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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王府周旋(1/2)

    “……徒为吴相,辞行,种谓盎曰:‘吴王骄日久,国多奸。今苟欲劾治,彼不上书告君,即利剑刺君矣。南方卑湿,君能日饮,毋何,时说王曰毋反而已。如此幸得脱。’盎用种之计,吴王厚遇盎。”

    ——司马迁《史记·游侠列传》

    一、

    当晚,天色已经黑透了。

    突然,仆人敲门进来报告:“张好古有急事来访。”

    剧孟不敢怠慢,忙说“有请”。张好古慌慌张张进到客厅,进门来不及坐下,便说:“有人在郊外废社里,发现李圯的尸体!”

    剧孟三人听了,顿时惊愕万分,当下燃起火把,骑马赶往出事地点。到了地方一看,已有崔姓衙役,带着几个人在勘查。他认得剧孟,知道是李圯的生前好友,便让他们进来。

    只见火把照耀下,废社满目疮痍,房屋坍塌,唯有西厢未倒,李圯的尸身就俯卧在砖地上,身边渗出一滩血迹,显得相当恐怖。崔捕头道:“致命伤在背后,一剑毙命,没有打斗痕迹。李圯武功不错,应是背后偷袭。”

    是谁下此狠手呢?剧孟三人蹲下细看,地上有个模糊血字,笔划歪斜,仿佛是个“女”字,大约是死者蘸自己的血,想写凶手姓名,没写完便断了气。

    薛况道:“既要写凶手姓名,必是李圯认识的。‘女’字添个‘兆’字,便是‘姚’,会不会是姚恩?”

    白龙插嘴道:“李圯武功不弱,寻常三、五人近身不得,姚恩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伤他?依恶(我)看,凶手在背后,趁李圯与姚恩说话,突然出手,此人才是真凶!”

    剧孟点头道:“我了解李圯,他一向本分,也没有得罪过甚么人。也许是,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人和事,被杀人灭口。我怀疑,杀人凶手,会不会是那个白衣人赵调呢?”

    三人勘察一回,发现廊下有滩马粪,掰开粪球,还比较新鲜。此外,再无其他线索。姚恩没有马,这就更加确定,当时至少有第三人在场。

    待仵作写好尸格,崔衙役道:“剧公子,李圯死得可怜,他孤身一人,若由衙门埋葬,只是薄棺一口。你们结交一回,可否为他料理丧事?”

    剧孟道:“原应如此。”说完,连夜寻了马车,将尸身运回李家,停灵七日,择地厚葬。他们在李圯坟前,洒泪祭奠,发誓要为他报仇。

    但是,查找凶手谈何容易!姚恩早不知去向,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至于白衣人赵调,也不知他是何方人氏,家住哪里。第二天,走访了附近几个村子,除了偶然发现李圯被害,报案的那个放羊的以外,并无别的目击证人。如此查了三个月,一无进展。

    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剧孟三人决定:查凶与报仇,双管齐下。薛况留守“红柳庄”,继续查案。剧孟、白龙南下广陵,依计诛杀“杜氏三凶”。

    二、

    广陵,在春秋时叫邗城,现在是吴国的都城。这里南临长江,北濒淮河,扼控要冲,风景如画,端得是个繁华、富庶的鱼米之乡。因此,后世才有“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美谈。

    广陵城外有个好去处,名叫“云水楼”。它在长江北岸,楼高三层,重檐勾栏,丹青素垩,甚是典雅气派。因占得好地势,又有好酒河鲜,故每日生意兴隆,楼上楼下必是宾朋满坐。

    这一日,正值春正月,也即“芦芽破土,桃花含笑,河豚初上”时节。午前时分,偌大酒楼已上了七八成座。堂内各色食客,或划拳侑酒,或觥筹交错,很是热闹。

    就在此时,进来一位相貌清奇的老者。此人,正是“冷面侠隐”田仲。他被小二引到二楼,选了一副临窗座头,从容坐下。小二一边擦抹几案,一边热络问道:“客官,你老吃甚么?”

