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又是一场暴雨。

    只是这暴雨相较于前一次,来得快,去得也快。

    春林中的木叶,已被洗得青翠如碧玉。

    离了‘大老板’的灵堂,陆小凤已经回到客栈,此刻正躺在盛满热水的大木盆里。

    他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的运气总算还不错。毕竟在全身都被淋得湿透了之后,还能找到地方洗个热水澡,的确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旁边炉子上的大铜壶里的水也沸了,屋子里充满了水的热气,令人觉得安全而舒服。

    再旁边的桌上,则是叶子顺带留给他的美酒佳肴。

    ‘大老板’临死前已承认了昔年的过错,霍天青也已经答应结清这笔旧账。

    大金鹏王托他做的事,他总算已完成了三分之一。

    除了他和花满楼在祭奠‘大老板’的时候出了点点小问题之外,一切似乎都进行得很顺利。

    他已经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雨渐渐的停了。屋檐下偶尔响起滴水的声音,晚风新鲜而干净。

    陆小风舒服的长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叶子那熟悉的身影竟然从门外一步步走了进来。

    陆小凤眨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叶子在他三步之外站定,一双妩媚的眼睛里透着逼人的杀气。

    夜已经很深,四月里原本暖暖的春风,此刻在叶子的杀气下竟仿佛带着晚秋的寒意。

    陆小凤头上几乎要冒汗了。

    他不知道最近自己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上一次洗澡的时候一下子来了四个女人,这一次虽然只来了一个,但却更加不好惹。

    “借你的水用。”无视陆小凤的尴尬,叶子径自走到了大木盆旁边,开始解起了衣带。

    “哦。”陆小凤坐在水里,呆呆的看着叶子一件件的将衣裙脱下。直到最后仅剩了一件贴身的短衫。

    陆小凤并不是个害羞的人,但现在他却觉得脸上在发烧。用不着照镜子,他就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只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叶子竟然‘扑通’一脚跨进了大木盆。挨在另一头坐了下来。

    陆小凤傻了。

    他几乎全身僵硬,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了。他忍不住想要逃跑,却又没有这个勇气站起来。心里直懊恼自己这回怎么又忘了要穿条短裤。

    很快,一丝丝血色随着叶子的手在水中晕染开来。

    处于石化状态的陆小凤终于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叶子的脸上还有头上竟然都沾染着血迹。

    他立刻大惊道:“你受伤了?”

    叶子却是看了他一眼。那凌厉的眼神刺着他的神经。

    陆小凤很是尴尬的摸摸鼻子:“你……杀人了?”

    “是。”叶子看了他半晌,终是答了他的话。

    “很……多?”陆小凤看着颜色越来越红,血腥气越发浓重的热水,已经忍不住开始有些心惊。这么大一盆水都染得几乎快能当染料了,这得要杀多少人?

    “恩。”叶子依旧慢腾腾的应了一声。看到陆小凤疑惑的目光,她终于又加了一句,“太多,记不清了。”

    陆小凤几乎吐血,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口气,道:“为什么?”

    叶子的眸光一冷,实质化的杀气差点令陆小凤窒息:“你还好意思问?你们怎么会和独孤一鹤碰上?而且还让小楼受了伤?凡是让小楼受伤的人,他们都该死。”

    陆小凤指着叶子,几乎张口结舌:“你,你的意思,不会是把峨嵋派都杀光了吧?”

    叶子冷冷的盯着陆小凤,一字一顿道,“我只知道若是有人敢伤害小楼,哪怕只是掉一根头发,不管那个人是谁,我也必定将他千刀万剐。”

    “你……”陆小凤看着叶子,水正一滴滴的从她的头上,脸上滴落。那薄薄的短衫也已经湿透,根本就掩盖不住对方已经成熟的身体。

    如果是在平时,陆小凤肯定会被眼前的美丽风景所吸引,但是现在,他却只感到背后升起一股股寒意。

    他见过很多女人。那些外表天真,实则心狠手辣的女人当然是不在少数。

    但是像叶子这样,平日里温温柔柔看似完全无害,一但发怒却是直接将人,以及和这个人有关的一切都毁得一干二净的,却实在是第一次遇见。

    峨嵋派弟子起码也不在三四百人之下,也就是说……陆小凤寻思着,突然瞪大了眼睛,迟疑道:“那青衣楼……”

    “一样。”叶子头也不抬,自顾自的梳洗着长发。

    陆小凤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他忍不住道:“他们都……”

    “一个不留。”叶子停下梳理长发的手,“忘了告诉你,你们之前看到的大金鹏王是假的,那个上官丹凤也是假的,她就是上官飞燕。还有,你的老朋友霍休也已经死了,他就是青衣楼的主子,我挑了他的一百零八座楼,最后也杀了他。你不介意吧?”

