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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怒惩“白眼狼”(1/2)

    “……而洛阳有剧孟。周人以商贾为资,而剧孟以任侠显诸侯。”“其后,代诸白、梁韩无辟、阳翟薛况、郏韩儒纷纷复出焉。”

    ——司马迁《史记·游侠列传》

    一、

    剧孟和白龙同乘“飞黄马”,匆匆向东躜行。

    正值五月天气,骄阳似火,走得甚是幸苦。这一日,早过了渑池、新安,进入河南郡地界。午后,来到北邙坂,离洛阳已经不远了。

    剧孟告诉白龙,家住洛阳广步里。洛阳在洛水之北,境内山川纵横,西靠秦岭,东临嵩岳,北依王屋、太行,据黄河之险,南望伏牛山,故有“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之名。三代的王城建在这里,夏朝称“毫”;商代都城略往西迁,称“西毫”;西周建“成周”城;秦朝为吕不韦封地,更名洛阳。刘邦初得天下,定都于此,数月后才迁至长安。如今,这里是河南郡治所。

    当地风气与别处不同,人们喜为商贾,不好仕宦。所以,当年苏秦出门游说,大困而归,受到嫂妹、妻子的讥笑。齐国的管仲和鲍叔牙,来此卖过鱼盐。郑国弦高到这里贩过耕牛。当地巨商师史,一次出动上百辆车,到各地贩卖布匹、粮食,赚钱七千万。被尊为商祖的白圭,也是洛阳人。

    听了这些,白龙愈发向往,恨不得当时到家才好。正要再问,洛阳还有甚好处?忽闻背后马蹄疾响,就来路驰来一匹快马,马上人驿卒装束,斜背蓝布包袱,浑身汗湿,打马绝尘而去。

    白龙一碰剧孟:“大哥,不是冲咱们来的罢?”

    剧孟也觉不妙,忙道:“也许不是,不过小心无大错,回家后切莫张扬。”二人嘀咕一阵,才继续赶路,又走了半个时辰,已来到洛阳的北门。

    洛阳北门,又称谷门。只见城楼高耸,城池古朴,全用夯土筑成。不时有行人、车马出入。剧、白心中有鬼,不敢贸然进去,远远地下了马,待看清楚并无异样,才随着人流进城。

    迎面是条长街,路不甚宽,却店铺林立,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白龙东张西望,问这问那。剧孟牵着“飞黄马”,向他做些介绍。洛阳筑城,比长安早几百年,且是天子规制,周长三十多里。至今还有北宫、南宫等遗迹,只是破败不堪了。西北面是濯龙园,牡丹远近驰名。东边是大市场,名叫金市,不比长安的东、西市差多少。剧家的十几个铺子,全都开在那里。

    白龙嘴里应着,就见对面走来一个人,身穿皂衣,乜乜斜斜象喝醉了酒,一头栽在路边。事发突然,白龙连忙抢过去,剧孟紧紧跟上。路人纷纷围过来,急得乱叫。有人认得剧孟,便道:“好了,好了,剧公子回来了。”

    剧孟顾不得众人说甚么,忙抱起那人,原来是好友李圯。他比剧孟年长两岁,两人从小一块玩耍,十分相契。现在郡衙当差,做一名牢子。急切间,掐他人中穴施救。过了一会,李圯哼出声来,睁眼认出了剧孟,迷茫问道:“我这是在哪里?”

    “你刚才晕倒了,”剧孟忙问:“你可是病了?”