    田仲道:“来壶冬酿,掂配几样河鲜下酒。”

    小二道:“你老真是吃主。本楼河鲜最为拿手,莫过于长江三鲜了。河豚,今日已经无货。莫若来‘一鲚一鲥’,外加肴肉和醉泥螺,都是时令妙撰,保证你老食过不忘!”田仲知道“鲚鲥”,就是刀鱼和鲥鱼,便说:“如此甚好。”小二即挑高嗓门,喊给后厨。

    无移时,酒菜全都上齐,田仲慢慢地品酌,果然是种享受。几杯醇酒下肚,临窗望去,大江横在眼前,江水泱泱,舟楫往来,十分地繁忙。有船工号子,渔歌唱和,令人心旷神怡。

    他这次来广陵,是专程来找剧孟的。四年前,在阳平镇匆匆分别,一直想收他为徒。后来事务缠身,未能顾上,直到上个月才有空了。他先到洛阳“红柳庄”,剧孟不在家,只见到薛况。薛况说,“他们到吴国去了”,这才追到这里。他已多年未到江南,算是旧地重游。

    田仲来了十几天,还没有找到剧孟。今日偶到江边闲走,进来小酌,连带歇歇脚。正品尝河鲜滋味,忽觉气氛不对。临窗处,两个戴斗笠的人低头啜酒,似乎神不所属,一时看不出来历。墙边的三人,透出一股煞气。不由一愣,这几个恶棍匿迹多年,怎在此地现身?江湖上传言,他们投奔了吴王,看来确有其事。瞧他们吃酒闲聊,没有滋事,也不去撩拨。

    正在这时,他被眼前一桩怪事吸引住了。一个年过半百、身着体面的商贾,正焦躁不安,天气不热却满头汗水,还不时偷瞥楼梯口。他面前有四条食案,都整齐摆好箸匕、杯盏,似乎等客人吃饭。

    突兀,楼梯脚步声响,一个后生健步上楼,径直来到商贾跟前,大声斥道:“刘老财,你竖起耳朵听着!你仗着身上钱多,不是非要和我抢那只河豚吗?你请的客人,都被我赶跑了!”说着掏出一锭大银,“叭”地拍在食案上,“老子费了恁大精神,就要尝这河豚。老小子,今天的河豚我包了,拿了钱,滚!”刘老财哪敢多说,慌张抓起银子,忙不迭地下了楼。

    堂内食客见后生欺横,纷纷冷眼而视。后生亦用凶悍目光回应,一副找岔生事的架势。胆小的食客,忙把脸转向别处。账房、小二互递眼色,小声咕哝:“莫惹他!”立时有个小二溜出去。

    田仲看在眼里,很是疑惑不解。后生如此霸道,不知何故?长得有点象剧孟,细看却不是。他比剧孟个子高半头,体格也壮,面容、嗓音也不同。仓促间,也不便冒然询问。

    忽然,旁边有人搭话:“喂,这位小兄弟,既有天下第一美食,分一杯羹如何?”口气软中带硬。

    后生循声望去,见是临座的三位客人,其中一人发话。全都气势凝重,眼露精芒。西侧之人,颌下一丛稀疏的山羊胡子,看来心思缜密。东侧之人,嘴角一颗黑痣,颇显凶恶相貌。南侧之人,面色苍白,不时咳一、两声,然太阳穴凸起,内力相当可观。

    后生看在眼里,心中暗道:“今早乌鸦叫,你们晦气到。”脸上却一片笑容,两手抱拳道:“失敬得很,原来是道上前辈。在下无以为敬,正要请各位赏脸,笑纳河豚脍!”

    三位汉子听了,不由食指大动。山羊胡“哈哈”大笑,伸手一让:“相请不如偶遇,小兄弟甚合俺脾气,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承蒙前辈抬爱,晚辈叨扰了。”后生欣然移步,据北侧坐了。山羊胡端起酒壶,将一只酒杯斟满,隔空一推,那杯象长了腿,慢慢滑至后生面前。

    “好俊的功夫!”后生脱口称赞:“前辈这手凌虚掌,当今恐无人能及!”说着端起酒杯,一仰脖干了,又照了照杯,以示心诚。

    “喂,我问你,”有黑痣的突然发话:“久闻河豚有名,只是价值不菲,还不曾尝过,不知它如何好法?”

    “你老算问对人了,”后生故意卖弄:“好教前辈得知,此楼食单,首推鱼脍做得最好,而尤以‘河豚芦芽脍’,闻名遐迩。眼下节令尚早,河豚少鱼质嫩,最为难得!”三位汉子听了,越发馋涎欲滴。

    “河豚,古称‘鳆鱼’。”后生又道:“战国时,吴王夫差推河豚为美味极品,将河豚比拟西施。河豚肝,称西施肝;河豚的那个部位,叫西施乳,并说‘食河豚后百无味’。”

    “对,对,偏要尝尝这西施乳,哈、哈!”三位汉子一阵淫笑,简直要流出口水。

    “烹杀河豚最有讲究,”后生不厌其烦:“先要割眼,再去腹中鱼仔、内脏,自脊背下刀剁开,洗净血迹,肥厚处的血丝要用银簪挑干净。然后剥皮,将皮入沸水一滚捞起,用细镊择去芒刺。再将鱼切方,用猪油爆烹,后下黄豆酱、蒌蒿、芦芽同煮。”