    “唉……”此时此刻,陆小凤除了叹气之外,他实在是找不到更适合的话来说了。

    “那个霍休摆明了就是利用你,死了也就死了。”叶子甩甩湿漉漉的长发,终于从大木盆里站了起来,她拿过边上的一只小水盆,盆中尚有半盆冷水。

    提了铜壶加了些热水,叶子将那盆水直接从头倒了下来。

    跨出大木盆,回头再看了看血红一片的水面,她终于呼了口气。对还在水中的陆小凤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害你又得重新换水了。不过,今天的事情,希望你能够保密,否则后果怎样,我想你是知道的……”

    陆小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唯有老老实实的点头。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的这个煞星赶紧离开,然后可以安安静静的把他自己再次洗干净。

    叶子终于走了。陆小凤也重新换了一大木盆的清水。甚至还点上了熏香。但屋中的血腥气还是很浓。

    陆小凤却像是完全没有闻到一般,他双手交叠在脑后,靠在木盆边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叶子方才的话。

    ‘大老板’严立本死了,独孤一鹤死了,霍休也死了。他要找的三个当事人竟然全都死了?!而那个大金鹏王也竟然是个冒牌货?还有,上官丹凤就是上官飞燕?

    他并没有怀疑叶子的话,因为他清楚对方根本就没有必要骗他。不过照这样算起来,所有的人都死光了,整件事岂不是已经完全没必要再做下去了?

    也就是说,先前他们算是白忙活了?!

    唉……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嘛……陆小凤实在忍不住苦恼的叹了口气。

    清风。浮云。远山。

    山下的官道上,远远的走来两匹枣红的骏马。马上正是花满楼和陆小凤。

    “想不到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说话的是花满楼。他的肩头坐着一只黑猫。

    “是啊,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忙活了半月,结果什么都没捞到。还留了一堆的迷团给我。”陆小凤慢悠悠的拉了拉缰绳,身下的枣红马立刻不满的打了个响鼻。

    “的确。青衣一百零八楼,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没了,而你的好朋友霍休就是青衣楼的主子。上官飞燕就是上官丹凤,就连那大金鹏王也是假的。这些若不是你告诉我,我恐怕真是不会相信。”

    “说实话,若不是我亲眼看见,又亲耳听到那个人亲口对我说了这些话,我想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花满楼疑惑道:“那个人?”

    对。那个人。一夜之间屠了青衣一百零八楼,甚至就连峨嵋都已经在她手里覆灭。多么可怕!

    而这样可怕的一个人,竟然就是一直在他们身边,那个总是一脸淡漠喜欢喝花茶,总是用柔软的目光注视着花满楼,总是行事古怪神秘却又偏偏如同清风一般的女子。

    若是花满楼知道自己口中的‘那个人’就是叶子,将会是何反应?

    陆小凤苦涩的笑了笑,心中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不禁又想到出山西的前一天晚上,对方的不告而别。

    若不是他睡不着在外面溜达,恐怕也会在第二天像花满楼一般忧心。好好的一个大活人突然就失踪了,岂会叫人不担心?

    他还清楚的记得两人的对话。

    “你这是……要离开?”他是在林外遇见的她。若非对方的神情有异,他也绝对不会想到她是要走。

    “是。”她垂着眼帘。肩头消失已久的猫,不知何时又回来了。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说着突然就明白了,“你是要避开花满楼?”

