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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遇险古吹台(1/2)

    “至若北道姚氏,西道诸杜,南道仇景……此盗跖居民间耳,曷足道哉!此乃乡间朱家之羞也。”

    ——司马迁《史记·游侠列传》

    一、

    剧孟回到“红柳庄”,立即到密室议事。

    此时,庄内留住的过往游侠、豪客还有十几位,却只有薛况、白龙、曾厚和灌夫参加。白、薛是生死弟兄,曾厚是老仆后人,与剧孟情同手足。灌夫虽是外来人,却与剧孟义气相投,也邀来参加。至于其他人,因不摸底细,自然不能参与。

    小童送上茶来,然后退过一边,垂眉敛目,等候主人吩咐。剧孟对小童道:“倪猛,你也来听听,跟着去历练历练。”倪猛十四五岁,长得粗壮结实,立刻喜道:“遵命。”仍侍立一旁。

    剧孟接道:“申师弟,这里没有外人,请讲罢。”

    田仲派的人叫申泉,是关门弟子,一副脚力最好,人称“千里独行。他扫视众人一眼,便把来意说了。

    近日,田仲得到一桩密讯。大梁以南二百里,有个地方叫扶余沟,出了个恶霸名叫仇景。此人无赖出身,性格暴戾,早年与诸吕交好,后来诸吕倒台,又攀上梁王刘武。他家盘剝致富,可说“钱过北斗,米烂陈仓”,赤的是金,白的是银,圆的是珠,光的是宝。

    此人养着上百打手,无恶不作。一年前,一位大梁虞姓富商,在酸枣门临街酒楼上,与好友陈酒博弈。适逢仇景从楼下而过,见楼上有人杯觥交错,开怀大笑。事有巧合,一只鸢从头顶飞过,鸢叼的死鼠忽然坠下,砸中仇景头上,而楼上恰好大笑,他以为楼上的人以鼠投己。当夜,即到虞家杀其满门。

    此人鼻生红痣,淫邪入骨。平日外出,只要看见有姿色的女子,就抢回来强奸。不从就关进牢狱,放出毒虫啮咬至死。被他害死的女子,多达百人,尸骨或被狗吃了,或被扔到山里。民谣唱道:“仇景狂,当灭亡。”这个恶棍,近来忽发奇想,打算进京捐官。

    众侠听了,无不愤气难平。申泉续道:“师傅说,如果他捐官得逞,大权在握,必定为害更烈。今天是五月初十,仇景月内启程,携金十万,都是不义之财。师父让师兄和诸侠,从速准备,诛恶夺财,为民除害,钱财用以周济百姓。详细情形,需师兄派人打探。师傅特别叮嘱,不可轻敌,仇景敢千里携金,必定有所仗持。”

    申泉说完,看了剧孟一眼,犹豫道:“事先不知伯母仙逝。眼下,师兄有否不便?”言外之意,按照习俗该守孝三年,谢绝一切人事。

    众侠听了,都觉事情难办;如果剧孟不参加,群龙无首,就难上加难。不由面面相觑,看向剧孟。剧孟明白,先要表明态度,再商破敌之策。

    他沉思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只拨浪鼓,略一转动,响起清脆的鼓点。众人不知何意。剧孟潸然泪下,哽咽道:“各位,这是我儿时的玩具,娘亲一直带在身边。我不在家时,老人家拿出来看看。”

    众人听了,无不心酸垂泪。剧孟续道:“娘亲于我恩深似海,十月怀胎,生我养我,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了。我父弃世早,娘亲守寡十几年。小时候,她怕我灾病。及至年长,我外出游历,她担惊受怕。我嗜武好赌,平日很少晨昏定省,膝下承欢。她愿早日弄孙,我却顾不上,至今还未成家。母亲知我疼我,却从未怨过。这是为何?只因她老人家,知道我行侠仗义。常言道:‘知子莫若母’,有了侠义娘亲,才有我剧孟今日。适间葬礼,来了上千人,老人家泉下有知,应该笑慰了。我想,除恶即是孝道,此次与大家铲除恶人,娘亲定是愿意的!”

