人也照的轻轻跳动起来。
东方玄轻轻抬起手摆了摆,绯袍宦官弯腰倒退了出去,还将牢门也带上。
“翟兄别来无恙。”东方玄自顾坐到石凳上,声音尖细,语气却很平和。
正是翟要,只见他头发蓬乱,皱眉撑床坐起,腿却十分不自然,仔细再看,居然已经变了形,显然是吃足了老虎凳的苦头。
他的呼吸很粗重,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接连喘息几口,待调匀呼吸后咧嘴一笑:“内相大人可是大忙人,平日里想见都见不到,却不想今日屈尊来看翟某人,这是要折煞翟某啊,哈哈哈……”
最后一笑许是扯动了伤处,翟要疼的倒抽凉气,却仍旧不吭不哼。
东方玄的语气仍旧不疾不徐,并未因对方揶揄而有丝毫起伏:“本来咱家是不想来的,不过身为天家的奴才,总得想着为主子分忧才是……念着昔日情分,你就老实招了吧,咱家不但保证给你个痛快,还会尽力向陛下进言,争取替你留个后。”
翟要神情掠过一抹痛苦,嘿嘿一笑:“内向大人让翟某人招什么?谋刺陛下这事儿本就是翟某人一个人的想法,就连贾元都是奉命行事……”
“格格格……”翟要被东方玄阴恻恻的笑声打断,东方玄道:“翟兄这话可就太瞧不起人了,当咱家三岁孩童不成?”
“内相大人说笑了,谁不知道公公足智多谋,乃今上最为倚重之人,翟某怎敢在公公面前班门弄斧,实在是并无幕后主使,总不能胡乱编造一个。”
第五十章 汝妻人头(第 1/2 页)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