    他接着道:“为什么不向他道别?如果不是我……”

    “我知道你会来这里。”她打断他的话,然后笑了,笑得有些无奈,“我也想向他道别。但是,我怕自己看到他就会忍不住想留下来。”

    “那就留下来啊。”

    她又笑了,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唯独留下了她的猫。

    “请把它交给小楼。谢谢。”风中传来对方清冷的话音。

    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花满楼。

    花满楼又何尝放心的下她?

    此刻,骑在马背,他平静的面容上全是满满的担忧之色。他不知道她现在可是一切都安好?

    陆小凤一直看着他,半天之后终于忍不住道:“你平时一向很想的开,遇到她的事,为什么偏偏就要往坏处想?”

    花满楼沉默了很久,方才长长叹息了一声:“这是不是因为我太关心她?”

    的确,一个人若是太关心了,就难免会胡思乱想。而一旦胡思乱想的多了,就难免会要钻牛角尖。

    “你放心好了。以她的身手,绝对是不会有问题的。别忘了连西门吹雪都曾今伤在了她的手里。你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伤得了她?”

    陆小凤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小坛酒,用牙齿咬掉了上面的封漆,仰头喝了一口接着道:“所以你尽管放宽心好了。”

    花满楼大概也是觉得陆小凤的话很有道理,他点点头道:“谢谢你。但是,她到底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呢?”

    他问出了心底的疑惑,这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陆小凤终于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尽,扔掉了手中的酒坛道:“我想她大概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要办吧。因为太急,所以走的匆忙,以至于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只留了这猫给你。”

    “喵——”耳边传来一声细细的猫叫,碧落似乎是感染到了花满楼的离愁别绪,侧过脑袋轻蹭了一下他的脸。

    在这一瞬间,陆小凤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猫脸上,竟然带着一种奇特的表情。

    那表情,如果他没看错,似乎是在……笑?

    一只猫竟然会笑?

    陆小凤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也许是他自己看错了吧。

    他摇摇头,笑着这样安慰自己,却丝毫没有发觉,碧落一双碧幽幽的眸子,开阖间一直都有意无意的落在花满楼的身上,不曾有半刻离开。

    “我一定会保他无恙的,主人。”碧芒闪动,花满楼肩头的一张猫脸上带起浓浓的笑意。可惜他却未能看到。

    风,很大。吹起漫天的柳丝。这四月的天,当真是说变就变。

    叶子站在河堤,目光却已经飘向了不知哪里。

    “主人。白云城到了。”说话的是黄泉。

    “我知道。”叶子点点头。此刻,在黄泉扫描到的影象里,叶孤城正在练剑。

    碧落之前消失了那么久,为的就是来这里篡改他的某些记忆。

    为了花满楼,她需要一个合适的身份。而名满天下的白云城主叶孤城,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叶子吸了口气,慢慢的走近了白云山庄。

    门外的护卫看到有人接近,立刻便警觉的想要拦住她。

    叶子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只是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的半月玉环在护卫的面前晃了晃。

    护卫伸出去的手立刻就僵在了那里。

    同样的半月玉环,他曾今在庄主的身上看到过,记得庄主说过,这个玉环名为阴阳双月环。一黑一白。是白云山庄庄主的信物。

    据说,在多年前,因为要去治病,也为了方便以后相认,庄主唯一的妹妹带走了白的半块……

    难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庄主的……

    护卫不敢再怠慢,连忙拱手道:“姑娘请随我来。”

    看着那个护卫转身推开大门,叶子不由勾起唇角轻轻的笑了。

    她知道,当她踏进白云山庄大门的那一刻起,她便是白云城的二小姐,叶孤城同父异母的妹妹。

    一个自小便先天不足,疾病缠身的可怜人。若非十年前偶遇一位云游高人,被其收为弟子保住了性命,恐怕早就香消玉损。

    而这一别,就是十年。

    如今,她回来了。

    院中,叶子站在十丈开外静静的看着叶孤城。

    周围碧草纷飞,剑气如虹。她不禁有些惊讶。

    “主人,看起来青莲剑歌终于有传人了。”黄泉的语气也很惊讶,显然叶孤城无意间流露的剑意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的确适合。一直都知道他的剑法无双,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此般地步。若非西门吹雪修习了血月残天剑诀,恐怕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在后来做出那种弑君犯上,助纣为虐的事情?