    剧孟之言,发自肺腑,众侠频频点头。

    申泉道:“师兄说得对,除恶即是尽孝。我回去禀告师父,他会赞同。我这就回去复命,好让师父放心。”

    剧孟不让师弟就走,想一想道:“请师弟稍作滞留,为兄还有借重处。”众侠都执意挽留。申泉盛情难却,答应住一晚再启程。

    此事叙过,众侠继续会议,请剧孟提调布置。

    剧孟道:“各位兄弟,师傅交办的这件事,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以前,惩治贪官污吏,顶多杀个把人;这次是武装劫过货。我估算,对头押运十万黄金,每辆马车载八百斤,也要一百二十多辆,护送的人,至少两多百人。咱们满打满算,最多三十人。俗话说,备了一桌席,来了十桌客人,这饭怎么吃?确实要好好谋划了才行。”

    此语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剧孟却语气一转:“常言道:事到万难须放胆。咱们是惩恶扬善,只要找到敌人命门,拔丁抽楔,必能以少胜多!”

    这话斩钉截铁,众侠亦都点头。刚说到这里,突然密室外面有吵嚷声,似乎有人非要闯进来。不一刻,庄客跑来禀报:“主人,昨日刚来的门客求见,他说:既然‘千里独行’来了,必有要事;他想与闻效力。”

    众人都是一震,没想到刚开始就横生技节。此事万万不能泄露,否则麻烦无穷。剧孟道:“诸位,来了不速之客,我先去应付。明天上午再议罢!”大家点头称是,由另外的暗门出去。

    剧孟去见新来的门客,跟他慌称:“申泉千里传信,是说下月十五,师傅老人家七十大寿,让我去操办。”门客似信不信,笑道:“到时候鄙人,必要上门拜寿,送上丰盛寿礼。”又闲话一回,门客才去了。

    会议结束后,申泉安置在客房歇息。大家各回住所,搜肠刮肚,思考怎样对敌。这一夜,众侠各有想法,谁都没有睡好。开始剧、薛、白在一起,商量到鸡叫头遍,才各自回房。薛、白走后,剧孟仍在思虑,以至一夜未睡。

    此次行动,压力最大的是他。他是代头大哥,不能不考虑后果。此次行动敌众我寡,如果不能全歼敌人,恐会招惹官府、诸侯王,带来很大麻烦;万一己方落败,会搭上各位身家性命,影响“红柳庄”的存亡。

    第二天,吃过早食,继续在密室会议。大家都没有睡好,脸上各有倦容。最让人惊奇的是,剧孟年纪轻轻,竟生出几许白发。他自己没发现,别人也不敢说。

    剧孟扫视全场,见大家等自己开口,便取出四只锦囊,分别交到薛、白、申、曾四人手里,然后道:“为防隔墙有耳,只好用这个办法。常言道:‘几事不密则成害。’请各位见谅。如何破敌,已分别写在里面,请出发后再拆看。”

    众人都不敢相信,这么大的事情,四只锦囊就能安排好了?不由面面相觑,希望大哥再说点甚么。剧孟理会,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就罗嗦几句。眼下急务共有四件:头一件,是摸准对头的启程日期、行走路线,这种事薛弟最在行,你带人去扶余沟。事情紧急,明日出发,如何?”薛况点头应诺。

    剧孟续道:“第二件,勘察伏击地点。如何勘察,在哪里设伏,已写在锦囊里。白龙、灌夫稍作准备,五七日后启程。”白龙、灌夫连忙称是。

    剧孟略作停顿,继续道:“第三,我们力量不足,需邀请济南瞷家相助,请申师弟回程时,顺路到大明湖投书。有关事宜,锦囊也写清楚。交给他们便行。半月后,在某地窩点汇齐。”申泉连口答应。

    剧孟看了看曾厚:“至于后续人马,扮成驮队客商,由我和厚哥带领,十日后启程。细节亦在锦囊中,由曾哥依计办理。”曾厚连忙答应。

    这一席话,简单扼要,已透露行动脉络,分明是要设伏偷袭。虽然藏头露尾,但表明剧孟已经料敌先机,成竹在胸了。于是,大家把悬着的心放在肚子里,个个跃跃欲试。

    最后,剧孟盯住灌夫,郑重道:“灌弟,平日咱们是好兄弟,嬉戏玩笑,都无所谓。此次临敌,把丑话说在前头,此行你不要饮酒,不要管闲事,一切听白龙提调,你能否应承?”诸侠中除了倪猛,数灌夫年纪小,平日嗜酒无状,顽皮任性,大伙是知道的。剧孟这番叮嘱,绝非多此一举。

