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歇歇吧，别累着，吃个桃子。”疯婆婆实在好心肠。
“一边疯去。”徐婆婆不胜其烦。
“你做的糕点真好看。”疯婆婆嘻笑着，扭头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一堆五颜六色的糕点，干瘪的嘴巴里有液体流出。
“拿去，走得远远的，别再烦我。”徐婆婆顺手抓起案桌上两块绿油油的豆糕递过去。
疯婆婆双眼泛着绿光，单手接过来，就放到嘴里啃，啃得满嘴掉渣，口水倒是流不出来了。
她啃得好快，眨巴眼功夫，两块豆糕进了肚子，双眼又开始泛起了绿光：“老妹妹，你的米糕也做得真好看。”
“得寸进尺，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气了。”徐婆婆没了好脸，抓起了案板上一根擀面杖子。
这老婆子年纪虽大，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别发火嘛，老大年纪了，还和孩子一样。”疯婆婆看起来并不怎么疯，话说得很得体，商量的口气：“老妹妹，我来找你，是想让你给做个寿桃。”
徐婆婆手中的擀面杖刚要往案板上敲一敲，闻声一顿，翘着嘴巴道：“你这个疯婆婆还知道做寿桃，又发神经了吧。”
“我是真要做寿桃，我要给人祝寿。”
徐婆婆冷着脸笑了笑：“都这把年纪了，还给别人祝寿，你也该给你自己祝祝寿了，不然的话也没几年活头了。”
“我可没活够，我就是要做寿桃，都说吃了寿桃呀，活得还长。”
徐婆婆实在懒得跟她叨叨，翻了翻眼：“银子呢，拿银子来，我就给你做，没银子少在这里唠叨。”
“我没银子。”
“没银子？”徐婆婆瞅了瞅她胳膊上挎的篮子，没好笑道：“卖了一晚上桃子，竟然没有银子。”
“我的桃子呀，又大又甜，今日一早出门老伴就叮嘱我，这年头都不容易，多体贴一下穷人，说只要五文钱一斤，可这么便宜都没人要，这年头呀。”疯婆婆叹一声气。
听她这句话，徐婆婆忽然变了脸色，摇了摇头，也叹了一声：“你也是个苦命人，要不是也没了老伴，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原来疯婆婆老伴早死了。
“我老伴以前对我呀，可好了，每次回家呀，都给我买桃子吃。”疯婆婆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似乎坠入了年轻时候的那个难以忘怀的年代。
徐婆婆看着她痴痴地模样，似乎也追忆起了自己的往昔，想起自己去世的恩爱丈夫，不由地同病相怜，双眼泛动着湿润的光泽，静静地呆立了半晌，才擦了擦眼角，扭头看了疯婆婆一眼，又摇头自语道：“你的老伴到底是谁，我从来没见过，可我就觉得你怎么这么可怜呢。”
她低吟一声，感同身受，黯然神伤。
“老妹妹，我没有银子，我要桃子，我用我的桃子换你的寿桃吧？”
徐婆婆停了手，脸上也添了温和之色：“你是个可怜人，今天就发发善心了，送你一个寿桃。”
疯婆婆满面欢喜，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篮子放到了一边的空桌上，高兴道：“老妹妹，你真是好心人，我送你桃子吃，你来挑呀。”
徐婆婆欣然一笑：“好吧，你三番两次好意，我也不客气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扭过身来，探头便往篮子里瞅：“我看你桃子到底有多大多甜。”
疯婆婆亲切地笑着，伸手将盖布抽到了一边，烛火映照下，里面的桃子清晰地显现出来。
徐婆婆只瞅了一眼。
“嘎。”
不大不小的一声，好像是打了个饱嗝的声音。
整个人抻着老长的脖子，两只苍老灰暗的眼珠瞬间明亮起来，瞬间也停止了转动，面部表情自然，并没有多大变化，和先前一样安详。
忽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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