    叶子挥手将扑面而来的碧草扫落,这一直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白云山庄要钱有钱,要名有名,除了权……

    权?!叶子的神情突然定住,看像叶孤城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惊讶。

    真是看不出来,一个剑意如此狂傲不羁的人,竟然藏着权侵朝野的欲望?!

    看来得找个时间,也许她可以说服他换个方式。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她不可能放任这种事情不管。

    剑,在叶子一尺之外顿住。

    叶孤城看着面前丝毫没有任何惧色的女子,游弋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她腰间的玉环上,迟疑道:“……小妹?!”

    “是。我回来了。”叶子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这在外人看起来,实在是件相当奇怪的事情,但叶孤城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反而笑了起来:“你还是老样子,凡事都冷冷淡淡的,几乎不带感情。这么多年,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师傅可好?”

    “他死了。”

    “死了?”叶孤城吃了一惊。玄鹤老人竟然驾鹤西去了?“那你的病……”

    “已经无碍了。这个给你。”叶子将手中的薄书递给了叶孤城。“我回房了。”

    “小妹……”叶孤城看着叶子远去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原想好好的和她说上几句,但怎奈她这个性子……

    叶孤城收剑入鞘,将手中的薄书塞进怀中立刻快步追了上去。

    “有事?”叶子闻得身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下个月十五,我将和西门吹雪在紫禁之颠一战。到时……”

    “下个月你要和西门吹雪决战?”叶子霍的回头。

    叶孤城似被叶子的反应吓了一跳,他顿了顿才道:“是,我正准备着人给西门吹雪下战书。”

    叶子皱了皱眉,心中开始寻思。

    如果她没记错,紫禁之颠那一战应该是在八月十五才对。现在才四月底,足足提前了有近四个月的时间。这太奇怪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她的介入,所以一切都在无形之中改变了?

    “八月十五。”

    “啊?”

    “决战时间定在八月十五。”叶子突然盯着叶孤城,淡淡道,“若是半个月前,你绝对有把握赢他。但现在,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不想替你收尸。好好研究我给你的剑谱,三个多月的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叶孤城目露疑惑:“你……见过西门吹雪?”

    “半个月前,我尚在万梅山庄小住了几日。自然是见过的。”

    叶孤城愣了半晌,终于道:“你亦见过他的剑法?”

    “交过手。”叶子的目光移向叶孤城手中的剑鞘,“他的杀道已有所小乘。我还是那句话,现在的你决非他的对手,我不想你去送死。”

    “你就这么确定?”叶孤城眯起眼,眸光凝如实质。左手手指下意识的捏紧了剑鞘。

    叶子长长的睫毛轻颤,目光闪动之间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唇角略过一丝笑意,叶子轻飘飘的抬手。

    叶孤城就那样看着叶子,感受到逐渐凝重的空气,正待举剑鞘,右手却突然僵住。

    他瞪大双目,满脸惊骇,死死的盯着叶子抬起的右手。

    对方原本空空的手中正拿着一把剑。一把本来应该出现在他手中的剑。

    “你……”叶孤城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你的速度赶的上我,你就可以找西门吹雪一战。”叶子的手轻轻一晃,将剑复又还了剑鞘。

    这一次,叶孤城终于看到了剑起之时带出的一片残影。

    他吸了口气,努力平静着自己惊骇的心绪,点点头道:“好。就把时间定在八月十五。三个多月的时间,足够了。”

    说话间见叶子又欲转身,他接着道:“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先用了晚膳再回房吧。”

    叶子迈出去的脚滞了滞,终于还是随着叶孤城进了厅堂。

    堂中,管家在叶子进得白云山庄,就已经吩咐厨房开始准备。所以这会儿一桌菜自然是上的飞快。

    席间,叶子正在安静的吃着,却突然看到管家匆匆进来,附在叶孤城耳边说了几句话。隐隐约约像是提到了什么鬼魅精怪之类。

    白云城竟然连续发生了几起命案?离奇的是竟然都不知道死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孤城的眉皱了起来,他挥手让管家退去。