    “唉!”李圯流下泪来,“是家母病了,我去赎药。郎中说家母年高病危,须用人参续命,药价两串钱。家里一贫如洗,哪有这些钱,把祖传的一块玉当了,只得百钱。连急带累,不知怎就晕倒了。”

    “何必急成这样!”剧孟立刻道,“我写个凭据,你这就去我家布店,取五串钱,给令堂赎药要紧,剩余的作日常用度。”说完,便向路边烛店老板,讨了毛笔、竹简,急忙写了凭据。

    李圯接过凭据一看,上写:“李掌柜台鉴:请见字付给来人五串钱。”底下有剧孟的画押。知道母亲有救了,道声“容后再谢”,立时去取钱赎药。围观众人纷纷叫好。

    剧孟罗圈一揖道:“诸位过奖了。救人之难,原是做人的本份,更何况我与李圯是朋友!”众人见他仗义,越发赞叹。正在这时,一位白发老妪凑过来,癟着嘴笑道:“哥儿,有件事忘了罢?”

    剧孟见是东街的孤老媳妇,一向嬉笑惯了的,便故意逗她:“是李媪啊,许久不见,倒更硬朗了。年前许你的一副棺材本,怎么,着急用呀!”

    李媪知是玩笑话,连忙摆手:“不急,不急。哥儿是知道的,老媳妇备而不用。”

    剧孟假作领悟道:“哦,既然预备着,索性就写个凭据一发给你,一串钱夠么?”

    “够了,够了!”李媪连忙回说。

    “喂,老乞婆!”一个挎篮卖花生的小子,打趣道:“有了棺材,明日就挺尸升仙罢!”

    “你才挺尸呢,”老妪一句不让,“你个蛋黄子没长全的小子,再胡唚,好大耳瓜打你!”说着,便追着去打。

    那小子慌忙躲闪,不小心撒了花生,忙低头去捡,终被老妪追上打了两下。众人看了都是哄笑。一时间,剧孟写了凭据交给李媪。她眉花眼笑接了,看了又看,这才千恩万谢地去了。

    剧孟牵了马,与白龙继续回家。一路上,不时有人与剧孟招呼。一个白发老者道:“哥儿,老夫人好罢!”一个后生道:“许久不见,这一向去了哪里?”

    剧孟一一笑着应答。白龙看在眼里,心里暗想:剧哥果然是个好的。古有孟尝君,乐善好施,恶(我)看也不过如此。

    二、

    不一会,剧、白来到城北的步广里。

    这里临近城边,街巷冷清;街口对面,有一光禿秃的漫坡,坡上有座大宅院。虎皮石的院墙,高耸的门楼,两扇黑漆大门。门楣上方,写着“剧宅”二字。

    剧孟伸手敲门。不一刻,出来个青衣仆人,二十多岁,像貌周正。剧孟立刻笑道:“曾厚哥,是你啊!”

    曾厚连忙招呼:“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夫人正念叨你呢,这一趟走了大半年,玩得高兴罢?”他原是剧家老仆的儿子,现在是管家。

    剧孟把“飞黄马”交给他,叮嘱道:“好生喂上。让人烧点水,我们洗澡。这是拜弟白龙,以后就住咱家了,新来乍到,你要多照应!”

    曾厚接过缰绳,躬身笑道:“见过白爷,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小的。”

    白龙心思活络,见他二人名为主仆,实有兄弟情谊,立刻施礼道:“曾大哥别客气,以后小弟恶(我),还仰仗你照应呢!”

    曾厚见他与少爷亲密,人也聪明善良,也即拿他当自家人看待。刚要退下,剧孟又把他唤回来:“曾哥,还有件紧要事。从今日起,要仔细门户,再派人到郡衙瞭着点,有甚不对吱一声。”

    曾厚一愣,忙问:“这为何?”

    剧孟道:“没工夫细说,你照办就是。”曾厚何等聪明,已听出话中有音,立刻去安排。

    白龙随剧孟进了大门,绕过影壁,沿着一条游廊,穿过两进院子,进了月洞门,来到一处清静的跨院。只觉满院清香,几棵海棠树正开花。东墙前一排翠竹,临风摇曵,沙沙作响。南向有座假山,怪石嶙峋。三间歇山式正房,外垂遮阳苇帘。剧孟笑着一指:“白弟,从今往后,咱们就住在这儿。我住中间,你住西头。东头那间,留给薛况。你说好不好?”说着推开中门,与白龙一同进来。

