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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临终受命(2/2)


    事情发生在临淄。那里自古物产丰饶,赌风炽盛,却从来没有因赌发家的。到了本朝初年,出了个例外,有个叫桓发的人,靠赌博发家,成为一方巨富。

    桓发五十多岁,生来一副异相,脑袋极大,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手背布满蚯蚓似青筋,练就掷骰绝技,百赌百赢,被称“赌坛圣手”。他开的“银钩赌坊”,不仅场面豪华,招待周全,更以‘认钱不认人’为宗旨,输赢自便,多少王公贵族、商贾巨子,以能在此一赌为快。

    半年前,齐国太子刘将闾在“银钩赌坊”输了个惨,一时还不了赌帐,被扒了裤子,将太子颜面丢尽,这口恶气难舒。当时剧孟已有名气,恰好来临淄,被刘将闾知道了,特意请到府上款待,求他帮忙找场子。起初,剧孟不愿招惹是非,婉言相拒。刘将闾说:“桓发有件镇坊之宝,乃先皇刘盈之物,何不把它赢过来?”

    剧孟忙问:“甚么稀罕物儿?”

    刘将闾道:“是皇上的一顶帽子,名叫‘翠羽远游冠’,谁要弄到手,戴在头上会很有面子。”

    剧孟又问:“皇上的东西,怎会到了桓发手上?”

    刘将闾道:“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大雪天。桓发正照料生意,忽然进来一位中年人。桓发见他脸色苍白,不时轻嗽一两声,正猜他是谁?就见跟进几名随从,竟是公鸭嗓音。此前已有风传,说皇上刘盈来齐、鲁微服游历,这便对上号了。桓发本要小心接驾,见皇上戴的帽子极好,有心赢他,故意装作不知。一个有心一个无备,几把下来,刘盈把所带赌资输净。赌徒都有这个毛病,越输越要赌,他便以‘远游冠’作注,结果又输了。刘盈待人宽厚,尽了赌兴,就悄悄走了。桓发赢了皇上,自然得意,只不敢张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还是传开了。”

    剧孟听得心痒,决定陪刘将闾前往。第二日,刘将闾带了两名随从,与剧孟一起坐车,来到“银钩赌坊”。剧孟以前见过桓发,怕被识破,特意穿一身旧布衣,戴顶破毡帽,挡住半边头脸。刘、剧摇摆进了赌坊,马上有伙计上来招呼。刘将闾道:“快叫桓大头出来,就说小爷我来了。”

    桓发听到禀报,见对方有备而来,怕荷官有闪失,特意戴了“翠羽远游冠”,亲自坐庄应对。剧孟一见这冠儿,爱得不行,斜楞着眼,与刘将闾咬耳朵:“喂,赢了钱归你,我只要这冠儿。”

    刘将闾原为出气来的,挺着肥肚子道:“只要争回面子,一切由你。”

    桓发见来人是个小痞子,也就不放在心上,看他二人鬼鬼祟祟,摇着大脑袋道:“你们想清楚了,本坊自有规矩:愿赌服输。无论输赢多少,都立时兑现,不能反悔要赖!”

    剧孟连道“省得”,示意随从把羊皮袋提过来,放在赌台上面。他慢慢解开口绳,露出码放整齐、黄澄澄的马蹄金,这才抬起头来:“既来贵坊耍子,不敢轻薄主人,玩小了不敬,也不过瘾。三十金在此,九九足色,当抵三十万钱。尊上,请派人验看了,再赌不迟。”

    桓发听得心惊,这小子手笔不俗,倒不可小觑了。知道刘家有钱,不肖做假,大方道:“不必了。”打叠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刘将闾在旁边,故意搅乱桓发的心神,伸出胖手在他面前乱晃:“桓大头,你听着,莫打如意算盘,这回全让你吐出来,你信不信?”

    桓发闻听心烦,瞧也不瞧回敬道:“除非剧孟来了,你们俩加一块也不行!”

    剧孟也不揭破,故意给他戴高帽子:“久闻贵上赌名,出手若有神助,一向失敬了。小子有个不情之请,若侥幸赢了尊上,连你头上冠儿也给我,可敢么?若输不起,也就罢了!”那种轻篾的语调,最拱火不过。

    赌徒都是一个性子,不论赌多大的,最忌被人说“输不起”。更何况,在他的地盘上,半分退让,就是砸自家的牌子。桓发立时暴怒,想也不想道:“斗嘴无用,手底下定输赢!”