    “喂,你怎知道这般详细?”面色苍白的问道。

    “嘻,晚辈平生最嗜此味,哪年不吃几回?”后生随口答道:“不是晚辈卖弄,吃河豚的最高境界,是吃到手脚微麻,就是有点中毒了。各位,有没有这个胆量,试一试?”三人连连咋舌,愈发等不及了。

    “来了、来了!”小二一声高喊,用大托盘盛了,送上四碗河豚芦芽脍。果然美食美器,清香四溢,细嫩白滑的蒜瓣肉,入口即化。调入秘制芥酱,愈发鲜美。几人唏里呼噜,转眼吃得一干二净。

    山羊胡抹了抹嘴,笑道:“小兄弟,冒昧得紧。适才净顾了吃脍,还未请教姓名!”说着,替后生筛了酒。

    后生接过酒杯,逊道:“晚辈姓剧,名孟,乃后进末流,不足挂齿。”说罢,看对方有何反应。

    山羊胡还没表示,田仲倒吓了一跳。面前的后生,果真是剧孟吗,他为何拼死吃河豚呢?再仔细看,果然如假包换,左手四指,再不会错。田仲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老眼昏花了。其实,这不怪田仲。几年前与剧孟相见时,他还是少年,声容稚嫩,现在身高膀阔,嗓音倒仓,面容老成,认错了乃人之常情。他不知剧孟搞甚么名堂,也就先作壁上观。

    三、

    山羊胡听了倒还平静。他知道,江湖上有一赌徒,年纪不大,名气不小,人称“洛邑赌客”,不过小角色而已,便不放在心上,连个“久仰”也没有说。

    剧孟见他如此,非但不恼,反心生喜悦,因为对方不拿自己当回事,会放松警惕,也就随口问道:“小子斗胆,请教三位尊姓大名?”

    “俺兄弟三个,姓杜。”山羊胡微微一笑,“在下行二,叫杜月。”说着,一指旁边二人,“脸白的,是俺三弟杜星;有痣的,是老幺杜辰。”

    “哎也!”剧孟故作惊喜状:“小子早该想到的,原来是‘杜氏三雄’前辈,久闻大名,幸会、幸会!”他故意把“三凶”改为“三雄”。三人听了,自是受用得紧。剧孟执礼愈恭,殷殷劝酒不止。“三凶”十分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也讲说些江湖轶事。

    剧孟知道,到了该揭开真相的时候了,便引出新的话题:“实不瞒三位前辈,在下所以习武,就因小时候常受人欺负,所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三位前辈武功高强,所作所为,一定也是如此罢?”

    杜月听了甚喜,“哈哈”笑道:“剧兄弟爽快人。也罢,今日高兴,说件陈年旧事下酒。”

    剧孟停杯不饮,静听下文。突兀眉头一蹙,站起来歉然道:“晚辈多有不敬,一时内急,略去去,马上回来聆听前辈教诲。”说完下楼如厕,片刻回来。杜月饮了一杯酒,吐口辣气,接着说下去。

    当年,他们兄弟共四人,排名“日、月、星、辰”,一向只在朔方行走。一次,他们参加了一场游侠盛会。国中成名的侠客,多有到场。有个姓白的糟老头子,仗着武功了得胜了杜氏兄弟。四人如何咽得下这口鸟气,一怒之下,重入深山修炼武功。老大杜日,练得是环首刀,快刀如电,可瞬间取项上人头。老二杜月,练得是剑,飘忽灵幻,凌厉无比。三弟杜星,练得是铁矛,扎拦拿挑,可力透重甲。老幺杜辰,专攻手搏,能洞虎裂牛,空手入白刃。三年后,他们找到白家,大哥杜日与对头单打独斗,二十招内取了他的性命。白老儿全家三十余口人,顿时红了眼,一起上来围攻。四人也就不客气,将白家一概杀光。

    剧孟听罢眉头紧蹙,想一想道:“这件公案,当时轰动武林,晚辈听说过。不过,内容颇有不同。不知三位,想不想听?”