    里面家具陈设,一应俱全,并不奢华;雪白的北墙上,有幅隶书墨宝,写道:“一掷千金浑身胆,愿赌服输品自高”;旁边还有幅小篆,写道:“呼卢喝雉多快活,输赢多少不在乎。”白龙仔细端详,觉得字虽丑些,意思却好,道出主人的旨趣——“赌是游戏,并非为钱”。不由连连说好。

    接着二人洗澡、换衣服。白龙穿了剧孟一件旧丝袍,肥大晃荡,他抬手转身,左看右看,觉着体面了许多。待一切收拾妥贴,剧孟领着白龙去后院拜见娘亲。

    剧孟向母亲叩头问好。剧母打量儿子,见他晒黑了,身子挺结实,只眉宇有些不展,便问怎么回事?剧孟怕母亲担惊受怕,不敢把实情相告,只说路途劳顿,并不碍事。不容母亲再问,即回禀结拜了两位兄弟,都是孤儿,愿意来家同住。这一位叫白龙。另一位叫薛况,大约几个月后才能来。

    白龙甚会来事,偷眼瞧见上坐的夫人,四十多岁年纪,一副慈眉善目,正看向自己,忙跪下磕头:“姆妈在上,受孩儿一拜!”

    剧母见白龙眉清目秀,长得可人,自是欢喜得紧,两眼眯成一条缝儿,笑道:“瞧瞧,瞧瞧,可怜见小人儿,长得怪好儿的。快起来,快起来!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家了。千万别拘束,缺了甚么,使的用的,下人照顾不到了,尽管来找我,剧儿要欺负你,上我这儿来告状。我教训他!”又见白龙穿的是剧孟的旧衣,不甚合体,忙唤丫环去取布料,要给他缝几套衣衫。

    不一刻,丫环将衣料取来。剧家开着几间布铺,最不缺的就是这个。那白的是绸,闪光的是缎,薄如蝉翼的绮纱,还有细密的葛布。白龙何曾穿过这些?拿起这个看看,又拿起那个往身上比比,挑了半晌,选了一块本色麻布,笑道:“当惯了小叫化,还是布衣好,耐穿也经脏。”

    剧母见白龙人小实在,愈拿他当亲儿看待,亲自为他量体裁衣。白龙自幼失怙,见剧母这般慈爱,立时胸中一热,哽噎道:“姆妈,你就是恶(我)亲娘,剧哥就是恶(我)亲哥!”

    剧夫人眉开眼笑道:“对呢,你就是娘的老疙瘩!”多年来,她心悬两件事:一是,家中广有钱财,但人丁不旺,有些孤单,极愿儿子多结交些朋友;二是,剧儿快成年了,盼他早日娶妻生子,也好含饴弄孙。如今儿子有了帮手,自是欢喜得无可无不可了。

    不一刻,仆人摆上晚食来。全家围坐吃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剧夫人高兴,喝了一小盅酒,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饭。饭后,剧孟、白龙陪着母亲,又喝了会子茶,直到老人家有些乏了,他们才重回跨院。

    三、

    当晚月色光明,如水银泄地。剧孟把曾厚唤来,说要在院里种树。曾厚一听便笑了:“少爷,不是说笑罢,半夜三更,种哪门子树呀!”

    剧孟取出带土的红柳枝,在他眼前扬一扬:“就是这个。”

    曾厚素知小爷脾气,他要办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连忙让人取来一应用具。剧孟相度了地方,与白龙一块掘松了土,把袁盎临别相赠、一路上精心养护的红柳枝植入土中,仔细踩实了,又浇了几瓢水。看了好一会,才回到屋中。

    剧孟顾不上洗手,吩咐曾厚:“明日派人到关中去,买它几百棵红柳,不要怕花钱,把宅院前后的坡岗闲地,全都栽上。从今往后,剧宅改叫‘红柳庄’。”

    曾厚忙问:“小的本不该多嘴,这是为何?”