    “死人了?”叶子放下手中的筷子。

    “一点小事。难得你肯和我一起用膳。用完再说。”叶孤城笑得有些勉强。心中实在忍不住想大骂那个凶手。

    他们兄妹才刚刚团聚,好不容易有时间一起吃个饭,结果白云城就发生离奇命案。好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可真能挑时间。

    “去看看吧。你怎么也是白云城主。”叶子起身对叶孤城道,“我也吃完了,顺便一起去走走。”

    管家所说的离奇的命案,就发生在永安巷。两人一路走去,很快便到了。

    这个永安巷是个青石巷子,不大,三人宽,巷子两边是高高的白粉青瓦围墙。

    据管家说,那出事的人,就躺在巷子深处。

    两人到的时候,巷子的入口挤满了百姓。衙役正在维护着周围的秩序。

    “城主。”余铁捕远远便见了叶孤城走来,待得近了,立刻便迎了上来。

    “去看看。”叶孤城当先朝巷子里头走去。叶子跟在手边上,暗自侧目打量。

    巷子约莫有两百米深。一眼望去能看到深处的绿林。显然是一通到底。

    叶子举目远眺,发现那绿林极其浓密,而且连着后面的山脉。换句话说,这巷子可以说是进山的一个入口。

    “这两边是什么人家?”

    叶子收回目光,转头问叶孤城。

    叶孤城看了看余铁捕,后者立刻接口道:“左边是县太爷高老爷的宅邸,右边是刘福起刘员外府上。”

    叶子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接着道:“那后面是什么山?”

    余铁捕正要答话,一直沉默的叶孤城突然道:“是白云山。这城就是以这座山命名的。”

    叶子继续道:“这山可有什么传闻或者是怪异的地方?”

    “怎么了?这山有问题?”叶孤城转头看向叶子。

    “还不能确定。只是有这种直觉。”叶子缓缓的出了口气,“余铁捕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一旁的余铁捕,打从叶子问到山上有什么传闻和怪异之处起,脸色就一直阴情不定。这会儿见叶子发问,终于犹犹豫豫的说道:“这白云山的确是有一个传闻。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而且……”

    “而且什么?有什么就直说,不要吞吞吐吐。”叶孤城脸色有些不虞,似乎是对余铁捕的支吾有所不满,言语间更是多了几分凌厉。

    “城主。”余铁捕咬了咬牙,终于接着道:“传闻这白云山中一直住有一只山魅,喜以人精血为食,只是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一个游方道士给诛杀。属下在想会不会是……”

    “你的意思是,这个杀人凶手就是那食人精血的山魅复生?”叶孤城冷笑道:“简直无稽之极!还有,这个传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余铁捕大概也是知这山魅精怪之说实为无稽,是以被叶孤城一喝,立刻垂首低声道:“在昔日的卷宗之上。”

    叶孤城盯着他冷道:“你竟然私阅卷宗?”

    “是。”余铁捕‘刷’的单膝跪地道:“属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鉴于连续发生了几次命案,加上死者的死因也都一样,所以属下就私自去了库府翻阅卷宗,想查查以往是否也有类似的案例,结果,这一查,还真的查出了在三十年前,在白云山上竟然也发生了相同的命案。死者也是无一例外,全部都变成了鸡皮鹤发的样子。所以……”

    叶孤城道:“所以你就怀疑那凶手是那传闻中的山魅?可是你方才也说了,那山魅早就被一个游方道士所诛杀,难道死了的东西还会死而复生不成?”

    “这……”余铁捕顿时被噎住了,“是属下考虑不周。不过……”他顿了顿接着道,“这游方道士诛杀了山魅,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谁亲眼看见。所以,到底是真是假,实在是难以断定。”

    “他说的没错。的确是精怪所为。”不知不觉,三人已经走至死者跟前。

    那死者斜斜的歪在巷子尾端的一棵大树根部。

    满头白发形同枯草,青灰色的皮肤皱巴巴的紧贴在骨架上,那样子就像是整个人被风干了一般。

    叶子只消一眼,便知道他是被吸干了全身的精血而死。能做的出这种事情的,非妖即怪。

    “你们留在这里,我上去看看。”叶子说着便要上山。

    叶孤城急道:“小妹不可。如若真的是有山魅作怪,还是一起有个照应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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