    结果可想而知。一连三把下来,桓发连输百万,只好认输罢战。剧孟疾忙伸手,把桓发头上冠儿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把破毡帽掼到地上,笑道:“喂,让你输个明白,在下便是剧孟!”说罢,一扬左手,拉了刘将闾走了。随来的仆人收拾起马蹄金,紧紧跟上。

    桓发愣怔当场,嘴中反复念叨:“这小痞子九指,不就是洛阳剧孟么?不可能,他怎能赢了我?”桓发气病了半年,赌坊从此关门了。

    听到这里,带狗汉子笑逐颜开:“怪不得少侠名气恁大,连桓发都不是你的对手。太好了,老天让我遇见你,这顶帽子对我很有用!”

    剧孟吃吃问道:“怎么太好了?不过就是一顶帽子嘛,能有甚么用?”

    带狗汉子依旧道:“小老弟,恕我不能明言。”

    剧孟本性豪爽,虽对带犬夫妇疑问甚多,既然人家有难言之隐,也就作罢。正在这时,远处传来樵鼓三更。天色不早,剧孟打个哈欠,告辞回房。

    谁知剧孟刚出门,众闲汉早在门外等他,适间的高超赌技,令他们五体投地。非要拉他到隔壁的统房,为他接风洗尘。剧孟本要与他们亲近,也就乐得前往。

    所谓统房,就是一间大屋,地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和鸡毛,也不用被褥,大家挤在一块、埋在里面,又松软又暖和,可睡二三十人。进到大屋,早有人把油灯点亮。众闲汉执意请剧孟上坐,为他洗尘接风。取来早备下的酒肉,两坛刚开封的村酿浊酒,用荷叶包的卤猪下水,还有一叠粗碗。也不用竹著,一同抓食。正是义气相投,千杯不醉。一时酒罄,又闲话一回赌技,胡乱挤在一块睡了。

    剧孟劳累一日,又多喝了几杯,倒头便睡了。不知甚么时候渴醒了。睁眼看时,正值夜半,院内沉寂,远处偶有犬吠。一盞油灯半明半灭。放在门口的尿桶,散着熏人臭气。众闲汉放屁、吧哒嘴,鼾声如雷。剧孟起身找到水罐,捧起喝了,才稍稍去了火气。

    正要再睡,隔壁隐约传来说话声。草坯房原不隔音,正是带狗的夫妇,带着南越口音。女子道:“不,如何能让你独去!”男子道:“噤声些,明日勾当危险,我带黑虎尽够了。有‘翠羽冠’冒充王侯,容易靠近那老妖婆……”

    剧孟顿时一懔,他们要做甚么?忙往墙壁凑过去,想听得真切些。女子道:“远哥,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独活么?一块去……”男子凄楚道:“我是担心孩子,虽说在姥爷家……尽可放心。万一我俩失手,就成孤儿了。”因为口音关系,有些话听不清楚,但大体意思能猜出来。然后女的低泣,男的婉劝,声音愈来愈小。

    剧孟忽然警醒,难怪他们不肯说出身份,原来与高后吕雉有仇,这是要行刺啊!他早就听说,吕后人面兽心,极为歹毒,曾把戚姬斩为“人彘”,用鸩酒毒死赵王,连她儿子刘盈,都哭诉她不是人。此人当真该杀。但是,吕后亲临大典,岂能没有戒备?明日要好好劝一劝。又听一会,不再有声。一时困魔上来,便重又躺下睡了。

    四、

    天边刚现鱼肚白,长安城就沸腾起来了。

    象大河打开闸门,人流车流纷纷从宣平门、清明门和霸城门涌出来,奔向临近的灞水之滨。路上车潇马嘶,人声嘈杂,千态万状,如过江之鲫。无论绫罗官绅,还是鹑衣草鞋,个个虔诚前往,只为求个平安。

    剧孟早早起来,先去寻那带狗的夫妇,房门已经反锁了。小二说:“天不亮就走了。”剧孟懊恼之极,顾不上吃早食,匆匆结束停当,带了弓箭兵刃,跳上“火焰驹”,急忙赶赴灞水河边。他希望追上那对夫妇,但是人多拥挤,欲快不能,过了顿饭功夫,才到灞水河畔。

    在马上望去,远处的河道里,正发桃花水,河床涨满,湍急水流裹挟着枯枝、败叶打着旋儿,一泻而去。湾汊里,则水流平缓。一丛丛芦苇、蒲草,还有红蓼,蹿出几尺高了。岸边柳丝飘拂,散着春天气息。剧孟顾不上看景,急忙寻找那对夫妇。

    岸边的空场上,早已乌鸦鸦人墙层立,摩肩接踵,万头攒动,都围着一个高台子看。台上旌旗飘扬,卫士林立,戒备森严。台上端坐一美人,正是高皇后吕雉。虽说年届花甲,却象四十岁的人。吕后左侧的幼年童子,脸色苍白、戴“通天冠”的,应是少帝刘弘,一动不动地坐着;其余的人便都不认识了。