    灌夫脸一红道:“小弟记下了。”剧孟满意地点点头。于是散会,分头秘密进行准备。

    众人散去,剧孟想到了灵枢。春天分手时,原说回家后,稍加料理即去卢县看她。谁知身不由己,先是母亲亡故,跟着师父传命,马上就要出发。无可奈何,看望心上人的事,只好押后了。

    二、

    豪雨下了两个多时辰,傍晚时停住了。

    夕阳渐落,映出血似的火烧云。暑气蒸腾,依然不见凉快。官道积满了潦水,泥泞难行。基本没有行人,却有两位后生,冒雨进了荥阳城。他们簑衣、竹笠,还滴着水珠。

    内中一位,白衣白马,面如冠玉,马鞍桥上斜挂一柄亮银梭,威武潇洒。另一位,皂衣乌骓马,挎环首刀,背负宝雕弓,带着几分稚气。他们,正是白龙和灌夫。

    二人离开洛阳,即拆看了“锦囊”,里面写道:“仇景携带黄金,车辆必重,忌绕远。欲走近路,必经大梁往西,由潼关入陕。大梁东南三十里,有古吹台,乃咽喉之地。人烟稀少,适宜设伏。附近的杏花岗,可做‘窩点’。你们负责安排食宿,勘查地形,及前后联络。防备有人跟踪。”二人看罢,心中有了底。于是晓行夜宿,兼程赶路。

    他们进城后,控辔慢行,不时地东张西望。走了大半条街,还没发现想看到的东西,不免有些失望。突然,灌夫往前一指,一家客店的门框上,有刀刻的“竖”道。这个,正是薛况留的暗号,表示一切顺利。

    灌夫急忙牵马过去,于不经意间,抽出匕首在上面加了一“横”,变成“十”字。白龙跟过来,轻声道:“住下罢。”因为客店不开伙,待一切安顿好,他们到隔壁食肆吃饭。

    食肆一间门面,挑出一根望杆,蓝布招子写着:“赵记老店,卤煮葫芦头”几个字。门口屋檐下,土炉喷着红色火苗,上架油腻的大锅,“咕嘟、咕嘟”煮着肥肠、肺头和溲饼,冒着热气,散出五香料混煮脏器的香味。

    一位胖大师傅,系着白色搭缚,麻利地用笊篱把肠子、肺头和溲饼捞起,控一控汤水,堆在砧板上,“啪啪”斩成小块,码在大海碗里,反复浇滗浓汤,淋上蒜泥和腐乳汁,撒些碧绿芫荽末,让小二端给食客。白龙、灌夫看得流口水,急忙去找座位。

    屋内十几副几案,乱哄哄围坐着二十多位食客,多为贩夫走卒、商贾旅客。白、灌踅至角落,找副座头坐下,唤过小二,点了“葫芦头”和凉茶。一边喝茶,一边等候卤煮。

    食客们兴致颇好,一边吃着,一边议论适才的大雨。有的道:“天时不正,今年雨水多。年初起,黄河便有凌灾。”话音刚落,有人附和:“谁能想到呢,孟冬时节竟会冰凌漫堤?如今进入雨季,就更了不得啦!”一食客咬了口溲饼,接腔道:“我从京师过来,一路所见,大河小沟都涨了水,又是大灾之年啊!”

    白龙、灌夫冒雨走了几天,也觉他们所说不假。突兀,有人大声道:“喂!北山何往?”一人回道:“恁般巧呀,在此遇见大郎!”因为嗓门大,引起食客们注意。

    白龙循声看去,说话人靠近窗户。那个叫北山的,五旬开外,长得虎背熊腰,有几把蛮力。对面的年轻后生,是刚碰到的熟人。北山仰脖喝了口酒,手按几案道:“大郎,不瞒你说,我一向在长安作捕快,离家三十多年,不耐烦做此道路,告脱了。积攒些家事,回大梁别寻生理。”

    大郎有些醉了,伸箸划个圈儿:“近日,路上好生难行,多有强人出没,白日劫人哩!老兄你带偌多钱财,又没个做伴,须仔细些!”

    北山并不当事,反须眉开动,两只手捏了拳头,做个开弓手势:“怕甚么?三十年间,张弓追讨,矢无虚发,不曾撞个对手。即便遇个把小贼,能奈我何?”