    不等剧孟开口,白龙嘴快替他答了。“曾大哥,你有所不知。在长安时,剧哥结识了位朋友,名叫袁盎。这人救了剧哥的命,柳枝是他送的,剧哥回来种柳、改庄名,正是不忘旧呢!”

    曾厚是看着少爷长大的,知道他从小重情义,跟已故的老爷一样,连忙应“诺”。剧孟又道:“从今往后,要让远近的百姓,都知道咱们‘红柳庄’。唔,家里也做些调整。客厅,改成博棋房。庭院辟出一块地方,作为练武场。前院的十几厢房,全收拾干净作客房。客人来了,每日三菜一汤,有酒有肉。出门车马侍候。对了,还要修密室、暗道,从这里通出去,万一事急可以躲藏。”

    曾厚一听就急了。他一直觉得,老爷留下这点家业不容易,不能这么踢腾了。原以为少主人只是改改庄名,没想到真要破家行侠。决心抗命不遵,梗着头道:“少爷,若看我碍手,小人就不当管家了。”

    剧孟先是一愣,见曾厚咬着嘴唇,知他忠心护主,也不恼他,平和道:“曾哥,你我从小一块玩大,是何等的情谊?你反对,是为我好。但你想过没有?当今官府无道,你以为守住钱财就行了?那就错了,真要保住这个家,非得广交朋友不行!”

    接着,他把这次长安之行,在“上巳节”临危受命,又如何被官兵追杀,幸遇袁盎和王公之妻,以及郭中、田仲两位前辈相救,都一一说了。

    最后,语重心长道:“曾大哥,这件事并没有完,说不定海捕文书,已经追到洛阳。咱们要早作防备,真要有那一天,也不能束手就擒。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我说的,是未雨绸缪。”

    听到这里,曾厚恍然大悟。不由对少爷刮目相看,他出了这趟门,当真变了个人。常言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从今往后,剧家要兴旺起来了。

    他的想法一变,觉得应当尽力扶佐少爷,而不是跟他拧着,于是笑道:“小人明白了,照办就是。既然少爷要办大事,我也出个馊主意,怎样?”

    剧孟听了很高兴,忙道:“曾大哥,有话就说,别说甚么馊主意、香主意。”

    曾厚道:“小人想,不论少爷干甚么,总要腰里硬才行。老爷留下的十几间铺子,都是寻常买卖,难赚大钱。既然少爷喜赌,莫若开个赌坊。设它十盘赌,可日积五金。另外开赌场,还能广结人脉,探听各路消息,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剧孟听了,立刻两眼放光,当下道:“曾哥,你这主意好,正对我心思。只是开赌场,谈何容易,地点设在哪里,资金如何筹集,要你操心才行。”说完又补充一句,“我虽嗜赌,对开赌场可不懂!”

    曾厚道:“这事不难。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地点选在金市,繁华热闹,人气必高。咱家的山货店生意清淡,正好改成赌场,花不了多少钱。我荐一个人,账房张先生,他是老主人用过的,早年干过赌坊,赌术也精,由他提调,轻车熟路,必能成功!”

    剧孟信心大增,便道:“就按你说得办,不过赌坊掌柜先由你当,张先生仍做账房,等一切上路了,再换他,你看如何?”

    曾厚受到鼓励,欢喜道:“承蒙少爷抬爱,小的愿意与张先生通力合作。对了,还要去衙门备办手续,请少爷为赌坊赐名罢。”

    剧孟道:“赌坊字号最讲风水,不能胡乱叫,不然会挡财路。记得,当年恒发赌场叫‘银钩’,我们叫‘金钩’,压他一头。不然叫‘如意’、‘晓月’也行!”

    白龙忽地插嘴:“依恶(我)看,叫‘第一赌坊’。大哥赌术‘天下第一’,这名号当得,谁不服气就来试试嘛,人多生意好,必定财源滾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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