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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话 温暖缺失症(1/1)

    桌边。

    忘了疼的陈枫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叶家云一把抓住他,用腿夹住,将压着荷叶边儿、绣着“小宝宝”字样的白布兜兜给他套上,拉住后面的两条带子打了个蝴蝶结,如同帆船上捆扎缆绳的水手一般手脚麻利而干脆。

    “玦儿,小枫,你们听着;这段时间呢,家楠哥哥要住在咱们家了;他是妈妈的干儿子,也就是你们的哥哥;你们要好好照顾哥哥,不许欺负哥哥,知道吗”

    “知道火车来喽吼吼吼”虽然陈枫还听不懂妈妈的话,但这并不影响他在第一时间卖乖;无可否认,家里排行老二的孩子骨子里多少都有点儿马屁精的潜质。

    宋家楠坐在餐凳上,双手置于膝间,低头不语,不看周围的人,也不愿意让周围的人看他这个孩子迷上了扮演行李。

    陈玦拽了拽棉袄袖子外面罩着的花格子套袖,拿起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只鸡腿放进了宋家楠碗里:“最大的这个给你。”

    陈兴邦赞许地笑着说:“瞧瞧,我们家玦儿永远都是最懂事的,这是孔融让鸡腿啊呵呵小枫,姐姐又给你树了好榜样,学着点儿啊,知道吗”

    “知道”陈枫再次大叫起来,“火车来喽吼吼吼”

    餐桌上的气氛和谐到几乎可以用得上“其乐融融”这个词了;可宋家楠突然的一个动作,将一切全都打散了冷冷的他拿起筷子将陈玦夹给他的鸡腿又夹回到了菜盘子里。

    几个人都是一愣。

    陈玦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不吃鸡腿”

    陈枫跟着鹦鹉学舌:“你为什么不吃鸡腿”

    宋家楠又恢复成了一件“行李”,仍旧低着头,不说不动。

    叶家云和陈兴邦相互看了一眼。

    “呃,家楠可能不喜欢吃鸡腿,是吧没关系,那就吃别的,来”叶家云夹起一块鸡蛋放进了宋家楠的碗里。

    不料,这次宋家楠干脆起身离开餐桌,走进了刚刚叶家云安排给他住的小房间看来,与鸡腿相比,鸡蛋更让他恼火。

    “哎,家楠,怎么了家楠”叶家云忙放下筷子起身跟上去。

    可宋家楠已经插上了门,任她怎么敲也不应。

    “哥哥哥哥”绝不甘心落在焦点之外的陈枫爬下椅子跑过去跟着妈妈一起敲门。

    陈兴邦叹了口气,说:“这孩子心思重,初来乍到的,不如让他先静一静吧。”

    叶家云抱起陈枫坐回到餐桌边:“这准是担心他爸妈呢;山长水远地去东北,也不知道这回怎么样。”

    陈兴邦说:“这回是我们之前同一个连的战友帮忙给宋大哥寻访的民间专家,号称东北小华佗;说不定真能有用呢。”

    “嘁还小华佗,怎么不叫小陀螺呢东北人就是能忽悠,真有用才好啊,”叶家云拿起馒头,揪了一小块塞进陈枫嘴里,将剩下的掰开,夹了一筷子老咸菜放在里面,咬了一口,嚼着,“因为宋大嫂的病,这些年他们两口子哪儿没跑过弄得家不像家,尽折腾了。”她压低了声音,“现在又弄了这么一个明显是有沟通障碍的孩子来真是造孽看着就让人心疼”

    陈兴邦从餐桌上的半碗热水里捏起一直温在里面的那个印有麻姑献寿图的精细白瓷小酒盅轻轻地抿了一口清冽的高粱酒继而夹起一粒爆开了皮儿的油炸花生米放进嘴巴里慢慢地咀嚼这像极了人生的味道甘中带涩。

    看看面前言辞隐晦含糊略显忧虑的父母,看看仍旧沉浸在“解剖铁皮火车”游戏里的弟弟,再看看宋家楠紧闭的房门,陈玦眨了眨眼睛,对于这一切,她并不能完全理解几个星期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宋家楠像是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般出现在她的教室里,成为了她的同桌,但从不跟她说话;今天,他居然又住进了她的家里,成为了她的“哥哥”,却仍不肯跟她说话。

    身为矿长家的长女,她一直在接受的“王室教育”要求她要正直、宽厚、负责任,即使她无法对眼前的情况进行合理的解释,对宋家楠这个“不说话”的怪人,她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他。

    房间里。

    拒绝了鸡腿和鸡蛋的宋家楠独自一人趴在写字桌上做功课;期间,客厅里传来的说话声、电视声以及陈枫的吵闹声不曾间断,叶家云还过来叫了他几次,对这一切,他充耳不闻;虽然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响,但执拗的他仍不愿去面对门外那个对比他来说显得过于幸福的陌生家庭;与其坐在他们中间接受他们的关心,这样独自呆着反倒更让他觉得自在。

    “家楠你睡了吗干妈给你煮了碗面,可香了,把门打开,好孩子。家楠”临睡前,叶家云过来敲了最后一次门,还是没有回应。

    宋家楠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白白的,很干净,就像他脑子里关于8岁之前的所有事情一样,被一场高烧烧得一片空白

    晚上十一点。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没有说话声,之后便是一片寂静。

    “是错觉吗”饿得根本睡不着的宋家楠慢慢打开了门,没有看到任何人,正想关门却看到了房门前的地上放着一个搪瓷快餐杯,上面还整齐地摆着一双筷子;他又四下里看看,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将快餐杯端进了屋里。

    随着缸盖子的开启,泡面的腾腾热气和调味料的诱人香气迎面扑来,面饼上还有一个由四节火腿肠摆成的笑脸丑得让人想哭。

    饥肠辘辘的宋家楠顾不得想太多,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看着那个“笑脸”随着面的减少而扭曲缩在一起变得更丑了,想着把他丢在这里的父母此时不知身在何处,泪水氤湿了长长的睫毛,他终于哭了出来。

    之后的日子也是大抵如此。平均每年都会有两三个月的时间父亲要带母亲出去求医,宋家楠照例被寄放在陈玦家里。每每在他情绪极度低落、饿着肚子睡觉的时候,也唯有这碗丑丑的“笑脸面”才能像是一剂良药,治愈他的“温暖缺失症”。

    宿舍区里传来一阵狗吠声,将山岗上的宋家楠从八年前的回忆中唤了回来

    下集预告:第007话男神也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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