    剧孟请教身旁一位老者。老者告诉他:吕后右边穿黑朝服的,是左丞相审食其。戴长冠、有双卷尾饰的,是扶柳侯吕平。高个子的,是大谒者张释之。威武矮胖的,是郎中令冯无择。模样有些像吕后、年纪比她轻的,是吕后的胞妹吕媭。

    剧孟见没有那对夫妇,心中愈发焦急,便将马拴在一棵树旁,挤进人群里寻找。突兀,远处人群一阵燥动;一对男女拨开旁边的人,向高台挤过去。男的怀抱黑色大獒,畜生气咻咻吐着红舌,露出白森森利牙,嘴角淌着流涎;女的紧紧跟着男的。剧孟见是他们,连忙大声呼唤,无奈人多噪杂,离着又远,对方没有听见。就在这时,高台上锣鼓响亮,祓禊大典开场了。人人都看向高台,人群停住不动,再去追他们已不可能。剧孟急得跺脚,只得强行忍耐,等待祓禊大典的结束。

    一位身着玄色官服的人,从容登上高台,神情肃穆,向南躬身施礼,朗声唱道:

    暮春之禊,元巳之辰。

    方轨齐轸,祓于水滨。

    吉时已到,典礼开始!

    官员说完,步下台去。跟着,一位身材高挑、穿五彩衣的女巫,踏着鼓乐节奏,碎步上得台来。按照规矩,今日主祭“东方太一”神,也就是太皇玉帝,这是楚人对最高天帝的称呼。刘邦君臣大多是楚人,所以定都长安后,把这种信奉带了过来。

    女巫端起一碗旨酒,右手轻沾一点酒水弹向天空,又轻沾一点弹向地下。然后,手擎一柄木剑,翩跹舞蹈,响若遏云般唱道:

    吉日兮辰良,

    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

    璆锵鸣兮琳琅……

    这是古老的祭辞,包含诚挚的祝愿:“美景良辰吉祥日,肃穆虔诚敬娱东皇。手抚长剑握玉柄,满身玉佩响铿锵。”

    祭过“东皇太一”,又祭“大司命”——这是主宰世人寿夭生死的神。传说,此神面目威严,能腾云御风。人们既敬畏,又渴望与他亲近。女巫接着唱道:

    广开兮天门,

    纷吾乘兮玄云;

    令飘风兮先驱,

    使湅雨兮洒尘……

    祭辞的大意是:天宫的大门,敞开呀;我乘着稠密的乌云。让那旋风啊,去开路先行。驱使暴风雨啊,洒涤征尘。女巫边唱边舞,极显楚地的风韵。高后及大臣们多是楚人,都觉乡音亲切,看得入神,听得受用。

    剧孟希望快点结束,但祓禊仪轨是有定制的,丝毫不能马虎。突兀钟声一变,开始驱鬼戏了。随着铿镪乐曲,跑上来十二名戴面具、穿皂服、手执戈盾的童子。他们装扮成各种野兽,与之舞蹈呼应,口中“赫赫”有声。女巫打叠起精神,手舞木剑,东跳西纵,驱赶这些“鬼魅”。激烈的场面,让人眼花瞭乱,透不过气来。

    眼看“童鬼”猖獗,女巫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鲜血。音乐一转,由台下窜上“方相”天神。威猛的方相氏头戴假面,有四只闪闪金睛。身穿玄色上衣,下系朱红色围裙,手掌蒙着熊皮,一手执长戈,一手扬盾牌,边舞边进。随后,又上台十二神将,也都戴假面。这十二神将,是由十二神兽变的——名叫“甲作”的,能吃凶鬼;叫“怫胃”的,能吃老虎;叫“雄伯”的能吃妖怪。它们边舞边唱,“嗨哟!嗨哟!”喊声震天动地。

    全场沉浸在原始、神秘的气氛中。围看的老人们,大多如醉如痴,嘴里咕噜着甚么。年轻人就不同了,有的和情人耐着性子等待着。纨绔子弟则东张西望,瞧着周围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妇,吞咽口水,想入非非。小孩子则嬉戏打闹,翻跟斗、竖蜻蜓、捉迷藏。好不容易音乐停止,仪式完结,剧孟立刻牵了马,随着人流散开,去寻那带狗的夫妇。

    五、

    剧孟费了很大劲,沿着条小径,渐渐靠近那个高台,但不敢越过警戒。他登上一个长满松树的土坡,把马拴在树下,攀上最高的一棵,隐好身形,留神察看。

    台上的开始活动了。仿佛呂后说了句甚么。少帝刘弘由两个黄门陪着,到水边嬉戏去了。王公大臣见吕后兴致好,也分散向水滨走去。张释之挥了挥手,仿佛是允许黄门、宫女分批下水。冯无则下令,宫卫们轮流当值。吕后的妹妹吕媭,由徐衍扶着,往静僻处走去。吕雉朝审食其使个眼色,二人手拉着手,款款向苇荡行去。一队侍卫、随从知趣地留在后面。

