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得佩服陛下高明,非常了解人心,知道有些芥蒂一旦种下,想要再恢复如初比登天还难。我只是替世子爷难过,本是为了保全翟家,却不得不背负骂名。”说着话赵振宇起身给韩飞和自己分别倒满酒,举杯道:“世子爷,草民敬你一杯。”
他先干为敬,韩飞也端起杯来一饮而尽,笑道:“从前有个禅师,说过这么一句话,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刘志伟在旁说道。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众人眼前同时一亮,刘志伟更是忍不住击掌赞道:“说的好,好一句‘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好一句‘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话颇具禅理,非得道高人说不出来,却不知是哪位禅师啊?刘某怎么从未听过?”
“草民也没听过。”赵振宇附和道,想起平生遭遇,感慨良多。
“书上见到的……”
“什么书?”刘志伟迅速追问道。
韩飞抽了抽鼻子:“真想不起来了,军师也知道,这些年我习不得武,每日里便是以书度日,正经书没看多少,杂书却多有涉猎,实在是想不起来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了。”
“不会是你自己编的,随便找个什么禅师的名头搪塞咱们吧?”东方雪晴道,红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旁的不说,少爷才情还是有的,随便编个故事都那么引人入胜——她已经逼问出来了,那个所谓的金庸根本就是韩飞随口胡编的——韩飞也是没办法,毕竟他自幼和红梅朝夕相处极少分开,实在难以找到认识金庸大侠的机会,总不能把那个梦境告诉红梅。
“我才多大啊,怎么可能说的出来这么有禅理的话,是吧军师?”
刘志伟微微一笑,道:“刘某觉得也是,世子这年纪可说不出来这般看透红尘之语……还是说说杜鹏大人吧,不经三法司便被直接关进了昭狱,陛下这是铁了心的要取他性命,不希望再出别的波折了啊。”说到最后,他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韩飞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轻轻额首道:“是啊,当日听那船老板老张关于大青鱼的那番话,我还觉得茅塞顿开,如今看来,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想要救杜大人,真的很难。”
“大青鱼?”秦玉阳好奇道。
韩飞并未多做解释,简单的道:“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关键陛下英明睿智,我真想不出来他究竟喜欢什么啊。总不能拱手将军权交出来吧,就算我们父子同意,定北军那么多将领也不会答应啊。”
若说赵栋最想要什么,那肯定非定北军军权莫属,为了得到它,他甚至准备牺牲一个治世能臣的性命——遮羞布当然有,三万两河工银两。先皇出身草莽,最恨贪官,贪墨一千两就能剥皮充草示众,三万两,足以抄家灭族了。
今上继位颇有争议,为安抚民心,为政素以宽宏为主,但若他真想以三万两银子杀杜鹏,便那些最挑剔的言官们也说不出什么。
书院武院确实利民,但绝非挪*用公*款的理由。
在场众人无一傻瓜,闻言同时沉默。
良久,红梅最先开口:“那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杜大人送命吧?军师,赶紧想个办法啊?”
刘志伟苦笑一声道:“杜大人乃是治财理政的高手,实乃云幽不可或缺的人物,但凡能想到办法,大将军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缇骑押解回京都……为今之计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杜鹏不苟言笑,确实不是个有趣的人,但想想他为官的经历,再回忆一下这一路行来的种种,众人的心情愈发沉重,再好的吃食到了嘴里都如同嚼蜡般没了滋味。
外边忽然喧哗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秦玉阳当先出门去看究竟,很快回来道:“真是稀奇了,和尚逛窑子,秦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到。”
众人面面相觑,良久,东方雪晴忽然笑出了声,瞥眼看向韩飞,虽未说话,韩飞却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尚在云州城时和她同去怡红院的情形,不禁会心一笑,沉重的心情微微有些松动。
外面突然又安静了下来,有脚步声向雅间这边走来,众人纷纷向门口望去,很快门开,老鸨灵月当先入内,接着人影一闪,一名光头和尚出现在门口,合十问讯:“阿弥陀佛,贫僧圆真不请自来,叨扰之处还请见谅,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