    杜星有些诧异,忙问:“哦,你也如道?快说来听听!”剧孟点了点头,便低沉地讲述起来。

    十年前,江湖上有位大侠,为人正直谦和,博得侠义道上敬仰。一年除夕,几个凶徒突然找上门来。为头的那个说练成一门绝技,想和大侠比个高下,并规定以二十招为限。大侠应允下来,以其成名兵刃——亮银梭,对绝命环首刀。与那人交手二十招,大占上风,并将对手的兵刃震落在地。大侠上前扶他起来,谁知那人认输是假,将大侠骗上前来,突用匕首捅进他的软肋,将大侠杀死。大侠在临死前,也奋力一掌,将他的头骨击碎。剩下的三个凶徒,将大侠全家老幼三十余口,尽都杀害,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没放过。他们清点死尸,左数右数,少了个书僮。

    剧孟讲到这里,杜月三人倏地跳起来,将利刃抵住剧孟要害,杜辰钢勾似手指掐住剧孟咽喉,令剧孟丝毫动弹不得,同时大喝:“小子,你到底是谁?”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九指赌客’剧孟是也!”剧孟面不变色,眉头不皱,轻轻拨开身前的诸般兵刃。

    “那小书僮呢?”三人厉声疾问:“你怎么知道这事?”

    “恶(我),就是那个小书僮!”话音未落,一白衣少年从后堂出来,正是“浪子莲花”白龙。

    “小子!”杜月脸色大变,指戟怒吼,“你们有恃无恐,到底仰仗甚么?”

    “嗐,忘记告诉诸位了,”剧孟仍旧慢条斯理,“河豚虽然好吃,若整制不当,会有剧毒,要不,怎叫‘拼死吃河豚’!现在,你们是不是有点手脚麻木、肚子痛了?”

    此刻,杜月三人腹如刀绞,头冒虚汗,已坐立不稳,分明大限将到。杜星疼得卷缩了身子,恨恨道:“姓剧的,此事与你无干,何必陪我们去死?”

    剧孟微微一笑,站起身拍拍衣衫,好整以暇道:“天大的笑话,我活得好好的,怎会陪你们去死!睁开狗眼看看,我像中毒吗?”他事先吃了解药,中间出去吐了一次,自然安然无事。

    杜月三人自知着了道儿,无可挽回,只怨往日心狠手辣,杀戮太重,今日栽在两个后生手里,分明是报应,只是死不甘心,还想问个明白:“剧孟,你,怎和小书僮搅到了一搭?”

    白龙从容代答:“三年前,恶(我)们在黄河边相遇。剧哥知道了此事,决计一块报仇。嘿嘿,听说你们投奔了吴王,倒让恶(我)们找得辛苦。”口气之轻蔑,仿佛已用不着对将死之人细说了。

    “那刘老财是什么人?”杜辰仍不甘心。

    “你问他呀?”剧孟如实答道,“他是街上一个混混儿,十文钱雇的,怎么?戏演得不错罢!”

    原来适间一幕,都是按计行事。半月前,他们到了广陵,先摸清“三凶”的行踪。然后,在“云水楼”订下河豚脍,重金买通庖厨,让他做手脚,并得了祖传解药。剧孟故意做张狂状,引诱“三凶”上钩。果然环环相扣,“三凶”入毂中毒。

    此刻,杜月三人面色潮红,象临死前的癞皮狗,卷缩在席上抽搐不止。白龙见火候已到,摸出一柄寒光短刃,抢将过去,“咔嚓”连声,三颗大好头颅滚落尘埃,随即捡入皮囊里面。

    众食客见杀了人,顿时酒楼炸了营。胆小的吓黄了脸,纷纷躲避。掌柜与小二尿了裤子,在角落里发抖。也有胆大的,不仅没跑,反伸出拇指叫好。这个道:“为广陵除了三条大虫!”那个道:“英雄出自少年!”

    田仲眼见整个经过,暗赞他们侠肝义胆,但又觉有些莽撞,在众目睽睽下,杀王府门客,这祸惹得不小。方想过去相见,叫他们快走,忽听有人高喊:“吴王府来人了!”跟着脚步杂踏,一群王府的带刀侍卫,疾速闯进来,大声喝道:“都不许动!”田仲只好暂避,看事态如何发展。

    王府人来得太快,剧孟、白龙有些紧张。只见为首官员,五旬年纪,穿玄色官服,面白无须,两道卧蚕重眉,不怒自威。如刀似的目光,扫视了全场,问道:“哪位是剧少侠、白少侠?”

    剧孟、白龙听了,没有立即回话。官员已知面前少年便是正主,抱拳道:“在下左良,忝为吴王府管家。久闻壮士大名,我家王爷思贤若渴,特遣小的相邀,明日宫内召见,且先到招贤馆歇息。”这倒把剧孟、白龙闹愣了。杀了王府的人,反倒受到礼遇,这是为何呢?