    食客们听他高谈阔论,都回过头来。有请教他姓名的,他道复姓北山,单名傲字。人们敬他英雄,连道“久仰、久仰”。北山抱拳回礼,连说“哪里、哪里”。

    灌夫见他豪爽,想过去搭讪几句,尤其酒香飘来,搅得口水下咽,有些喉急了。白龙装作没有看见,端茶慢慢啜着,按住灌夫的手,不让他动。

    只听大郎又道:“听说,你剑术也颇了得!”

    北山哂道:“不瞒你说,寻常三二十人近身不得。捕盗多年,也未白混。喜得一柄宝刃,锋利无比,有‘徐夫人’三个字。”突然缄口不言,仿佛怕被别人听了去。

    大郎连连摇头,表示不信。北山一脸郑重道:“嗐,哄你作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丝帛,一晃即收回去。

    大郎眼尖,早看见上面几个字,惊诧道:“秘传剑谱?”

    北山小声阻止:“噤声些。这种事体,如何在人多的地方混说?”刚说完,又忍不住道:“好教你得知,不是寻常剑谱,是‘剑道三十八篇’呢!”端起酒碗仰脖干了,“喝酒、喝酒,这酒后劲不小呢!”

    灌夫看在眼里,想过去攀谈几句,套个交情,刚要站起来,再次被白龙拽住。恰巧小二用食盘,端上来两大碗“葫芦头”,白龙立刻道:“先吃饭,先吃饭!”灌夫只好坐下,拿起竹箸,挟块“葫芦头”送入嘴中,果然酥软香烂,脂香满口。再看对面,大郎已经离去。北山会了帐,乜斜着出了店门。

    正在这时,进来五个黑衣人,看架势,个个身手不凡。寻空位坐下,招呼小二要了吃食,还要了一坛酒。白龙不免细看,这几人行动鬼祟,还偷眼瞧过来。忽然,惊出一身冷汗,感觉他们跟踪自己,仿佛一出洛阳,就坠在后面。心道侥幸,果然被大哥料中。忙对灌夫耳语:“快吃,回店有话说。”

    灌夫理会,三口两口把剩下的“葫芦头”吃完。二人结了饭钱,很快回到客店。关好房门,白龙把发现黑衣人跟踪告诉他。灌夫一摸脑袋道:“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昨天住店,就看见他们。贼头贼脑的,不知哪条道上的?大哥千叮万嘱,不让走漏消息。白哥,你说咋办?”

    白龙道:“恶(我)看,八成是六扇门的鹰爪。宰了他们,弄脏咱们手,不如这样……”

    灌夫急问:“咋样?”

    白龙道:“你别急,我给你讲个故事。”

    灌夫愈发着急,心说:都甚么时候了,还有闲心讲故事?又一想,白哥鬼点子多,他要说必然有用,就专注听下去。

    白龙道:“这是剧哥告诉我的。他说,去年遇到一位奇女子,名叫仓灵枢。对了,就是咱们没过门的嫂子。其父仓公,是位神医,做过太仓令。”于是,他不紧不慢,讲了这个故事。

    有一年,过端午节。仓公正在任上,朋友送来一筐樱桃,个个红玛瑙相似,又大又甜。仓公正教灵枢读书,就听几个衙役争执起来。几个人一口咬定,叫李狗的衙役偷吃了樱桃。李狗不认,反说别人偷吃了。一时辩解不清,到仓公面前评理。仓公见樱桃还有许多,又值过节,说留下一些,其余你们分食了罢。适才小事,不必计较了。可几人非要辩明,并说“樱桃事小,名誉事大”。这倒把仓公难住了,难道开膛验看不成?灵枢笑道:“要辨,也不难。”仓公有意考校女儿,就让她审理。灵枢不慌不忙,开个药方,请人煎汤送来,让他们当面喝了,全都呕吐不止。果然,李狗吐出樱桃渣子,真像大白了。

    听到这里,灌夫惊奇问道:“是甚么药呢?”

    白龙笑道:“黎芦,性苦寒,有小毒,可作催吐药。”

    灌夫忙问:“你要让他们吃黎芦?”

    白龙道:“不,恶(我)让他们吃泄药。你现在就去赵记食肆,沽一葫芦酒,我有用……”又跟他耳语几句。

    灌夫欢喜道:“小弟听令,这就去办。”

    说完,飞快地去了。不一刻,灌夫拎个大酒葫芦回来,浑身带着酒味,笑问:“整整三斤,够了罢?”