    剧孟知道,审食其是吕后的老相好。当年刘邦身为沛公,用他为舍人。他与吕雉日夕相见,极尽谄媚,讨得她的欢心。那时刘邦军务忙碌,无暇问及家事,不久又领兵入关,一去年余。吕后正当中年,不惯独居,便与审食其私通,明来暗去,情好甚密。及至刘邦兵入彭城,遣人迎接家属,审食其侍奉太公、吕后,由沛起行。偏偏刘邦兵败,途中不得相遇,反被楚兵擒获,禁在营中。审食其在楚营中首尾三年,虽然身被拘囚,却能常与吕后厮见,吕后因他患难相随,更加亲密。后来楚汉议和,审食其随太公、吕后归汉。不过几时,项羽败亡,刘邦封赏诸将,遂封其为辟阳侯;刘邦驾崩后,吕后专权,更倚重审食其为左丞相。

    吕雉和审食其来到水边,正准备脱去外衣下水沐浴。突兀,树丛蹿出一头黑獒,张牙舞爪,狂犬着奔向吕后;吕后惊叫着后退,鞋也跑掉了。黑獒何等凶悍,一扑就将她扑倒,咬了脚髁一口。跟着“泼喇喇”响亮,河面腾起长大水柱,两个蒙面人蹿上岸来;人未落地,两声“嗤嗤”,连发弩箭飞过来。一箭射中吕雉肩膀,当即出血;另一箭钉在树上,兀自颤抖。吕后倒地惨叫,审食其拼死将她护住。蒙面男女双脚沾地,挺着利刃冲过来。审食其声嘶力竭,大喊:“有刺客,赶快护驾!”

    守在附近的宫卫,闻声急忙赶来。男女刺客见宫卫赶来,不退反进。男的端的骁勇,持一柄光黪黪短剑,一个虎跳抢上去。五七个宫卫阻拦,双方拼死激战,兵器相击,惨叫声不绝于耳。男刺客武功精奇,无奈宫卫越涌越多,杀死杀伤七八人,又围上一批。

    倒地的吕雉睁开眼,见两名刺客正被宫卫捕杀,才稍稍放心。偏她眼毒,瞥见男刺客手中剑,正是寻觅多年的“悬剪剑”,立感不祥袭上心头,知道是仇家后人报仇来了!

    方想至此,危险又至!女刺客的轻功极好,一个“燕子抄水”,已从宫卫的头上掠过,恰好落在吕后跟前。她眼喷怒火,说声“纳命来”,左手箭连发,右手剑舍命一击,眼见吕雉就要身首异处。只听“呛啷”一声,火星迸射,此剑竟被一柄铁戟隔开了。终是女子力弱,被震得虎口欲裂,剑也几乎脱手,身子向后踉跄;而持戟宫卫,已如刺猬,身中数矢。可惜,这一滞救了吕雉性命。

    早有五七个宫卫扑上来,赶快把吕雉抬上轩车。她伏在车上,一双三角眼露出凶光,捂着伤口下令:“刺客格杀毋论,凶手那剑定要夺过来!谁夺了,哀家有重赏!”驭手随即扬鞭,火速返回未央宫。

    男刺客恨声跺脚,知道再无机会了。眼见宫卫越涌越多,吮唇打个呼哨,告诉同伴且战且退。突兀,女的一声尖叫。男的扭身瞥看,见她左臂受伤。正是关心则乱,他方一走神,小腿被宫卫砍一刀,幸而躲得快,伤口不深。当此生死关头,运起丹田之气,猛将短剑一挥,“噼噼啪啪”不绝于耳。宫卫们顿觉手中一轻,原来兵刃已被削断。刺客手中短剑,直令宫卫胆颤心寒!

    趁宫卫愣怔,男女刺客掉头如飞遁去。二人轻功绝好,瞬间已经跑远。宫卫正在沮丧,忽有援兵赶来。发一声喊,弓弦连响,几十只狼牙箭呼啸而去。眼见刺客中箭,一人跌倒在地,另一人搀扶,跌跌撞撞地退走。宫卫随即追赶,高声呐喊:“不要让刺客跑了!抓活的呀!”

    眼看渐追渐近,甚是危急。男女刺客互相搀扶,趑趄摇晃,双双跌入河里,沉浮几下,已被湍急的河水卷走。宫卫们追到河边,早无刺客人影,唯一丛芦苇上,挂着一角红巾,兀自飘动。附近没有舟船,只好沿河追下去。

    剧孟隐在树上,目睹这惨烈一切,只觉浑身颤栗,两手尽是冷汗。刺客夫妇不顾生死,绝然行刺,非常壮烈,犹如耀眼的流星——毁灭自己,照亮夜空。当即决定:到下游救人,不能让刺客就这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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