    原来,“云水楼”不是寻常酒肆,而是王府的“眼线”。它以食肆作掩护,专门探听消息,广交各路朋友,招揽有用人才。左良总领一切,适才发生的事情,早有店伙向他禀报了。

    左良,也是江湖成名的人物。因办事公正,人送绰号“白面判官”。早年机缘巧合,归顺了吴王刘濞。吴王对他十分器重,让他掌管此事。左良早就厌恶杜氏卑劣,欲借力除之,便令店伙静观其变,不加阻挠。他则进府面见吴王,禀道:“两位少侠,足智多谋,乃当今奇才。尤其那个剧孟,在中州颇有人望。所以,不论杜家兄弟是死是活,为了王爷的大业,都应招揽他们。”

    吴王早有北上企图,此时预设一子,正中下怀,立刻让左良去请。左良带人及时赶到,恰好“三凶”毙命。他不愧是老江湖,当众喝道:“吴王有令:剧、白二位壮士,与杜氏兄弟乃个人恩怨。双方既按江湖规矩了断,就不必追究了!”说完,对白龙笑道:“白壮士,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大仇已报,请高抬尊手,留他们个全尸罢!”说得很是委婉客气。

    剧孟见机,用手扯了扯白龙衣襟。白龙会意,立刻点头道:“大人说得是!”说完,把三颗血肉模糊人头,抛回了死尸跟前。左良吩咐王府家丁,将杜氏收敛了。然后,伸手一让,请剧、白先行出门,已有马车恭候了。田仲看在眼里很是焦急,生怕剧、白误入歧途。

    四、

    剧、白二人乘华贵马车,逶迤来到招贤馆。

    从随从的嘴里知道,“招贤馆”的客舍,分为上、中、下三等。剧、白二人下榻的,正是上等客舍。独门独院,单独开饭,出入有马车,还有专门的仆人侍候。

    受此国士礼遇,二人自是欢喜得紧。下午美美地睡了一觉。刚睡醒,王府即着人送来簇新衣衫,还有两把古剑,说是吴王的赏赐。俩人抽剑试看,果然锋利不俗,是难得一见的宝刃。吃过丰盛的晚食,侍者端来香茶。剧孟、白龙觉得这里甚么都好,仿佛做梦一般。

    白龙道:“主人这么好客,是成大事的人!恶(我)们这回歪打正着,既报了仇,又遇见好人,何不多住些日子,或者就留下来?”

    “白弟,”剧孟摇了摇头:“这里好虽好,可别忘了薛况师父的厄运。常言道:金丝笼子再好,鸟儿不自在啊!”

    “说得好!”忽然有人在窗外接言,“故人相见,可以进来吗?”是楚地的口音。

    剧孟听着耳熟,心中念叨:是哪位故人呢?连忙趿着鞋迎出门外。只见门外站着三个人,最让他意外的是,打头一位,身穿玄色官服,戴进贤冠,有些醉眼朦胧,竟然是袁盎、袁大哥!

    “大哥,”剧孟十分意外道:“你怎会在这里?”

    “哎呀,真是贤弟你,老左说你来了,嗐嗐,我还不信呢!”袁盎握住剧孟的手,“我也是才来不久。唉,我的事不说也罢!”

    他这样说实出无奈。国人都知道,吴国是个非之地。袁盎生性耿正,言辞率真,得罪了不少人。皇上为了耳根清净,派他来此作相国。赴任前,侄子袁仲劝他:“叔父,这趟不是好差使。吴王骄横日久,国内奸妄之徒甚多。你到任管严了,吴王会不满,不是上告皇上,就会派人刺杀你。侄儿有一保全之计,请叔父参酌。南方气候潮湿,可以每天喝点酒,既治风湿,又自娱自乐。至于公事,只须提醒吴王,别造反就行了。”袁盎深以为然,到任后照此办理,果然相安无事。袁盎的苦衷,剧孟却那里知晓?

    袁盎说完,即转身给剧孟引荐:“这两位前辈,你都认识,不用我介绍了罢?”

    剧孟早已看见,随来二人是左良和田仲,愈发喜出望外,连忙施礼:“晚辈拜见左大人,拜见田大侠!”

    田仲微微一笑,还未接话,袁盎大声道:“剧孟,我们都来看你,屋里说话罢!”

    进屋后,按长幼之序坐定,侍者献过茶,恭敬退下。

    白龙头一次见袁盎,见他身穿官服,却拉垃塌塌,高瘦个子,两只小眼,还喷着酒气,心说:这位袁大哥,不重仪表,倒是性情中人。又看见田仲,既高兴又尴尬,深悔当年口无遮拦,脸一下红到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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