    白龙问:“你喝了?”

    灌夫尴尬道:“白哥,我尝了一小口,就一小口。千万别告诉剧大哥。”

    白龙笑道:“唉,说你甚么好。”

    说完,不再理灌夫。径自从背囊中取一只小瓷瓶,往葫芦里弹入少许淡黄色药粉,把酒液摇匀。说声“行了,明日备用”。然后,二人商议一回,决定和北山傲演一出戏,让黑衣人入殼。

    三、

    北山傲睡到五更天,爬起来,梳洗结束。将两块蹄金和十串铜钱紧缚在腰里,肩上挂一张弓,衣外跨一柄剑,两膝下藏矢二十簇,骑上自家健骡,出了店门,趁着凉爽向东疾行。走了二三十里,天色才大亮。

    忽然,背后两骑赶上来。北山举目看时,一个弱冠后生,身穿白衣,马鞍桥挂一柄“亮银梭”。他知道,凡用这种兵刃的人毕定水性好。梭长三尺,挂五尺链子,近刺远扎都很厉害;如果摘下链子,类似峨眉刺,适于水中搏斗。另一个少年,要小几岁,一身皂衣,背弓带剑,也很了得。二人都骑高头骏马,好像在哪见过。

    他正顾盼,黑衣少年叫道:“同行如何?”又向北山傲拱一拱手。白衣后生,笑一笑,并不作声。

    北山傲想起来,正是昨晚食肆的吃客,顿觉亲近了些,笑问:“两位小哥,如何称呼?”

    皂衣少年道:“小人张夫,我这位兄长洛龙。”灌夫想开个玩笑,假捏个名字。北山傲信以为真,连道“久仰、久仰”。

    皂衣少年听了,肚内暗笑,遂问:“今日前辈早早上路,要去哪里?”

    北山道:“小可回本籍大梁。”

    皂衣少年又笑:“恰好,恰好。小人家住睢阳,也是旧族子弟。幼年颇曾读书,因为性好弓马,把书本丢了。随这位兄长,带些资本往大梁贸易。正好与先辈作伴同行,胆子也壮些,有幸,有幸!”白龙肚中暗笑,向北山点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灌夫怕白龙揭底,故意道:“嗐,请前辈原谅则个,我兄天生木讷,不大讲话的。”

    北山不知诓他,反叹道:“谨言慎行,原是好事。唉,如今这样的后生不多了。今日巧遇,咱们正好结伴,不至长路寂寞。”他看二人齐整人物,年纪又轻,谅不是歹徒。

    走了不远,灌夫在马上问道:“久闻前辈最善捕贼,一生捕得多少?也曾撞着好汉否?”

    北山正要夸逞手段,这一问搔着痒处,且量他二人年少可欺,侈口道:“小可生平两只手一张弓,拿尽天下盗贼,也不记其数,并无一个对手。而今年老心懒,故弃此道路。倘若前面撞着,拿个把儿你看手段!”

    灌夫微微冷笑:“原来如此。”就马上伸过手来,“请借肩上宝弓一看。”

    北山在骡上解弓,递将过去。灌夫左手把住,右手轻轻一拽,就如一条软肩带。北山见了大惊,也借灌夫的弓过来相看,是副铁胎弓。北山用尽平生之力,胀得面红耳赤,不要说扯满,只求如初八夜半的月,再不能够,遂惶恐咋舌:“使得好硬弓,老弟神力,何至于此?”

    灌夫故作谦逊:“小人之力,岂可称神?”

    北山赞叹再三,灌夫极意谦谨。白龙坠在后面,肚中暗笑:灌夫小小年纪,倒会作戏。又走一程,三人都觉燥热,捡个林边荫凉处歇息。灌夫凑到北山跟前,笑道:“闻听先辈有一‘徐夫人剑’,可否借小人一观?”北山扭捏一下,解下佩剑递过去。

    灌夫把过一看,剑鞘相当华贵。“呛啷”抽出剑身,剑锷确有“徐夫人”篆铭,不由刮目相看。想试其锋利如何,从怀中摸出一叠铜钱,放在一块石上,奋力劈下,“咔嚓”一声,铜钱跌落。再看剑刃,多了道缺口。灌夫心知闯祸,连忙赔礼:“把先辈宝刃弄坏,如何是好?此剑价值连城,小人如何赔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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